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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心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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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待刀疤走远,叶开上了车,傅红雪见他眉间难掩一缕怆然的神色,不由得心下关切。叶开也不待傅红雪张嘴问,便一五一十把刚才刀疤的话告诉他,又说道:“傻仔可怜,没想到平白做了我的替死鬼,人死都死了,连骨灰埋在哪里都没人知道。”傅红雪听他说,心里也不好受,对于傻仔的死,他总是怀着一丝抱歉,两个人便商量着等任务结束了终究还是要去查一下傻仔的尸体究竟怎么处理的,好好的安葬了他才好。
“你觉得向应天会答应吗?”在回去的路上,叶开忍不住问。
“不知道。”傅红雪说得这么直白,让叶开有些意外,傅红雪托着太阳穴出神地慢慢说道,“两地警方帮我们把这次的新闻炒得很大,我想对于毒品交易不可能没有影响,他们应该知道避避风头,不敢收向应天的货。对向应天来说,那么一大批货砸在手里,时刻都是风险,他肯定急于脱手,这个时候除了我,他应该找不到别人。等等吧,三天之内肯定有结果。”
听傅红雪这么说,叶开方才放心的点点头,又问:“可我们还是不知道他把毒品藏哪儿了,你不怕他跟你来一招偷天换日,又拿上次那些地毯糊弄你?此货非彼货,我们拿他没辙。”
“是啊。我还没想好,他若是真这么做,暴露的就是我们。”
“我倒是想了个办法,你看行不行。”叶开认真地通过后视镜看着傅红雪,后者也留意到他的目光,不得不暂时收敛起思绪,打起精神来,“既然这次是这么重要的一批货,如果向应天来找你,你就和他谈,说内地的客人希望看看样品,我们看到了样品,起码能确定毒品还在他手上,而且如果他肯给样品看,也说明他是真的上钩了。”
“嗯,这倒是个办法。”傅红雪淡淡地点点头。
这一件事商量定,叶开便不再提任务的事情。两个人在路边随便买了几个包子作午饭,尚未吃完,叶开便唧唧喳喳地张罗着晚上上哪吃饭好,扳着手指头数了几个地方,似乎都不是很满意,傅红雪坐在一边也不吭气,等着他自己唧喳出个最终结果,在吃这件事上,他不是专家。况且他心里到底觉得对傻仔有所亏欠,所以情绪就有点低落,但也不忍拂了叶开的好兴致,因此只是静静地听着。最后,叶开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非要亲自下厨给傅红雪露一手才行。
“重任在前,你倒有闲心,以后有的是机会闹。”傅红雪淡淡地说。
“正是因为重任在前,才要抓紧时间开心啊!重头戏马上就要开场了,咱们缚手缚脚的可怎么开工。”他打了个趣,又看着傅红雪认真地说道,“傅红雪,做咱们这行的,生生死死家常便饭,今天是他、明天是我、后天可能就是你,没有作茧自缚的时间。”叶开像是很明白傅红雪在纠结什么,他知道傅红雪不想说,便也不把话说透。傅红雪的思绪被叶开的淡淡的三两句话话撩拨着,那些郁结的心事不知不觉便淡了许多。
叶开开车把傅红雪送回家,说什么也不要傅红雪跟着去采买,说也要给傅红雪个惊喜不可。傅红雪猜不透他在鼓捣什么,只得随他去了。
叶开去了足足有大半日,日头西沉才回来,以至于傅红雪都有些坐立不安,听见电梯的声音立刻打开大门,把站在门口正琢磨怎么腾出手敲门的叶开吓了一跳。他进门的时候大兜子小袋子地买了一堆,嘴里还叼了好大一个盒子,包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傅红雪想要伸手帮忙,被他一甩头躲开了,他嘴里“唔唔唔”地示意傅红雪用不着帮手,然后一头扎进厨房拾掇起来,傅红雪几次想进去帮个忙,被他一把推出来,“你不识这些,别碍手碍脚!”他说。
傅红雪坐在客厅听着厨房乒乒乓乓的声音不断,好奇心也不由得被勾起来,不时地扭过头去张望张望,三次总有两次和叶开忙得满头大汗的脸打上个照面,看见他冲自己嘿嘿一笑,又举着锅铲警告:“不许偷看!”
(二)
一直等到天色完全黯淡、千家万户亮起了灯火,叶开终于从厨房里钻出来,趾高气扬地喊了一声:“开饭!”他像献宝似的从厨房里陆续端出一盘清蒸桂花鱼、一盘豉油鸡、一盘蒜蓉粉丝蒸扇贝又配上一碟白灼菜心,最后又捧出来一煲黄鳝砂锅粥,一掀盖香气四溢。
傅红雪惊讶地看着这个家伙鼓捣了一个下午弄出来的菜肴,明明都是常见的食材,可经叶开的手里鼓捣出来却显得格外诱人:鱼肉松软鲜滑、粒粒分瓣,鸡肉外黄内白、嫩滑肥美,粉丝上扇贝的香气盈盈欲滴,绿油油的菜心看着就那么清心可爱,再看看那一锅热气腾腾的砂锅粥,煲得看不见一粒囫囵个的米粒,全都软软地化在一起,裹着鳝鱼的鲜香,香气从鼻孔一直钻进心里。
叶开看见他一脸惊讶的表情,心里得意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细长的缝儿,他美滋滋地甩着个汤勺:“怎么样,手艺不错吧?”说完又把一双筷子塞进傅红雪手里,拉着他凑到桌前,眨着眼睛一脸期待地说:“尝尝,尝尝,怎么样?好不好吃?”
傅红雪尝了尝,点点头:“好吃。”
“完啦?就俩字儿?”
傅红雪又想了想,由衷地褒奖:“真的好吃。”
叶开有点泄气,嘟囔着说:“难道你不应该说点味道鲜美食指大动吃完上顿惦记下顿之类的么……”
傅红雪看见他嘟着个嘴的样子,忍不住又想打趣他,于是使劲地想了想,赞道:“作为吃货,你很专业!”
叶开歪着脑袋想了想,这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啊。不过一秒钟以后他就释然了,嗨!吃货和食神意思也差不多,何况还是个专业的!于是又高高兴兴地捧起脸,喜滋滋地往傅红雪碗里夹了一个扇贝。
吃着吃着,叶开突然一拍脑门:“嗨!忘了最重要的!”他一跺脚跑进厨房,顺手关上了客厅的灯,傅红雪吃得好好的突然一片漆黑,抬头正纳闷又搞什么名堂,就看他端着一个生日蛋糕从厨房里走出来,蛋糕上横七竖八叉叉丫丫地几乎插满了细细的蜡烛,烛光忽闪忽闪地映着叶开的面庞,脸色格外地明媚生动。
“我记得你生日是四月。”傅红雪被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又怕扫了叶开的兴,小声说道。
“我知道。”叶开目不转睛地望着傅红雪,“今天是给你过生日。”
“唔……可我的生日也不是九月……”傅红雪有点尴尬,日子差了四个月还不打紧,反正他也不过的,而且他总觉得生日蛋糕是哄女生和小孩的玩意,一大男人搞这些,未免太肉麻。
“我知道。”叶开并不在意傅红雪的尴尬,他把蛋糕放在桌子上,一脸真诚地看着傅红雪的眼睛说,“傅红雪,其实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生日,我也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甚至都不记得你到底比我大几岁。那天晚上聊天,你说你一直在找我,不说我也能猜得出,这二十几年你吃了很多苦,想必你应该从来也没给自己过过一个像样的生日。可我呢?小时候在孤儿院,嬷嬷会给我们过集体生日,长大后到了警队,齐sir每年都记得给我过,所以比较起来,傅红雪,我比你幸福很多。我还知道,从打咱俩见面,你就一直对我很好,从那时候起你就知道我是谁了对吧。我感激你对我好,也很感动,可是我不希望你心里总留有什么负担,不希望你总是生活在愧疚里、总是想补偿我,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这二十几年,我真的过得很好、比你想象得好得多。所以请你不要再担心我,也不要总活在那个阴影里走不出来,人活着的时间是多宝贵啊,现在你找到我了,过去那页就让它翻过去吧,从今天开始,请你好好地对自己,以后你每一个生日,我都陪你好好过。”
他说完,想了想又眨着眼睛补充道:“我知道,过生日买蛋糕什么的都是哄女仔和小孩的玩意,我保证下次不会了!你也别觉得雷,我其实……还不太了解你,这生日蛋糕就是个形式,其实生日过不过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里别再有什么负担,从今以后要好好的对自己!” 叶开说着便有些激动,湿漉漉的眼底被烛光映衬着,波光流转好像一湾揉碎了的银河。
傅红雪没想到叶开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里翻滚得跟开锅了一样,可好像所有想说的话又都被叶开说完了,他半晌蹦不出一个字,只是定定地看着那个被蜡烛插得有点难看的蛋糕,喉咙里一哽一哽的卡着,脸泛着激动的红晕,脸上的汗毛因为心里太过激动都抖擞了起来,在烛光的映衬下整个人显出柔和的光彩。过了好半天,他才憋出一句话:“其实……用不了这么多蜡烛,我……才三十出头……”
叶开嘻笑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抠抠鼻子:“我知道,可我心里想着要把你缺的每一次都补回来,我从你十一岁算起,算到三十岁,十岁是十根,三十岁是三十根,二十年加起来,一共是四百根蜡烛,可惜这个蛋糕只插了二百一十四根就插不下了……”
傅红雪被叶开的一番解释弄得心里酸酸甜甜,他本就表情不多,这下表情就更奇怪了。叶开看见他先是扬着眉毛撇了撇嘴,又皱着眉毛弯了弯嘴角,最后表情还是定格在了一弯若有似无的笑意上。他“呼”地一声在整个蛋糕燃成火球之前吹灭了所有蜡烛,转身打开灯,从厨房里拿出两把勺子递给了叶开其中一把,便低着头一勺一勺挖着吃起来,心里甜得像糊了一层厚厚的奶油。
(三)
叶开是一心一意地想要把傅红雪这么多年的苦都弥补回来,虽然知道傅红雪是纪律部队出身,可也看不过眼他到了这里还生活得刻板寡淡清冷无欲的样子,怎奈他们要等着向应天的回音,一桩大事在心上倒也没法放开手脚玩得太撒欢。不过叶开是什么人,比拳脚体力比不上别人,可论机灵鬼马当年在警察学校可是让教官头疼死的一号人物。他歪着脑袋眼珠一转,主意就来了。他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一个WII的游戏机,捧着说明书七手八脚的插在电视上,问傅红雪:“玩过没?”
看见傅红雪摇摇头,他心里又不免同情了他一番,市面上卖了好几年的游戏机了他居然一把都没摸过,他把一个手柄塞到傅红雪手里说:“我教你,这张碟里都是运动类游戏,你四肢那么发达肯定一学就会。”
叶开说完这句话不到半个小时就后悔了,傅红雪那哪是一学就会啊,简直是一学就透!不管是网球、棒球、保龄球还是高尔夫,分分钟干掉叶开都不在话下,而拳击更是要了命了,叶开连招架都费劲,更别提还手之力。
“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啊!”叶开累得气喘吁吁,玩命伸长了手才接住了傅红雪一个几乎蹭着网落下来的球,绝望地看着电视机里的网球再回来的时候朝后面远远飞过去,挨着边界线在界内掉在地上弹了两弹,“腿都快被你遛断了!”叶开忍不住抱怨道。
“以前在警队,不训练的时候也没少打羽毛球,网球比赛也看过一点。”傅红雪低头看看手里的手柄,淡定地说,“还是真球拍使着顺手些。”
第二天,打死叶开也不跟傅红雪一起玩游戏了,他窝在床上,一动浑身肌肉就酸疼得要命,气得他抡着仅能抬起来的左手直捶枕头:“我一定是脑子坏掉了才会和体力狂打比赛!蠢死!”
所以当傅红雪看不过眼来喊叶开起床吃中午饭的时候,叶开还是把脑袋埋在一床揉得比抹布还皱巴的被子床单里面装睡,傅红雪看着这乱成一锅粥的床铺,不禁有点头疼。他把他蒙在脸上的被子掀开,喊了两声“懒鬼起床”,看见那个人躺在床上抖着睫毛装睡不理他,便仗着自己劲儿大,直接把他从床上拉起来掀到地上,说了句:“洗脸去,白天这么睡晚上还睡不睡了!”待叶开乖乖地含着牙刷一嘴泡沫从洗手间逛出来的时候,发现傅红雪已经把午饭端上桌,等着他开饭了。
“外卖啊?”叶开看着桌子上张着的那一个个白色饭盒,顿时没了兴致,“吃外卖不健康,多油多盐多脂肪,小心中年肥胖三高爆血管!”
“咱家的大厨师脸都还没洗呢,只好委屈点吃垃圾食品啦!”傅红雪近墨者黑,说话也油腔滑调起来。
“大厨师的手艺哪是轻易就能尝到的。”叶开嘴上一点也不吃亏,他回去洗手间把嘴里的泡沫洗干净,又擦了把脸说,“真希望早点完成这个任务,到时候我带你去尝尝真正的本港风味,以前带你去的都是游客会去的地方,算不得什么,待本食神给你介绍点私家推介,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说完又撇了那些盒饭一眼,嫌弃地说:“有我这个食神在,居然还吃盒饭,传出去我还怎么驰骋香港美食届啊!把那些都丢掉,我给你炒俩菜,很快!”
傅红雪看他在冰箱里翻了翻,翻出半包广式腊肠,和米饭一起扔进电饭煲里,又从冰箱里找出根苦瓜又捡了两个鸡蛋,他三下两下地把苦瓜切片、鸡蛋打散,此时油已烧热,他飞快地翻炒了几下,然后想了想把剩下的腊肠和荷兰豆对付了个荷兰豆炒腊肠,最后抓抓脑袋还没有汤,他在冰箱里翻了半天,只剩下一小块瘦肉和一小把干巴巴的紫菜了,他皱着眉头把紫菜泡开和化了的瘦肉一起滚了个紫菜瘦肉汤。不消半个小时,午饭就做好上桌了,叶开犹自不满意地撇撇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该去买菜了,这顿素了点,时间又不够煲个汤的,先凑合吃吧!”
傅红雪看着那裹着腊肠香气的米饭,又望望菜汤里实实在在翻滚的肉片,再瞅瞅被腊肠映得格外绿油油的荷兰豆,风卷残云般地“凑合”下了这一桌子“素菜”,外加三大碗米饭。
(四)
三天时间哥俩欢欢喜喜得过得倒也快,可向应天那边就完全不同了,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地把他逼到了墙角里,这种进退两难的感觉搞得他快疯了。
今年一开年连着几单和国外卖家的生意就不顺,到港的货物连着丢了好几次,紧跟着飞仔又窝里反,搞得他自折一臂,自从夏天这个杨宇来了以后,似乎本来抱有希望的内地这一块市场也跟着不顺遂起来,因为接连的出事,以前零星有合作的几个内地买家都消失不见了,这次荣威大厦出事,让硕果仅存的大买家也跑了单,向应天每天心里记挂着那要命的一堆货,急得什么似的,眼下钱财损失也还是小事,买家跑了早晚也可以再找回来,可这一堆东西放在那儿,无异于是摆着一堆定时炸弹,虽然暂时逃过了警方的搜查,可是他心里明白得很,警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如果不及时脱手,翻船是早晚得事。
难道真的要答应杨宇?
认真分析起来,杨宇一直以来倒也没做出什么值得怀疑的事情,况且还有俩警察一死一伤的事情摆着,让向应天似乎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来怀疑他。
向应天也不是没看新闻,他看见伤的那个警察是阿辉的时候,也不是不闹心的,毕竟阿辉打入警队这么长时间,虽然一直没什么晋升的机会,但向应天得以平安无事地过了这么多年,也少不得阿辉的通风报信,就这样被杨宇废了这只耳目,未免太可惜,但这件事说到底还是要怪他自己没有和杨宇提前通气,所以他也只好打落了牙和血吞,忍了这件事。
可要是说完全就把货物交给杨宇么,他向应天还从来没有像这样被人找上门堵在墙角里,一想起这小子咄咄逼人的样子向应天心里就气不打一出来。况且,他始终不能完全信赖这个杨宇,说了那么久他有个买家想收货,却多一个字都不愿意泄露,自己连买家的人影都没见过,哪有人这样做生意的!更何况他一想起杨宇样子,就老觉得心里毛毛的,究竟为什么却也说不上来,只能用气场不合来解释了。
说到气场不合,叶开这个本来气场很合的小子自从被放到了杨宇身边,气场也变得越来越不合了。现在的向应天一看见叶开,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来傻仔,整个人就像被人踩了痛脚一样,所以他现在对于叶开那张脸是憎恶的要死,更何况叶开始终有抹不去的嫌疑。他忘不了傻仔满脸是血惊恐绝望地尖叫着“向爸爸、向爸爸”的样子,他也忘不了自己当时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傻仔的眼神是那么恐怖,以至于他这双杀人无数沾惯了鲜血的手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忘不了自己是下了怎样的狠心才闭上眼、挥舞着扳手狠狠地砸下去,一下、两下、三下……直到手底下的人再不吭一声。他亲手杀死了这个疼得像亲儿子一样的傻子,可就算他再心狠手辣,也无法在睡梦中直视那双惊恐的眼睛,所以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在半夜惊坐起,抓着被子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杀了他是对的!
反骨仔必须死!这是向应天自打第一天当上向氏企业的话事人就当众立下的规矩,他分明看见傻仔用手机打出了“999”的号码,事实摆在面前,不容他有丝毫的姑息。更何况自己是那么疼他,一番拳拳的父爱之心竟都成了笑话!所以,于情于理,傻仔必须死!
但当那晚刀疤带人去傻仔的公寓搜罗了一圈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也没有找到之后,他一颗暴怒的心瞬间冷静下来,之后便冒出了层层冷汗,他把自己一个人反锁在办公室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有一种可怕的苗头在他心里滋长起来——杀错了?!
他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从头到尾一点一点地分析,可发现越分析越想不清楚,单从警察找到荣威大厦这件事来看,叶开和傻仔都很可疑,而且之后他当场抓住了傻仔报警,杨宇却说叶开打死了一名警察。他懊恼自己算漏了一步,居然布局的时候完全无视了傻仔的存在,紧跟着又一冲动地杀了他,以至于他完全无法判断,究竟是叶开嫌疑大一些,还是傻仔嫌疑大一些。他一时觉得叶开是正常人明显更可疑,可一时又觉得傻仔没准是装疯卖傻,他平时连数都数不全,居然可以打电话报警,而且他那手修车技术未免也太好了些。向应天无法接受杀错人的挫败,又无法说服自己傻仔就是内鬼而叶开是清白的,各种混乱的想法和情绪在向应天心中混杂、缠绕成一张巨网,想要把他压入十八层地狱一般。“不!不可能杀错人!我不可能杀错!我不可能杀错!”到最后,向应天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像一棵救命的稻草。所以当第二天早上刀疤因担心不已而一脚踹开向应天办公室大门的时候,发现向应天一夜白头,目眦欲裂地蜷缩在地上,神智大乱地吼道,“他打了那个电话!他是反骨仔!他是内鬼!”只不过,他的嗓音已经完全嘶哑,发不出一点声音。
(第十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