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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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淋漓。
满目的疮痍令他下意识抬手掩住自己的鼻唇。背过身去，欲挤出积郁胸腔的作呕感，却终是枉然。
「市丸九席在现世中没有杀过「人」吧。」
平静收归斩魄刀，较之过往愈发沉静的男子转首望来淡然一笑，仿若方才血光四溅的屠戮只是一场无关痛痒的游戏。
「无妨，今后你会习以为常。」
「抱歉，蓝染三席，我似乎还未答应你之前的提议。」
立时打断蓝染的话语，银勉强将视线转回一脸恬淡笑容的男子，触及凌乱横躺于他背后的五番队长及副席的尸首，他下意识抬手握向「神枪」。
殁于腰间斩魄刀之下的虚不胜枚举，只是初见此等同室操戈的惨景，不免惊惶……
为自己不堪一击的软弱苦笑，银微微阖了阖眸，以惯有的微笑掩饰内心的不安。
「蓝染三席唤我到此，是想让我见证您登上五番队长之位的时刻吗？」
人心蛊于贪婪，必铸大错。自这个男子与从此将离他而去的妻子道别之后，已然屏弃最后一丝情感，化身为炼狱的修罗。水纹缭绕的「镜花水月」不仅为四番队长之血所污，更将主人的前生今世消磨殆尽。除彼时在场的他之外，从此整个尸魂界将不复记得卯之花烈曾是罪人蓝染惣右介的发妻……
思及此，少年惆怅暗叹。彼方的男子则未察觉他的异样，只是以与淡然微笑背道而驰的凛冽眼神，睨向彼时临阵脱逃而令卯之花离他而去的罪魁祸首。
「番队只是过往云烟般的虚名，我希冀的是站在云端，令整个尸魂界皆臣服于脚下。」
凝望眼前这个野心已然膨胀到无以复加地步的男子，银低垂眼眸。
他亦曾希冀与乱菊俯仰这个可笑世界。只是从未想过，是这般踏着他人的尸体登顶云端……
「事已至此，我亦无意向一番告之蓝染三席的行径，请您好自为之。」
言毕，他转首离去。方步出门外，就听闻身后男子语带笑意说道——
「市丸九席难道对副席之位没有兴趣吗？」
银蓦然顿足，侧首睨向蓝染。
并非他贪图副席之位，只是蓝染讳莫如深的笑意竟令人顿感不寒而栗。轻启细眸，打量起男子微扬的唇角。
「我资质尚浅，不足以担当大任，请您另谋高就。」
「很可惜，副席之位除你之外，我不做他想。」
径直走到银面前，蓝染笑意渐深——
「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在你眼里，亦有抹不甘平凡的鸿鹄之志。」
银闻言，冷颜轻笑。
「诚然如蓝染三席所言，我非安于现状之辈。只是踩着他人的尸体攀上高位，我不屑为之。」
「果然是年轻人。」
听出暗讽之意，蓝染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捋起覆于前额的刘海，下一时褪去伪装的他已然以不羁示于少年眼前。
「生前我尚在新撰组之时，同你一般大义天真。但追随强弩之末的幕府军，我方才知晓力量权利之于人是何其重要。若追随强大的在上位者，你定然可以平步青云。」
「可是蓝染三席没听说过何为一失足成千古恨吗？」
银不卑不亢，淡然以对——
「一步错，满盘皆输。你现在的敌人是整个尸魂界，亦包括卯之花队长在内。」
即使得到所憧憬的权利，无人分享喜悦，只有倍尝孤独。
只一瞬，惆怅无奈自蓝染波澜不惊的眼眸稍纵即逝。下一刻，他抬手覆上腰间的刀鞘，微微一笑。
「成王败寇这是人世间亘古不变的铁则，破釜沉舟也好，执迷不悟也罢，我回首的路已被阻断，现在只得斩去所有横亘在面前的人，方能实现我的夙愿。」
虽然为之承诺的女子已然不能再陪伴他走到最后……
不着痕迹地自嘲，继而抬手搭上少年的肩。
「若成为副席，你的红颜知己就能蒙你推荐，顺利入番。」
这确是副席以上的番级死神方握有的特权……
银垂首思忖，半晌过后仍坚持己见，正要推绝，却为蓝染率先一步——
「市丸九席并非是助纣为虐。我邀你的初衷，只是需要一个可以杀我的人。」
「什么？」
银闻言不禁暗惊。蓝染却是不置可否，讳莫微笑。似是自那如止水般的眼眸中窥知什么，银噤语，垂首阖眸。
「为何一味地执着于我？」
「一言难尽。但市丸九席是唯一令我心甘情愿死于你斩魄刀之下的人。」
事败，便借由他的手了结自己吗……
银睁眸望了一眼背后的男子，终，凄然一笑。
明知前路乃蜿蜒歧途，仍执迷不悟，或许这正是权利野心之于人的悲哀。心高气傲如父亲，断难忍倘若事败即要面对的「双殛」之刑，方寻觅可在受辱前了结自己之人。只是纵使血缘羁绊已然扭曲，这个男子终是自己的父亲——
大逆不道的恶名，他何以承受……
「请容我考虑数天。」
微微颌首，默然离开这流溢血腥之地。浑噩游走于静灵廷内，待回过神之时，已然驻足与乱菊共居的小屋前。
「银，你楞在这里做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直至那熟悉的娇声自背后响起，少年适才回复往昔的沉着微笑。
「缚道的特训结束了吗？辛苦了。」
任少女挽住右臂步入玄关，微笑默听乱菊豪迈地比划在灵学院的所见所闻。仿若是要将这无关权谋的云淡风轻烙于心中，抚平唇角的弧度，深深凝睇那双不带一丝世俗垢尘的美眸。
「怎么了，银？是我太聒噪了吗？」
被少年异样的注视所动，乱菊蓦然噤声。接收到她小心翼翼的试探眼神，银淡然摇首，微微一笑。
「当然不是。只是听你提起灵学院的同窗，忽然觉得那些逸事离我已经很遥远。」
少女闻言，释然放下紧绷起的肩膀。
「在五番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了吗？」
明了少年并非是无病呻吟之人，乱菊欲从那略显凝重的神情中窥得些许线索，却终是枉然。即便面对她之时，少年亦将自己的真实包裹得无懈可击。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已然以恬淡微笑，试图化解她的不安。
「不必担心，番中队友待我很好，反倒是乱菊你，决定入哪番了吗？」
见他轻描淡写地将话题推向己方，乱菊皱了皱眉，但未深究，阖眸点了点头。
「十番，老师为我决定的。」
「是因为十番中的男性死神较少的缘故？」
面对少年的调侃，乱菊嗔怪地睨了他一眼。银则是耸了耸肩，收起玩笑正色道——
「入番后，或许我们能见面的时间寥寥无几。保护好自己，别让我挂心。」
半晌，乱菊没有应声，只是静静凝睇面前的少年。
「无论你去到哪里，最后还是会回到这里是吗？」
仿若求证一般，慑住细眸柔声问道。银垂首片刻，唇角化为苦涩的弧度。
这一走，或许正是名副其实的万劫不复。只是整个尸魂界能取父亲性命的只有两人，母亲已然忘却与父亲同生共死的前尘，故而……
「我不会忘记和你的约定。」
若他的魂魄灰飞湮灭，亦有沾染他气息的拂尘游回她的身边——这是走入深渊的他许下的承诺，一个注定万劫不复的承诺……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