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望》乐玺

6、（五）

　　他与她还真是没完没了的继续纠缠着。
　　华瑶在八月为萧泠寒产下了第一个小公主，不过这次生产却极其凶险，虽然救回了华瑶母子的命，但华瑶此生都不能再生育了。
　　萧泠寒特诏芸音从边陲封地召到宫中与华瑶作伴，帮她纾解郁结。这样一来，宋芸音与萧泠寒就会无可避免的再次相遇。
　　为了迎接他的第一个孩子，萧泠寒为他的小公主和皇后另筑了一座别居，起名为梅忆庭。梅忆庭，顾名思义，里面种满了梅花，不过因为未到梅花开放的季节，满园尽是光秃秃
　　的枝丫。
　　芸音在宫人的带领下见到了在梅忆庭调养的华瑶，华瑶胖了些，但白中带粉，气色显得更好了，她抱着孩子立于红梅树下，眼角眉梢都是笑。
　　此时虽未见梅花盛开，但若是梅花尽展，又未必比得上她一颦一笑。
　　芸音最后一次见到华瑶时，还是在华瑶的倚梅小斋，那时候王妃和王正在筹谋将华瑶嫁给容浅的事。自从中元夜宫中闹鬼，宋渐辛不知所终后，芸音第一次有了踏进王宫的勇气，但是那样的华瑶，还是强烈的刺激了芸音的眼睛。
　　那时的华瑶形容枯槁，宛若疯妇，她刚开始与芸音说话时，还客客气气的，陡然间看着宫人拿着一个白布包走过，眼神一变，发疯一般冲了过去。
　　她抱着那团白布，中邪一般叫它孩儿，宝宝，再抬头看芸音时，目光森然，恨不能将芸音千刀万剐。
　　“是你，是你杀了我的孩子，是你。”
　　她红着眼睛扑了上来，撞倒了芸音，骑在她的腰上，用力的掐住她的脖子。她那时明明都疯了，却还能认得出她来，可想她恨芸音是恨的极深的，恨进了骨头里，日日夜夜都想着要她偿命。
　　手指一点一点的收紧，芸音急促而呼吸着，尽管被掐的喘不过气来，她依旧没有反抗。

　　“来，快看看你表姨，”在听说芸音是自己表妹后，记忆不清的华瑶毫无防备的将孩子递了过来，让芸音抱：“陛下说要找个妹妹来陪我，我以为他又在逗我玩儿，我哪有什么妹妹呢？没想到妹妹就跟孙悟空似的，突然就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了。”
　　小公主闭着眼睛，小手握成拳在空中划来划去，芸音笑的尴尬，抱着孩子的手臂虽然稳当，手指却在发抖。
　　孩子像足了萧泠寒，那眉毛，那鼻子，不是跟他如出一致吗？
　　后来也不知是真心还是违心的说了一句：“皇上对娘娘真好。”
　　有时候，芸音不知道华瑶是真的疯了，还是自己才是真的疯了那一个。

　　华瑶休息后，芸音离开了梅忆庭，路过游廊，被拐角处一颗硕大的一株海棠花所吸引。华瑶爱梅花，以前倚梅小斋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梅花，一到了冬天美不胜收。多年前，被芸音掉包带走的那块血肉，被芸音埋在梅园里，并以一只残梅作为标记。多年后，她故地重游，梅园中梅花株株繁茂，亭亭如盖，她已经找不到那个孩子确切的安身之所。
　　“你站在这里看什么？”
　　芸音转身，看到萧泠寒站在她身后似笑非笑的望着，正午的阳光晒过来，洒了他一身，还挺刺眼。她老好不好的又想起了一些尴尬事，耳朵立刻红了起来。
　　“没看什么，看这棵大树。”
　　“可是我一直以为你喜欢荷花。”
　　萧泠寒朝前一步，几乎完全要贴到她身上来了，她想往后退，却退无可退。尽管怨愤，她却再也找不到当年给他一巴掌的勇气。
　　“可是这里种满了梅花，正是八月荷花盛开的季节，却连一株荷花也看不见。”
　　萧泠寒低低的笑，但是他的眼睛里并没有一丝喜悦。
　　他说：“因为我曾经很喜欢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