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救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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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从景陵山回来，阮嫣宁没想到会有如此大的惊喜等着她——叶凛从药王谷回来了，还带着他所说的能解百毒的‘宝贝’！
“这到底是个什么？”阮嫣宁一面问一面伸手去拿叶凛放在桌上的盒子，却被他一手拍开。
这时候，她才发现叶凛的脸上有难得一见的凝重，仿佛虔诚的教徒在进行极为重要的祭祀，连打开盒盖那样轻巧的动作都被他做得无比慎重。
空气中忽然多了一股腥臭味。阮嫣宁看着打开的盒子，里面黑乎乎一片，明亮的灯火止步于盒沿外，她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
叶凛从袖子里抽出银质的柳叶刀在自己指尖轻划，割破的皮肤迅速裂开，鲜红的颜色顺着裂口溢出。叶凛小心翼翼挤出血珠，将指头悬于盒子之上。当那颗红得浓稠的血珠掉进盒子里时，一股乌紫的薄雾忽然从盒子里喷出。就好像重物落地时激起的尘埃一样，那层雾淡得透明，带着的异香瞬间冲淡空气中的腥臭味。
阮嫣宁越发好奇，正想靠过去再看得清楚些。叶凛却忽然扬手将盒盖扣上了。
“我有事出去一趟，这盒子你拿去埋在花根底下。记住，我不回来，盒子就不能打开。”叶凛终于肯将盒子交付到她手里，却仍是不准她看里头的东西。
阮嫣宁有些气馁，却又不敢当着他的面发牢骚，只好在他的督促下把盒子埋在院里的蔷薇花根底下。办完这件事，叶凛便走了，也不说去哪里，也不说什么时候回来。连着等了几日不见他回来，把阮嫣宁急得抓心挠肺，连宇文泱都觉察出她的焦躁来了。
“这几日，皇后召你进宫都做些什么？我怎么老觉着你好像不大高兴？”
宇文泱问这句话的时候，俩人正坐在院子里的玉兰树底下。他侧躺着把头枕在阮嫣宁腿上，正等她给自己掏耳朵。未料，阮嫣宁蓦地手抖，啪嗒一下，把个耳耙子丢在地上。
宇文泱心头一凛，顿时觉出她有事隐瞒。
“也没什么，陪她唠嗑下棋，再跟着老嬷嬷学学宫里的规矩。”阮嫣宁弯腰把耳耙子捡起来，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说，“哦，对了，我看见姐姐了。”
听出她不想说实话，宇文泱只半抱着她的腰，把左脸贴在她大腿上，淡淡的“嗯”了一声。
阮嫣宁并没打算在他面前提阮灵如的事。只不过一时慌乱才起了这个话头。现下见他冷淡的反应，她忽然有些不忿，“你们打算把她留到什么时候？我娘说女孩子要是岁数大了可就找不着婆家了。”
噗嗤——宇文泱笑出声来，“你还是我的宁儿吗？这老气横秋的口气快赶上菜市口卖葱的大婶了。呵呵！”
阮嫣宁给他气得血气上涌，一巴掌拍在他后脑上，低吼：“傻笑什么！跟你说正经的呢！”
宇文泱‘嗷’的一声叫唤，坐起身来狠狠搂住她的腰，装出委屈的样子说：“你相公我明明笑得一脸睿智！”
阮嫣宁的眉头跳了跳，伸手便揪住他的两颊使劲扯，气哼哼道：“那也是一脸睿智的傻笑！”
噗通一声，有什么在院墙上掉下来，非常不识时务的打断了这阵笑闹声。
阮嫣宁浑身一僵，瞪着墙根底下那个血呼啦扎的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紧接着，院墙外头又翻进个人来，赫然是叶凛的模样！
“师，师父？”她结巴着叫了一声。还未等她再多问一句，藏在暗处的影卫已经全蹿出来了。叶凛被十来把雪亮的刀指着，想再翻回墙外去都晚了。
宇文泱搂着阮嫣宁站起来，侧头听着身边的动静，沉声问：“阿荣？”
阮嫣宁一把掐住他腰侧的肉，骂：“作死么？那是我师父！赶紧让他们把刀收起来！”
那边听到声音的阿荣也乖觉得很，走过来低声说：“主子！一个是神医叶凛。一个是重伤昏迷的人，看着脸生，不像是京都人。”
宇文泱蹙眉。叶凛回去药王谷的事，他是知道的。可叶凛什么时候回的京都，他却没收到一点消息。此人神出鬼没的，他忽然有点不放心把人留在阮嫣宁身边了。
这边厢宇文泱正拿捏着找个什么理由把人弄出去，那边厢叶凛已经高声嚎叫起来：“徒儿，你这情郎的眼睛是不是不想治了？不治倒是言语一声啊，省得我跟这儿费劲！”
阮嫣宁听得一惊，忙扯住宇文泱的衣襟说：“好歹他是这世上最好的大夫，你的眼睛能不能好都在他身上，快叫他们散开啊！”
宇文泱面色微沉，抬手一挥命阿荣领着影卫散开。阮嫣宁立即挣开他往叶凛身边跑去。
“到底怎么回事？”她问，走到近前才发现叶凛一脸憔悴，眼下乌青重得跟给人打过似的。
“我在郊外乱葬岗守了好几天才捡到个活的。”叶凛抬脚踢了踢地上昏迷的人，“这种死了没人管的，拿来试药最好不过。”
后面慢慢走过来的宇文泱听他这样说，面色阴沉得更厉害了。只听他在后面冷着声音问：“你拿活人试药？”
阮嫣宁一把拦住他，不让他再上前，低低的说：“师父说你的眼睛想好，只能用以毒攻毒的法子。不找人来为你试药，难道由着你给毒物作践么？”
宇文泱抿唇，心底越发的不悦。他一把抓住阮嫣宁的手按在胸口，道：“宁儿，这是条人命，你不能说得如此轻松。我们俩个，有我一个双手沾血的就够了，你不能变成第二个我。”
阮嫣宁听他这样说立刻想到他在宫里受的那些苦，顿时她的心里是又酸又涩，转过身去搂住他的脖子，哽咽着说：“你已经落到这步田地，我还管旁人的死活做什么？”
叶凛在旁边听这一对小情人互表衷肠听得牙酸，连忙解释道：“虽说要拿他试药，却也不会害死他！你们把我当什么人？好歹我药王谷是名门正派，我能做那些邪魔外道的事毁自己门派的名声吗？”
阮嫣宁破涕为笑。宇文泱摸摸她的头，一本正经的回应：“那可不一定。”
叶凛气得跳脚，当下要背人再扔回乱葬岗去。阮嫣宁见他是认真的，赶忙上前拦住，又唤了底下家奴来把人抬走了送进阮家先前给叶凛备下的院子。宇文泱终究放心不下，走的时候暗地里吩咐两个影卫守在阮家，才算作罢。
七月伏天，到了晚上风仍旧是热的。用过晚饭后，阮嫣宁命人给叶凛送冰镇酸梅汤去，丫鬟便拎着食盒进了叶凛住的院落。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叶凛正在配药，随口应了声，便看丫鬟推门进来。只是仔细瞧着那分明是穿着奴婢衣衫的阮嫣宁！
“师父。”她提着食盒走过来，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我来看看您费尽心思救的到底是个什么人。”
这事儿在很多年后，叶凛回想起来还是会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竟生得如此玲珑剔透的心肠。任何人在她眼里简直透明得没有秘密一般，实在教人畏惧。
不错，所谓拿人试药都是借口。叶凛消失的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正是为了救一个人，一个于他有救命之恩的人。
“居然是他！”阮嫣宁看叶凛揭开那人脸上的人皮面具立刻惊得往后退开一步。
只见烛光灯影下，苏擎那张清秀英挺的脸正被暖色光华笼罩，饶是此刻半死不活的衰弱模样，仍是遮不住他那天生的冷酷锐利。这男子无论何时看，总会让人觉得严肃又难以亲近。可是在此刻，阮嫣宁却对着他生出不忍之心来。
陈皇后要灭苏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甚至除了陈皇后，朝廷里希望苏家倒台的大有人在。
这实在是因为苏泰安性子过于耿直，明里暗里不知得罪过多少人。加之苏家的几个武将都手握兵权，便是周王自己也想找个借口把兵权收回来。如今好不容易有言官弹劾苏家，焉有放过这一大家子的道理？
“朝政之事，我不懂。只是这个人于我有恩，不救他，我良心上过不去。你看……”叶凛叹口气，走过来掀开苏擎身上的薄被，让阮嫣宁看清楚他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其中有好几道深可见骨，伤口边缘都滋生出泛着脓水的腐肉来。
阮嫣宁瞥他一眼，转过身说：“我来这一趟并不只是为着看他，师父莫要忘了，当初我求他把您从大理寺放出来是为的什么！”
叶凛放下被子，将揭下的人皮面具重新贴到苏擎脸上后才沉声问：“那只盒子还埋在花根底下？”
阮嫣宁点头，正要问他盒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却听他在背后悠悠的说：“这东西是认主的，你那情郎可舍得每日以血灌溉盒子里的东西么？”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救人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