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月》虚迷幻境

46、风逝

　　那人冷冷地看着我们，上前走了两步：“拿来。交出参王，我便让你们出来！”
　　我痛得全身无力，倚在铁条上喘息，勉强转目与同样软倒在地的二师兄对视一眼，然后极不情愿地慢慢解开身侧的腰囊，取出那只双株雪参。
　　“喏，在这里。”我抬了抬手，向前递去。
　　“扔过来。”那人双目放光，神情略显激动，却并不走近，口中命令。
　　我吃了一惊，手臂不由一抖，那雪参便失手掉了下去，在石板上滚了几滚，落在内侧的铁条旁。
　　那人虬结的长眉微微拧了一下，瞪了我一眼，忍耐不住，便走上几步弯腰去拾，我眼前蓦地一花，“别动！”二师兄一窜而至，寒光闪闪的长剑架上那人的颈项。
　　那人吃了一惊，半弯着腰一寸寸站起，我此刻看得分明，他右侧衣袖空空落落，果然是独臂。
　　“把这笼子打开！”二师兄冷冷地低喝。
　　“机关不在此处，在那里！”那人也不甚惊慌，仅是沙哑地答着，略略转头用目光示意。
　　“星儿，寻个石块过来。”二师兄眸光一闪，手中长剑一按，压紧了那人的脖颈。
　　我闻言在地上匆匆扫视一眼，旋即探入衣囊中一阵摸索，取了一只胭脂银盒递了过去。
　　二师兄一手按剑，另一只手伸过来接了，手臂一扬，嗒地一声击在那机关凸起之上。
　　哗！头顶铁链突然一松，咣当一声，铁笼向两侧分开，就在此时，那人却突然动了，一挣一闪，反身便是一掌。
　　二师兄猝然不防，不由侧了侧身，等察觉已是不及，竟令那人自剑底溜了，当下长剑如风，向那个席卷而至，口中急道：“星儿，快出来！”
　　我闻言急忙起身，几步跨出了铁笼。
　　此时二师兄与那人已经斗在了一起，那人掌风凌厉，声势惊人，带起一阵阵呼啸的疾风，二师兄剑势轻灵，在掌风间绕走缠追，却毫无惧色。
　　那人内力惊人，掌法精妙，却是吃了独臂的亏，与二师兄的长剑游走相斗，却终是不能近身。两条人影飞速闪动，剑掌交错，厉厉生风，但又始终不曾交汇，招数变幻，迅如奔雷。那人虽然内力较二师兄为高，但二师兄剑法精奇，又占了兵器上的便宜，一时间两人难解难分，竟然不分轩轾，打了个旗鼓相当。
　　斗了半晌，那人脸上渐现不耐之色，身形闪动间便向后面退去。二师兄见状踏上前去，长剑如虹，势如闪电，紧缠不放。
　　那人边斗边退，倏地钻入壁上的一个洞口。
　　二师兄紧跟不放，追了上去，我匆匆捡起地上的雪参放入怀里，紧张的跟在后面，眼前两人剑掌凌厉，无数狂风席卷而止，几要吹得我张不开眼来。
　　二人边打边行，竟从山洞行了一段，进入一个大殿，我眼前一花，四肢冰寒，不由大吃一惊：只见那大殿雪亮如昼、晶光眩目、耀眼生辉，四壁与殿中所有的物事竟然全是冰制，晶莹闪动，剔透生光。
　　那人引了我们入到此处，身形一闪，便在透明的廊柱中转避闪躲，避开二师兄的长剑。倏然跃动，蓦地从另一处出现，伸掌便劈！
　　二师兄吃了一惊，侧身急掠，手中长剑一卷，向那人斩去，那人却猛地一缩，消失不见，长剑收势不及，便斩在那冰柱之上，蓬地一声巨响，冰屑飞射。
　　我看着大殿中四处晶光闪亮，柱阶墙椅，无一不是透明冰寒，雕得毫离毕现，极是精制逼真，似乎连人影也照得出，那人的人影连连在各处隐闪腾挪，二师兄环境生疏，每每措及不防，行动之间便有一些窘迫。
　　“二师兄，这里定是藏有机关，万不可令他有机会启动！”我心中一动，开口疾喝。
　　二师兄闻言，不敢怠慢，当下跃身一窜，追入回廊之中。
　　我站在原地，望着冰晶中幻出无数的闪动黑影，剑啸掌风入耳不绝，不由为之目摇神移、紧张得连大气也不敢出。
　　砰地一声，那两人突然跃出，那白袍人身子向旁侧一掠，衣袖飞扬，幻起无数掌影向二师兄逼近。
　　二师兄不敢硬接，身子便略退了一步，“小心！”我惊呼出声，却已不及，地上突然弹起一个雪白的冰刺，二师兄浑然不觉，被那物一绊，身子便即不稳，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倒。剑影中，那白袍人身子蓦地向前一窜，伸掌便按上了二师兄的胸口！
　　“不！”我惊呼出声，疯了似的向前奔去，眼睁睁地看着二师兄的身子滚跌下去，扑嗵一声，翻身倒在那冰刺之上！
　　“哼哼，你这娃娃倒也有几分功力。”那白袍人立在原地看着倒地的二师兄不住地冷笑。
　　我骇极，疾扑过去：“二师兄！”
　　蓦地颈间一紧，竟被那人伸手一抓提了过去，举在眼前不住高高拎起：“还有个刁钻的女娃，” 那人一双阴鸷的眼盯着我不住冷笑，目光转动间，在我颈上的一扫，突然神色大变。
　　噗！他正待说话，脸上一僵，胸前突然透出一个血红的剑尖，那人面露骇异，反手一掌，喀的一声打在二师兄胸口。
　　我惊呼声中，二师兄的身子砰地跌飞出去，足足有几尺才摔在地上，长剑脱手而落。
　　那人不暇顾及我们，伸指匆匆在胸口疾点，止出喷涌的鲜血，扶着胸回头望了我一眼，身影怆惶地一闪，窜入殿侧的一个石门。
　　二师兄坐爬在地上，艰难地抬头，鲜血自唇中狂涌而出。
　　“二师兄！”我又惊又怕，急急扶起他，骇极无措，忍不住便带了撕裂的哭音。
　　二师兄靠着我坐起，面容雪白失了血色，襟前沥红一片，颤抖的指伸向怀里。
　　我见状急忙向他怀里摸去，从他怀里摸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出来，急急打开，倒了几粒丸药送到他鲜血狂溢的唇边，无奈实是慌怕骇极，手掌不由自主的抖索成一团，竟然连送了几次，才送到他嘴里。
　　“二师兄，你，你怎么样……”我颤声问，泪，不知何时已沾湿了衣襟。伸手急切的去按他腿上鲜血狂涌的伤口。
　　二师兄软软无力地靠在我肩头，又喷了一口血，粗喘着深吸了口气：“星儿别哭……我……我有话要和你说……”
　　“不，你先别说，快治伤，快止住它！”我不由自主的哭叫起来，手足无措，慌乱的用手袖去擦他嘴上的鲜血，不料抹了还有，血，汩汩地流出，不见止绝。
　　“不没用了……我心脉已断……再不说……就来不及了……”他无力的转头，眸光不舍地看着我，挑动唇角，浮起一个似有若无的淡笑。
　　“不，你不会，我们快想办法治伤，二师兄，你不会有事，你不会……”我禁不住哭叫，执意地用染满鲜血的衣袖在他嘴角徒劳地擦抹。
　　“你不要……难过……我知道……你其实一直在怀疑我的……可我真的……没有害过师父……你信不信……”他艰难地说着，目光紧紧盯着我，无力的伸出手来握了我的手掌。
　　我痛哭失声，眼见他嘴角汹涌而出的鲜血，心知不假，恐怕二师兄已经无幸，当下又惊又怕，没了主意，扶着他心乱如麻，泪眼糊模中，只是狂乱的点头：“我信，我信，你快想办法救自己，不要说话……”
　　“傻星儿……我不成了……就要……去服侍师父啦……留着你一个人……孤伶伶的可怎么好……星儿……我可怜的星儿……”他缓缓阖了目，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我紧紧抱着他的身子，骇极去摇，拼命的呼唤，他却寂然不动，怀里的身子虚软无力的垂着，竟渐渐冷了下去。
　　“不！”我凄声大叫，突然间，只觉得四周一黑，眼前黯淡下去，竟什么也看不见，耳中嗡鸣，头重脚轻，身上仿佛突然裂了一个洞，心便坠了出去，落入无边无际的渊底……

　　第一卷《浮世流云》终。请看第二卷《雁影清歌》，就在本文章中后续，请大家支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