《皇后嫣宁》小掌柜

12、废了

　　第十一章

　　春风拂面，落英缤纷。嫣宁在梨树林里奔跑，粉白花瓣绕着她的青丝，追了她一路。就在她快要跑出林子的时候，姚子西从天而降把她给逮住了。
　　她惊恐的瞪着这个孔武有力的男人，尖叫声卡在嗓子眼里，在他突然走上来的时候死死抱住头闭上眼睛。惯于在战场上厮杀的姚子西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弱的对手，眼底竟是滑过一抹怜悯，劈出去的手刀临时换了换改而在指尖灌注内力点住了她的昏睡穴。
　　在嫣宁软倒下去的时候，姚子西身后又跳出两道身影，他们几乎是毫无声息的将她背起迅速带离。

　　至于药王谷的纷争到底如何，嫣宁已经无从得知。因为她再度恢复自我意识的时候，已经离药王谷很远了。

　　隔天，傍晚。
　　夕阳余晖落在官道上，把行进中的车队分裂成无数个影子在地上拖拽得老长。有归巢的倦鸟飞过，看见那些拽地长影偶尔会发出“呱，呱”叫声。
　　睡在马车里的嫣宁正是在一群乌鸦飞过车顶的时候，听着一片“呱，呱”声醒来的。
　　宇文泱盘腿坐在榻上，手里虽然拿着书，目光却是落在身旁。只见微微隆起的灰兔毛毯子动了动，有只葱白的手攀上毯子边缘，接着散落在枕边的柔亮发丝慢慢滑开，显见是睡在毯子底下的嫣宁翻了个身。

　　“好吵……清漪姐姐，你去关窗子好不好？”

　　甜糯的声音从毯子底下软软传来，宇文泱感觉到左膝被一只手扶住轻轻的摇晃。他的心也跟着那只手的晃动轻轻摇摆起来。
　　“清漪是谁？”他伸手盖住在左膝上摇晃的小手，慢慢揉搓。
　　毯子底下的嫣宁僵了一下。陷在瞌睡中的大脑忽然清醒，瞬间有一股凉意窜上她的背脊，如同毒蛇在皮肤上爬行般令她恐惧。
　　宇文泱眼见着露在毯子外的小头颅‘呼啦’一下缩进毯子里去，心头没来由的烦闷。他干脆伸手一把掀了盖在她身上的毯子，冷眼看着她低哼了一声。

　　嫣宁惊得要往后躲，小腿一蹬整个身子便往后退，不料这榻上实在狭窄，她那么一退就连带着整个人都滚下榻去了。
　　噗通——后脑撞着车底板的感觉并不好受，嫣宁疼得闷哼一声双手在空中乱挥似是要找一个着力点。
　　宇文泱皱眉看着她，对她的笨拙很是厌恶，明明伸手可及的距离，他偏不肯出手。任由嫣宁几度挣扎连着给缠在脚上的兔毛毯子绊摔了两次。直到她站稳了，宇文泱才松开眉头指着身边的位置，言简意赅的下令：“坐。”
　　嫣宁的回应是摸着身后的车厢壁，横着朝车门那儿走了几步。

　　宇文泱忽觉得太阳穴上突突跳了两下，一股无名怒火悄然潜入他的眼底，他不自觉地提高声音：“过来！”
　　好可怕！嫣宁吓得缩起脖子，赤#裸的脚跟颤了颤还是往车门那儿移过去一小步。
　　‘啪’的一声，是宇文泱摔了手里的书。
　　“朕说，过来。”他抬眼看她，目光沉沉，面色里已是染上一层阴霾。
　　嫣宁见他如此越发仓惶无措，眼底噙着泪花很是怯懦的看着他，娇媚的小脸上满是委屈，看起来可怜得惹人心疼。宇文泱几乎就要心软了，如果不是她又磨磨蹭蹭朝车门方向移步的话。

　　“怎么？你是不愿同朕回去？”他问这句话的时候，眼底已经聚起黑色风暴，整个人顿时充满极具侵略性的压迫感。
　　嫣宁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微微缩起肩膀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回答：“我，不要离开药王谷。”
　　宇文泱挑高了眉毛，阴森森的说：“你已经离开了。即使现在回头，他们也不会再收留你。”
　　嫣宁蓦地白了脸色，竟敢猛然抬起头来瞪他，“你骗人！”

　　不知为什么，见她生气，宇文泱反而觉得快慰。他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是人人都想得到的至宝血观音。有你在一日，药王谷就担着一日遭人围攻的风险。如今你不在，他们不用再担惊受怕的度日，你说他们还愿意收留你吗？”
　　“你骗人——”嫣宁的脸上现出倔强的神色来，可是夺眶而出的泪水出卖了她。
　　宇文泱不再看她，而是慢腾腾的起身拾起摔落的书本重新在手上摊开。他一边翻找着刚才读的书页一边淡然道：“宁儿，承认吧，从你被人送出谷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不要你了。毕竟你一个人的命，抵不过药王谷所有人的命。”

　　不会，不会！嫣宁呜咽着摇头，心里想着她还有师父，还有苏擎。只要她乖乖的，不闯祸不乱跑，他们一定会像以前那样找到她——虽然这样的想法在她内心渐渐生成坚定的信念，可她仍旧无法排解心头的委屈，反倒是哭得越发伤心了。
　　宇文泱状似冷淡的看着书却不曾翻动一页纸。他的全副注意力都在身畔。来自嫣宁的抽泣声在他耳里听来犹如天籁，似乎能将他内心的焦躁和怒意一点一点洗涤，还他一份心安。

　　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嫣宁已经歪靠在车厢壁上睡着了。宇文泱抬了抬头，看一眼那个缩在角落的瘦小身影，他才侧过身松懈了全身僵硬的肌肉缓缓躺下。他已是一天一夜没有睡了。自从带着嫣宁上路，他几乎就保持着这个盘膝而坐的姿势，如同站岗的哨兵般时刻紧绷着神经。
　　现下他总算可以放松下来。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又一次被他剪了羽翼，已然再度成为他的笼中鸟了。

　　深夜，大队车马行至驿站。赶路至此整个车队已经是人困马乏，在姚子西的调停下，很快入住驿站休息。唯独一辆乌木马车停在驿站外，仅仅是换上两匹马便又继续上路。
　　“如何？”宇文泱站在窗前看着那辆乌木马车渐渐融入夜色中，忽然出声询问。
　　站在他身后的姚子西同样在目送那辆马车离开，稍稍沉默了一会儿才给予回应：“那人说血观音受蛊毒反噬，如今已丧失大部分记忆。药王谷为了隐匿血观音的存在，将她养在禁地，平时能进入禁地的，除了药王谷谷主就只有照顾她的一个仆人。此次，也是因为谷主不在，又有大批人闯入禁地闹事，那人才能将血观音带出来与我们做交换。”
　　宇文泱闻言微微蹙眉，“失忆？没有办法恢复么？”
　　“据那人所说，是不能再好的。”姚子西恭敬的答道。
　　宇文泱转过身看一眼站在眼前的心腹，迈开腿朝外走去，“将那人好生养着，迟些日子，还有用处。”

　　姚子西一面应声一面跟上，正想要追上去问是否给他准备热饭菜。却见那道修长身影在门外拐了弯，瞧方向应该是往驿站外头去。常年跟在宇文泱身边的影卫从暗处跳出来，朝姚子西做个不用跟上的手势便再次隐匿。姚子西深知这些影卫的来历，当即也不多话转身便回了房。

　　夜深人静，这驿站又是官家的地方，早就为了迎接宇文泱而做过清场。此刻众人们都去休息的档口，自然是不闻人声的。
　　宇文泱将手背在身后悠然走至停马车的地方，因为化作商贾，他们的车队有十来辆马车，都是清一色的乌黑。乍然望去，很难分清哪一辆是宇文泱乘坐的。可他就有那样的本事，不过稍事分辨就能笃定的走到其中一辆马车前。待他抬手推开车厢的门，那缩在角落里熟睡的不是嫣宁还能是谁！

　　车厢密闭太久，嫣宁身上那股淡得微乎其微的气味便凝聚起来，在车门陡然打开的时候，朝着宇文泱扑面而去。他深深吸了口气——是种很奇特的异香，既有雨后清露似的纯净，又有花苞绽放时的幽香，媚而不俗自有一番蚀骨的诱惑。
　　然而这阵香气如昙花一现，仅在一个呼吸间便消散开来，随之而来的清风会给人一种错觉——仿佛刚才闻到的香味不过是自己的臆想。
　　“呵呵……”宇文泱笑了，声音低低的，透着莫名的愉悦。

　　睡在车厢里的嫣宁动了一下，大概是被突来的笑声惊扰，她睡得不踏实蹭着地板翻了个身。
　　宇文泱并不在意她是否醒着，他甚至不看她，而是转身望向夜幕里的星辰，很是慵懒的开口：“你想过自己会变成这样么？没有过去的记忆，没有亲人会认你，被当做一个物件给禁锢起来，甚至丧失与人交际的能力……阮嫣宁，现下的你，愚钝，懦弱，既无心计又无依靠，已是彻底的废了。”
　　趴在地板上睡得无知无觉的嫣宁，一脸的宁静，像个无辜的局外人。
　　宇文泱回头望她一眼，忽而翻身上车冷着脸把人拎起来。未料，即使被如此大力拉扯嫣宁仍旧是没醒过来。他这时才觉得不对，探手摸上她的额头后他的脸色变得更坏。

　　阮嫣宁的额头烫得厉害显见是发了高热。宇文泱没想到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还能出差错，当即神色冷得像冰。只见他弯腰将人扛上肩，转身就给带回了驿站。

作者有话说

　　咳，咳，我来更新了，昨天是个意外！！！以后会日更的！所以请不要大意的留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