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求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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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宇文泱在阮家闹了这样一场大乱，阮太傅纵使当着他的面不好过分追究，也是打算到周王那里去讨份公道的。谁料，隔天阮太傅尚未进宫，宫里却传来召见他的圣旨。原来是周王与他提亲，想要将阮嫣宁配给宇文泱。
虽是个未曾公开的消息，阮太傅仍感欣慰，老人家直叹因祸得福。小孙女的名节保住了，阮家又坐稳了未来国丈的位子。所有的阮氏族人也因此欢天喜地，只除了阮嫣宁自己。
六月，正是栀子花开的时节。浓郁花香随风入室，媚而不俗，逗引着人往花开处看。
“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她瞥一眼窗外，转脸又低头习字。
站在旁边的几个丫鬟推推搡搡好不容易推出个人来回话：“是，是早辰天没亮就，就来了。我，我们不敢拦……”
阮嫣宁听得心头一阵烦躁，啪的一声摔下手里的笔，猛然站起身抬脚便往屋外去。
打开门就看见宇文泱正坐在院中的汉白玉石凳上埋头看书。嫩绿的栀子花树在他身后做了屏障，朵朵绽开的花朵白得玉洁冰清，倒让坐在花下的他像个仙界花使，美得过分了。
阮嫣宁皱眉。心知这时候他该在勤政殿跟着周王处理国事，忽然有点担忧他草率缺席会受到责罚。
“喂！”她扶着门朝院子里恶声恶气的叫，“要看书回去看，别坐在我的院子里污人的眼！”
满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倒抽一口凉气，就连藏在暗处的影卫们也莫名抖了抖身子。
宇文泱却是松口气，皇后给的药只能让他在午时以前保持眼前光明。阮嫣宁若是午时之后出来，他便又同往常一样要在黑暗中听她说话了。
只见他合上手里的书，笑笑的抬头望她，伸手冲她招了招：“宁儿，来！”
叫来就来，他以为这是招小狗么……阮嫣宁愤愤的腹诽，咬牙跺一下脚才跨出门外朝他走去。
只见阳光大好的天气里，一袭嫣红长裙的少女从灰墙青瓦的屋子里走出来。清风扑上去带起她的鬓角发丝和如雾裙纱，给她那份娇艳之姿又添几分飘逸美态，
宇文泱看她一步步走来，面上虽笑得如沐春风，内心里却是越来越不安。他的宁儿，为入学而女扮男装十余载，在他的刻意干扰下从不曾被任何人爱慕过。如今骤然遇上苏擎，比他伟岸，比他纯良，更能允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可会心动？
“在想什么啊？眼睛都发直了。”阮嫣宁走过来见他心不在焉，忍不住小声咕哝一句。正想去抢他的书反而被他一把捉住手抽不回来。
“你。”宇文泱言简意赅的回答，把她拉过来抱坐在腿上紧紧钳制，不许她逃脱分毫。
“什么？”她怔怔的望着他，见他笑得促狭才猛地意会过来，转瞬红了脸庞。
“我想这样，天天看着你。”宇文泱抬手摸上她的后脑摁下来，逼她与自己额头相贴，又道：“几个月不见，你似乎长大了些。”
阮嫣宁疑惑的眨眼，“又长高了吗？可是衣服都不嫌小啊。”他的眼睛是尺子吗？
宇文泱笑起来，托起她的腰，把头低下埋在她胸前，闷声回应：“我是说这里。”
阮嫣宁气得直磨牙，抬手就在他脑后狠拍一记，“色胚！”
他这回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演戏装痛，而是将怀里的人狠狠勒紧，勒得连他也跟着喘不过气来才猛然松手。
“宁儿，别再去见他。”宇文泱说这话的时候不敢抬头，怕她看见自己眼底的卑微。
阮嫣宁愣好半天才明白他说的是苏擎，压在心里的火又冒出来，却懒得为这事再跟他吵。只听她冷冷一笑，缓缓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这么个人，走到哪里不是在你手心上踏步呢？见与不见，有何区别。”
宇文泱抿唇，眼底闪过一抹狠戾。再抬头的时候他又恢复了惯常嬉皮笑脸的模样，抱着阮嫣宁轻轻的摇晃：“不是说好了不生气的么？父皇一心想用联姻来保阮氏族人平安。何况我本来也要娶你。或早，或晚，你终归要做我的太子妃啊。”
阮嫣宁给他晃得眼晕，连忙抱住他的脖子低叫：“别晃！别晃！我就是气不过婚事定得这样草率，你……”
他忽然停住，一双晶亮眼睛望牢了她，“草率？”
阮嫣宁嘟起两片樱红嫩唇，扭过脸不肯说话。宇文泱作势又要晃她，被她一把抓住手臂，吼：“你还没有求婚！”
宇文泱顿时愣住了，一脸呆滞的看着她，脑子里全是问号。
阮嫣宁深吸一口气，小声说：“你忘了我们看的那本航海记？有个西海小国，凡是男女在成亲前，都有男子跪地向女子求婚的风俗。那时你还说等我们都大了，你也，也……”
话到这里，她是再没有脸往下说了，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片，心底也忐忑得很。她干脆伸手捂住脸躲进他怀里去。
宇文泱大抵明白她是个什么意思，见她这样羞涩扭捏全没有平日的直率爽朗，他是又怜又爱，当即把她抱起来扶下地站稳。
“宁儿。”他把她捂住脸的双手掰开牢牢握在手心，“你看好了。”
阮嫣宁眼睁睁见他矮下身去，双膝触地时还发出一声闷响。她既惊又喜，心间被一股暖流涨得满满，似乎即将溢出来！
“嫁给我。”宇文泱捧着她的手跪在她脚下，目光灼灼，语意坚定，“我许你一世荣华，受你一世依靠。你生，同我一处享乐。你死，我陪你长眠……”
“不要！”阮嫣宁听到最后一句立刻惊慌起来，一把捂住他的嘴，含着泪说，“我死，你也要活得好好的！”
宇文泱笑了。栀子花下，红裙少女，白衣少年，一站一跪执手相望。那样风华绝代的两个人，成就这天地间最美好的一道风景，生生看痴了躲在暗处的众人。
饶是多年后，物是人非，这一幕仍旧被作为佳话在市井传唱。
七月酷暑，周王携皇后去景陵山的行宫避暑，因阮嫣宁已是内定的太子妃，皇后有意与她亲近便也把她带上了。宇文泱身为太子，在这种时候自然坐镇朝纲为周王处理纷扰国事。这正是周王观察他的机会，比不得往常，现在的他是越发谨慎小心了。
“混账！”
安静的勤政殿忽然响起一声喝斥，随后就看见一本折子从殿上砸下来，正落在跪于殿中的台院侍御史脚下。
“臣惶恐！”御史裴刚一向做的是弹劾百官之事。这会儿他嘴上说是惶恐，其实面不改色心不跳，毫无惧意。
“苏泰安一代名将，战功赫赫，精忠报国，怎会行这等叛国之事！”宇文泱满面怒容，威严中透出几分叫人胆颤的厉色。
裴刚不慌不忙的为自己争辩：“殿下，臣绝不是信口胡诌。苏将军此事确实蹊跷。还请殿下仔细想一想：这苏家上下既无商贾又无产业，仅靠朝中俸禄何以置办出那样大的家业？其中若无蹊跷，臣当断此头！”
宇文泱被他一席话说得怒气全消，微微沉吟后，便道：“你且下去暗自查证，等父皇回来再做商议。”
裴刚闻言变色，跪着往前爬上两步凄厉高喊：“殿下！若不及早行事，恐他苏家会将人证物证一概销毁啊！”
宇文泱冷眼看他，常人若被这样威严冷厉的目光笼罩早已吓得屁滚尿流。偏生裴刚是做惯了冒死进谏的事，对上宇文泱的目光全无半点畏惧。
呵——殿上传来一声冷笑，只听宇文泱一字一顿道：“既然如此，烦请裴大人去一趟景陵山罢！”
景陵山地处京都偏北的远郊，快马一日可到。裴刚果然硬气，在勤政殿遭宇文泱奚落后，当天夜里便抵达景陵山的行宫。
周王一向待言官宽厚，也不斥他鲁莽，听过他的谏言后反而深以为然。第二天一早，周王轻从简装迅速回朝，留下皇后等人收拾行囊择日返宫。
阮嫣宁并不知这其中变故。她原本在景陵山的行宫待得也是百无聊赖，皇后教她的那些女儿经，一概被她左耳进右耳出。勉强做些针织女红，她又被针头扎得满手是血。今天乍然听到皇后说要收拾行囊准备回去，她憋得满面通红硬是把滑到嘴边的笑声咽回去，很是深沉的说了句：“陛下英明。”
皇后与她相处久了便觉出这姑娘憨傻可欺，同她那个姐姐简直天壤之别。是以见她如此也不斥责她失礼，只挥挥手让她下去。这边厢阮嫣宁欢天喜地的收拾行李去了，那边厢从皇后娘家来的密信也已送达。
“呵呵，本宫倒是养着个好儿子，连裴刚那块硬骨头也能给他啃下来。”陈皇后窃窃笑着，刚举起手里的信，旁边的老嬷嬷就端来灯台，让那信沾着火苗一点点烧没了。
“恭喜娘娘，终是拔去这根肉中刺。”老嬷嬷乖觉的恭维。
陈皇后摆了摆手，面上甚是得意。她心里清楚这一趟要不是靠着宇文泱在背后推波助澜，便是再给她十年时间，她也扳不倒苏家。可她得意的地方正在于此：若不是她早一步用毒制住宇文泱，今日行事何得来这样的顺当？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陈皇后仰面笑了笑，她想：还是人定胜天这句话更明智些。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求爱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