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花序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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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翅膀拍击空气的声音，仿佛有股能挣脱一切的力量。」
*
是夜。
把头往上仰一点就能看到那轮新月，盈盈若若的光辉像极了那人弯起的眼角，不经意透出温柔的暖意。
不过在此刻这样的环境里，让人更多感受到的是清冷。
虽然还未到冬天。但十月份的阵阵夜风已经让人感到些微的刺骨，带着草丛旁河水的沁凉穿破皮肤。让人忍不住地想要打哆嗦。
我看不清自己的身体，意识模糊又清晰。我只能判断自己身处高空，却根本没在意缘由。
从这个视角望下去，隐约可以看见两个模糊的身影。从身形上判断，大抵是一个少女和一个大叔模样的人。
其中那位年长的人显得极为亢奋，裹满后衣的双手随着他不断改变的唇形在空中乱舞。那样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却丝毫感染不了和他面对面少女的情愫。
她的长发被凉风扯得飞扬，始终没办法遮掩眼底毕露的不屑。
轰隆轰隆——
即使夜风掀起的种种嘈杂闹嚷得几乎能够撕碎耳膜，可少女仍感觉整个世界突然被按下了消音键。
直到眼前的男子终于不再滔滔不绝时，她的耳畔才骤然响起涌过风声。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紧绷。不自在的缄默预示着即将有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周遭的空气里也仿佛暗涌着危险的粒子。
一眨眼的功夫，距离近了。
男人恶狠狠的威胁声霎时抽击着鼓膜。
“身为那个俱乐部的一员干出这种事的话，一定会被排挤的吧？”男子勾起唇角，一脸的笃定，眼眸里甚至已经迸发出让人无法直视的兴奋光芒。
少女也跟着他笑起来，“就算我是背叛者又怎么样。”
那样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仿佛根本不在意他给她判的“罪”。
而那名男子却像是没有料到对方会这么回答，不满地"嘁"了一声，随后就是一副要下最后通牒的模样，“不照我说的做，你知道后果会怎么样的，背、叛、者。”
句尾可以加重读音的词藻像是他最有利的武器。
可被威胁者还是无动于衷，眼神冷淡地盯着灰青的地上，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顿了几秒钟，她勾起一抹冷笑，唇畔浸染着月色的凄冷。她将手插在衣服的口袋里然后看着对方背光的面容回复到：“……背叛者啊，那么做如果不成功的话，结果大不了……”
凉风骤然间哗地而起。
语毕，便不再在意对方的反映，径自离开。
惨淡的月光下，是那名男子几近扭曲的面容。紧握的双拳上暴起的青筋在无声地诉说他的愤怒。
……
*
“橘本さん？橘本さん——”
随着身体被剧烈地晃动着，耳朵里窜进了一个低沉的男声，声音随着呼喊变得越来越刺耳。不仅如此，周围还伴着悉悉索索的浅笑声。
谁啊……
在这种不间断地干扰下，我仍在睡梦中挣扎着，脑海里不断地浮现这样一个问句：
谁在叫我？
“橘本奈绪さん！——”最后男人愤怒的吼声总算把我震醒。我睡眼朦胧地抬起头，对着眼前的中年男子眨了眨眼睛，直到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我才意识过来：
糟糕！我居然在课上睡着了！！
意识到窘态的瞬间，原本还浑浑噩噩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连同刚才的梦一起被冲散得支离破碎。一股强烈的窘迫感弥漫全身。我急急忙忙地站起身，然后冲着眼前那位一脸无奈的老师猛地鞠了个躬，“对、对不起！”
即使弯腰90度，我也还是能感觉到从周围投射过来的无数道扎人目光——那之中多半带着嘲笑的意味。
“记住不要再这样了，坐下吧。”见我这样，身前的中年人也像是不愿再多说什么，瞥了我一眼就走回讲台开始重新授课。
真是糟糕的一天。
我这么想着，边愤愤地坐下。眼看着好戏落幕，周围人的注意力也再次挪回到黑板上。
我单手托着腮，把目光投向窗外。进入秋季的东京，空气里也开始泛出凉意，清风四起，有叶尖开始枯黄的树叶被卷着涌向苍穹，最终在视野的尽头交织成一片暗色剪影。
褐色的麻雀吵闹着飞过眼前，在教学楼前面的大树上栖息没一会又和不知从哪里飞过来的同伴一起飞走了。在这个闹嚷的空间也能听见它们翅膀拍击空气的声音，仿佛有股能挣脱一切的力量。
也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大腿外侧传来阵阵酥麻的感觉。
——短信？
可谁会在这个时间给我发信息？
这么疑惑着，也不顾之前的窘迫兀自掏出手机。边躲避着老师时不时回过头巡视的视线，边快速低下头，手机屏幕已被短信页面占满：
「From 巳：
和仓出事故了。在土谷综合病院。」
看完信息后，我不由一怔。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心里顿时涌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只能感觉到手心开始不停地冒冷汗。我一下着急起来，也管不了先前的闹剧猛地站起身：“老师，我要早退！”
我看着他手里半根被折断的粉笔啪地掉在了地上，倒吸了一口气。
好在老师还是强忍着怒意点了头。我默默接受着他那束略显愠怒的眼光，埋着头快速整理好书包便打着哈哈从教室里跑出来。
等到我从职员室开好假条出来的时候，这节课的下课铃也正好敲响。
我脚步匆忙地躲避着走廊上的人群往校门口冲去。满脑子塞满了来自巳的短信，哪知刚跑到楼梯口眼前突然就一黑，猛赶的步子没来得及刹住，“砰”的一声就和忽然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个人撞了个满怀。
疼痛侵占意识的同时，视野也猛地转了个方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我瞪大了双眸，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能硬生生地接受快要摔倒的现实。
“当心——”少年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我已经整个人跌倒在地上了，手臂被蹭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书包也被甩开了一段距离。
“嘶——”我倒吸了一口气，咬咬牙狼狈地从地上坐起来。正在心里不停地抱怨今天真的是各种倒霉的时候，眼前突然多出了一双纤细修长的手。
我愣愣地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头顶上方传来那人含笑的声音，“还不打算起来吗？迷糊的橘本奈绪さん？”
“你以为我这是被谁害的啊，不二。”我没好气地抓过他的手，他一用力便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双手紧握，我完全能感觉到他掌心处的薄茧。
——那是常年打网球形成的。
听我那么说，他也没生气，只是微笑着待我站定后，捡起掉在一旁的书包，还细心地拍了拍灰尘这才递还给我，“什么事情让你跑得这么急？”
我一愣，经他这么一提醒才意识到还有急事没做，也不管伤口疼不疼一把抓过书包边冲下楼边含糊道，“出事了！”
*
等我气喘吁吁地迈上通往神奈川的列车时，已是两点半过。
与车窗外面明媚的阳光相反，此刻我的心情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潜意识里刚才那道一闪即过的光芒，还没来得及抓住它，便消失无踪了。任凭我现在怎么绞尽脑汁也没有用。
我闷闷不乐地坐在座位上，颊边有几缕碎发划过，牵扯起一丝痒意。我没有在意它，只是一个劲地盯着地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喜欢这样盯着某一个事物看上半天，脑子里流过各式各样的想法。而一旦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就好像夏日里的萤火虫，被我不在意的一个举动惊吓到全都一股脑地逃开了。
但这次，我没有再多想其他别的。只是疑惑小舞怎么会突然受伤出事。虽然并不知道事情始末，但我猜想和SPC或许有点关系。
SPC英文全名是Spy Players Club。意译过来就是校园搜证小组。
这个俱乐部在每所学校都会有一个由4-5个组员构成的小组来执行任务。
我和和仓舞都是这个俱乐部的一员。
委托人通过SPC设立的网站——背后灵，进行任务委托。再由SPC的Boss，也就是刚才给我发信息的巳根据委托任务的难度给我们每个人分配任务。
而这些任务一般都是让我们去搜集一些资料——通过跟踪别人来获取所需的资料。
加入这个俱乐部的初衷已经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兴许只是一时兴起。但是时间久了，学来的本事倒也不少。也就习惯了这种时不时需要进行任务的生活。
大约三十分钟后，耳边响起到站的提示音。我拎起书包走下车，在站台外拦了辆的士，便直奔医院。
司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叔，见我要去医院，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询问我是谁住院了之类的话题。我皱着眉含糊了几句，便不再搭理他，转而看向窗外。
大叔见我这副不欲回答的样子也就不再问话，把注意力全放在开车上。
车窗开了大半。
秋季微凉的风吹了我一脸，外面的阳光依旧大好。拨开了重重阻碍再落下来依旧让我觉得刺眼。
渐渐地感到了丝丝凉意，我伸手将窗户摇上了小半。凉风反而越加簌簌地从露出的那道口子往里钻，凉意更甚，便干脆将窗户完全关上。
我很少来神奈川，但是压在心头的事情让我完全提不起劲欣赏外面的风景。我急着想见到那人安然无恙的样子，可等我找到小舞住的病房的时候，也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情了。
护士告诉我和仓舞住在二楼的一个普通病房，同房的是一个有呕吐症的老爷爷，她边说着边将我往楼梯口带。
路上她和我说小舞还没有醒过来，出事之后就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她还告诉我事故的原因是车祸。
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病房门口。我看了眼躺在病床的人儿，又转过头问她醒来后会出现什么后遗症么？她摇摇头，告诉我除了骨折之外其他的症状得看实际情况。
她又嘱咐了我几句就离开了。
我呆呆地站了几秒，最终还是选择轻手轻脚地往里面走去。病房里面异常的安静，明明外面的天气大好，这里却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的活力。
小舞的病床靠门，她和另一人间也仅隔着一扇帘子，帘子下方透出一团厚重的阴影。那位老人大概是睡过去了。
我将椅子轻放在她床边，坐下仔细地打量起这位卧床不醒的少女。浓密的黑发柔顺地贴在少女脸庞，发尾散落在她身上盖着层薄被上。
此刻的她正安静地昏睡着，没有任何要醒来的预兆。她看上去似乎在做着什么梦，表情很平静，像是未起波澜的湖水，发散出淡淡的柔和亮光。
我眉头仍皱着，可还是忍不住笑了笑。
偏头打量起周围的陈设。病床边的摆设很简单，柜子上还放着小舞的手机。
这使我意识到她的手机里应该存放着有关SPC的资料，为了不外泄俱乐部的信息，我还是决定先擅自拿过手机将有关资料全部删去。
翻看照片的时候，某张昏暗的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不由呆愣了一下，脑海里倏忽划过梦中的一景，可我还是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在屏幕上弹出“确定删除？”的对话框时，仍义无反顾地按下了确定键。
等结束一切后，我又干坐到了四点才起身回家。可离开医院后，我只感觉到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我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我有什么就要发生了。某个被谁企图用双手掩盖住的事实，已稍稍显露出它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花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