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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番外 如梦令(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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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人生何处寻得?
当永琏与嫡妃那拉氏生活团圆美满,却因为黄连御医与周庶福晋串通,导致他的爱妻香消玉殒,永琏恨得把周庶福晋丢进佛堂。
崇庆皇太后钮钴禄氏幽禁在寿康宫,饮食起居照旧。崔嬷嬷刚从天牢释放出来,前去侍候太后娘娘。
瑞亲王永琏一步一步地踏上一级又一级的台阶,他一直很想质问皇阿嬷,为什么要出手杀害他的爱妻?
甄嬛与崔槿汐在寿康宫互相依靠,甄嬛周围再也没有热闹可言。
吱呀——
原来是瑞亲王推门进来,他表情凛如霜雪,全然一副愤慨的样子。
“你来了。”,甄嬛苍老的声音响彻灰暗无光的寿康宫,她身后的崔嬷嬷在侧后方站立着。
“孙儿今日一来是为了问皇玛嬷。”,永琏望着端坐在宝座上满头白发的皇太后,顿生怜悯,他口气稍微缓了一缓,问:“皇玛嬷为何要害死我至亲至爱的福晋?”
“而今我也是败军之将,我不妨将我多年的隐痛说出来吧。”,甄嬛一吐为快道:“孝敬宪皇后因妹妹宜修的毒害过早逝世,她的妹妹宜修继位为皇后,而我当年是极其肖似孝敬宪皇后,先帝因此才待我与诸位后宫极为不同,从先帝给孝敬宪皇后谥为‘纯元皇后’就可以看出来。”
“这些都跟我的福晋有什么关系?”,永琏的悲伤注满了五脏六腑,他是个温文尔雅的人,他尽量克制着冲天怒火,他冷冰冰地问道:“皇玛嬷何必将上一辈的恩怨都让我的福晋来承担?”
“一个人一旦被一件事情刺激起来,她就会想报复。”,甄嬛自我剖析道:“你也太大意了,我平生最恨这‘姣梨妆’有人画,姣梨妆本是纯元皇后所创,先帝将我当做纯元皇后的替身,替我画上姣梨妆。而你偏偏也给你福晋画上姣梨妆。虽然我恨乌喇那拉氏一族,但还不至于将手伸得那么长,若非姣梨妆一事,我也不会害死皇孙福晋的,说起来,你这福晋是你害死的。”
“所以皇玛嬷联合我后院的周庶福晋害死我的妻子。”,永琏握紧两双拳头,他即恨皇玛嬷的心狠手辣又恨自己的疏忽大意,他长叹一声:“这一切我也有错。”
“我问你。”,甄嬛欲为她的侄孙女儿讨一个公道:“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雾凇?她跟了你十七年。你更喜欢你这位继任的嫡福晋那拉氏吧。”
“是的。”,永琏坦率地说道:“孙儿遇到乘龄是三生有幸。雾凇是我的原配妻子,我对她保持着敬意,因此我也敬重皇玛嬷。”
“一个妻子只有丈夫的敬意未免太过悲哀了吧?”,甄嬛冷哼一声:“你这小子被情情爱爱冲昏了头就忘了原配妻子。”
“皇玛嬷说错了,我未曾忘记雾凇,要不然我也不会叫您皇玛嬷。”,永琏的眼睛里闪烁着悲哀的泪光,说:“我的原配嫡福晋钮钴禄氏不幸亡故,而我继娶了嫡福晋那拉氏则是皇阿玛的指婚,我从前未曾想过要把乘龄迎娶进门,我继娶的嫡福晋那拉氏原先是要指婚给十二弟做侧福晋,兄不能夺弟妇,这点我还是知道的,若非皇阿玛指婚,那拉氏哪能做我的嫡福晋?”
“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甄嬛褒奖道:“永琏,你是个好孙子,你的继福晋那拉氏也是真心实意待你的,我看得出来,她最爱将姣梨妆画在眉心之上,引得诸位皇孙福晋赞叹,那时候的她真的很像很像纯元皇后,她因为爱你,所以时常画上姣梨妆。”
皇太后的话就像一根又一根的刺,刺向了永琏的心,永琏时常在闺房之中给爱妻的眉心描摹鲜艳欲滴的梨花,这一朵胭脂色的梨花却使皇太后意欲夺取他的爱妻性命,最后皇太后也确实夺取了他爱妻的性命,永琏心中遗恨无尽,他步出寿康宫,头顶湛蓝的天空忽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是天在哭吗?
瑞亲王的侧福晋布萨氏前往西厢房,平素永琏就在西厢房里缅怀嫡福晋那拉氏,银栗这一次前往西厢房是为了一个人的哀求,那一个人的哀求使她动了恻隐之心。
银栗吐字清晰地说道:“王爷,周庶福晋求见您。”
“不见。”,永琏坚决地说道:“庶福晋害死了嫡福晋,本王没有派人令她自尽已是万幸,而是念及她有一儿一女将她打发到佛堂里赎罪。”
“有求皆苦。”,银栗一向洞彻人情:“周氏这是求而不得因此杀人泄愤。可是我见她哀求我的样子甚为可怜,王爷还是见她一面吧。当然我也是极恨她的,她害死了福晋妹妹,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人陪我吟诗作赋了。”
永琏凝视着画像上的爱妻,他的福晋彷佛在向他微笑,福晋的清澈明净更加深了他的思念之情,他深情地说道:“我离去片刻,福晋你等着我。”
银栗心里涌起难以名状的酸涩感,她低声唤道:“王爷,福晋妹妹在天有灵,她会感激你对她的情谊。”
永琏长吁短叹:“银栗,你是十分清楚你的福晋妹妹的好心,你的福晋妹妹待人甚善,尤其她待你与别个不同,这完颜氏与周氏虽然也受了她的恩惠,但是她们不领情,甚至她们要害死嫡福晋,本王心中实在是恨难解。”
银栗闻此伤心落泪,她哭着说道:“王爷,我也恨难解。”
枯燥无味的佛堂唯闻长棰敲击着木鱼的“咚咚咚……”声。佛曰:女身何名五漏,一漏不能为身主,二漏不能为家主,三漏不能为人主,四漏不能为物主,五漏不能为圣主。是名女人五漏之体。
周闻莺跪坐在蒲垫之上,手执紫檀佛珠串,她自幼熟读佛经,默念着佛经,她苦痛万状的表情才得以平复,她一直在想,侧福晋布萨氏应该能把王爷请来吧?
悄声走进佛堂的永琏放慢脚步,他走到周庶福晋身后,这人和她非常地像,就连后背也像。
“王爷,你终于肯来看我了。”,周闻莺停止了敲击,她泪流满面地站起身行了万福礼。
永琏狠狠地痛斥道:“害死了嫡福晋,也有脸叫我来看你。”
“嫡福晋吗?我记得她曾经说过‘王爷待我可真是一往情深,倘若我一朝红杏出墙,王爷也会宠溺我吗?’这种话语。”,周闻莺一脸鄙夷地说道:“这样的嫡福晋那拉氏远不如原先的嫡福晋钮钴禄氏贤惠,此女未知三从四德,她本是南蛮子之后,夷狄人面兽心,能说出此话不足为怪!”
遥远的往事扑面而来,永琏倒退三步,他被眼前的周庶福晋吓到了,他隐约记得他也曾经与周庶福晋花前月下诵读过《楚辞》,这优美的《楚辞》就是南蛮子所做。
“我实在想不通王爷为什么喜欢她?她是个南蛮子呀!”,周闻莺大放悲声:“何况她原本是要指婚给十二贝勒为侧福晋,若非圣上临时改变了主意,你也不会得到她的。”
“你既然说她是南蛮子,我就应该格外优待她,南蛮与尼堪风俗相异,南蛮子性情不拘于明顾仑泥尼堪的迂腐礼教,她谈什么我都会宽待的。”,永琏淡然地说道:“我的嫡福晋那拉氏是皇阿玛指婚的,无论她从前是否要聘为十二弟的侧福晋,现如今那拉氏已是我的嫡福晋,你就别多言,你一惊一乍搞得我们二人好像并非明媒正娶的夫妻。”
“王爷,从前的恩宠都是假的吗?”,周闻莺眼睛哭得红肿,她紧紧地抓住王爷,说:“王爷,纵使我害死了福晋妹妹,那也是我实在太爱你了,我虽然对不起福晋妹妹,但是我自知没有对不起你。”
永琏猛地一下子推开她,说:“我与嫡妃那拉氏俱为一体,周氏谋害嫡妃那拉氏,罪大恶极,念及周氏乃嫡妃钮钴禄氏的福晋使女,特此开恩禁闭在佛堂,终身不得出佛堂一步。”
周闻莺脑袋彷佛被棒槌猛打了无数下,她低下头滴下了泪珠说道:“王爷果然不顾及我们多年的恩情,但是我也无怨无悔。”
永琏忽然被她的话触动,他爱怜地说道:“可惜呀,你真的很像她,但是我自从有了她,任何人都入不了我的法眼,我就是找了许多替身害死了她,我也有错,而且是大错特错。”
“谁?”,周闻莺转瞬间惊恐起来:“王爷,你指的是谁?”,眼里的泪水在打转。
永琏哽咽地说道:“我指的是乘龄,我当时曾经对你说过我有一个梦中人,我那个梦中人就是乘龄。”
“我不信!”,周闻莺质疑道:“王爷和福晋妹妹相差那么多岁,王爷是想福晋妹妹想疯了!”
“我和她都少喝一碗令人失忆的迷魂汤,我和她前世见过面。”,永琏回避着周氏殷殷切切的目光,他背对着周氏说道:“在我眼里她就是个完美无瑕的存在,我原本以为我不能得到她,所以我拼命寻找肖似她的人。”
“原来如此。”,周闻莺识趣地复又跪坐在蒲垫之上,用长棰敲击着木鱼,手执紫檀佛珠串,她怨恨地说道:“我竟然是个替身,福晋妹妹才是本尊。”
“你不担忧绵惟和安塔喀吗?”,永琏质问道:“你是绵惟和安塔喀的生母,你害死了嫡妃那拉氏,绵惟在府中也会是苦熬日子,毕竟死的是嫡母,安塔喀出嫁了倒没什么事,你作为母亲一点愧疚之情也没有吗?”
“绵惟和安塔喀全仰仗王爷顾惜了。”,周闻莺闭着眼睛,她心里已是一片如墨般的绝望,说:“我的两个孩子已经长大成人了,再也不需要我这个母亲了,他们就当没有我这个母亲吧,我既然走上这一条万劫不复的道路就没有想过要回头。”
“唉!”,永琏长叹一声:“乘龄对我说过你,她要我饶过你,我答允了她,到底意难平,但是她说了一句‘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就决定放过你。乘龄其实知道你要害她,但是防不胜防,何况周氏并非主使人,皇阿嬷才是幕后之人。”
“福晋妹妹竟然知道!”,周闻莺猛然惊得把长棰丢落在地上,万分愧疚地说道:“我做错了事我会承担的!我会为福晋妹妹诵经,以赎我一身的罪恶!”
永琏冷冰冰地说道:“看在乘龄的面上我能饶过你,但我是不会再见你的!我能够来见你,是银栗为你求来的。”
周闻莺一滴又一滴的泪珠落在木鱼上,往日的恩情已随流水消散,就连这恩情也是幻影,她到现在才明白她是个替身,她还求什么?害死了本尊的替身万劫不复,从今往后她将长伴青灯古佛,她的余生该为福晋妹妹赎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