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月》虚迷幻境

64、富贵侯府

　　舱门外突然响起几声轻轻的叩击，一个声音低低传来：“殿下，在下是阿丑，来为殿下送晚饭。”
　　室内飘忽缠斗的两条人影乍然向外一分，轩辕宇弹身一跃，飘然落在窗前的锦椅上，身子轻灵之极。只可惜，他此时脸上的浓妆未去，身上绷紧的织衣襦裙将粗壮的胸腿勒得高高鼓起，看来有说不出的诡异。
　　楚冰彦不动声色的走回，缓缓在对面的另一张椅上坐下，同样的衣饰打扮，却显得较之优雅了许多。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捧起各自面前的茶杯状似悠闲地喝着，全不似刚刚经过一场激烈的比试。
　　“进来罢。”我懒懒地倚在软靠上不动，禁不住叹了口气。
　　当初本不想让他们随我赴险，只是这两人无论如何也要跟来，可相互间却又针锋相对缠斗不休，实在令人头痛。
　　我初时还有些担心，但见二人的武功似乎在仲伯之间，而且似乎对我心存顾忌，也不敢真的肆意伤了对方惹我生厌，这一路车行船载无一刻停滞，我们呆在这封闭的舱室内确然无聊之极，所以我便也就听之任之，不再去理那两人每日明里暗里的较劲‘切蹉’。
　　舱门轻轻开启，阿丑微微躬着身子提着食盒走了进来，见了我们三人裂嘴一笑：“我料想二位必是在殿下这里，果然不差。三位的晚饭都在这里，请趁热用罢。”
　　“放到桌上，有事我们会再唤你。”轩辕宇淡淡地说着，从怀中取了一方丝帕缓缓擦拭着手指。
　　“诸位一直呆在舱里不会气闷么，外面的海景如此壮美，各位何不出去走走？嗯，殿下，我又带了几本书藉来，希望能为殿下解闷。”阿丑说着，将手中的食盒置在桌上，又放了几本书册在桌上。
　　我见那几本书册极新，不由心中一和，对他微微一笑：“多谢。辛苦你了。你上次送来的几本游志我还没有看完呢，这些书我很喜欢，没想到你也爱看这种书藉。”
　　阿丑怔了怔，急忙放下手中的物事，眼中现出欣喜之色：“船上寂寞无聊，那些书本是阿丑随意购来打发时日的，难得殿下也喜欢。”
　　“呵，当年在碧落宫时我身残病弱，十余年间只能靠卧榻读书打发时日，那时……最爱读的便是此类杂书。而且二师兄每次出门都会买回来送我……”心中一酸，不由想起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听我家主人说，殿下现在的武功可算得上是江湖一流的高手，可惜我一直无缘得见。怎么，殿下当年曾得过重病么？真看不出来……”阿丑面露讶色，忍不住拿眼在我身上一扫。
　　“行了行了，东西放下就出去罢，常毅都是怎么教的手下？怎么这样没大没小有事没事打扰客人！”轩辕宇面色一沉。
　　“……对不住，阿丑失礼了，在下这就退下，诸位有何吩咐再唤我罢。”阿丑说着，目光在我身上转了一转，返身走了出去，细心地关上了舱门。
　　我起身行至桌前，伸指轻抚着书册上的墨痕，不觉思潮起伏，忽地对二人说道：“我出去走走。”
　　“你还没有吃饭。”楚冰彦轻声说着，抬目望了我一眼。
　　“我现在不饿，你们先吃罢，不用等我。”心中烦闷，眼下哪有什么食欲，只想出去透透气。
　　“我陪你去。”轩辕宇说着站起身来，神情关切地道：“还是先吃了饭再去吧，别饿坏了身子。”。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现在不想吃，等我回来再说罢。”
　　楚冰彦目光一闪，欲言又止，却终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轩辕宇见我坚持，只好无奈地坐了回去：“好罢，你早点回来，船上风大，记得多披件外衣。”
　　我神思恍惚地出了舱室，一步步来到甲板上。
　　远处，红日将落，在水面上半浮半沉，满天的云彩便渐渐变得灰青暗淡，如一座座雪峰起伏延绵直至天际。
　　海水浪涛汹涌，一声声拍打着船侧，倾刻间撞得粉碎，如落雪冰屑散落一片，须弥便化为乌有。
　　周遭如此寂静，那浪声像是落在心里，一声紧似一声；那波涛层层凝积，仿佛堆在胸口，无穷无尽的压来，莫明的令人窒息。
　　万里踪，千山雪，十丈尘，百年约，前事湮灭，清晰如昨，空余此恨不绝。
　　那人却已不复存在。
　　十年百世，转瞬即逝，这世上可还有人，再记得那人温和的笑语？
　　还有夜呵，还有我的夜，相别经年，魂梦难系，他竟从不肯在梦里出现，是否也在怨我怪我，所以不肯再来见我？
　　我真是没用，夜的仇，夜的仇又何时才能报呢？
　　抚在船舷上的手背不知何时已经湿了，被海风一吹飒然冰冷，随着船身一荡一荡地，胸中如空了般全无着落，只余一个枯干的洞穴，冷风随之灌入，寒意一寸寸从中冰结，慢慢渗入四肢。
　　“殿下，殿下……”
　　我不由自主地瑟缩一下，伸手拉紧了衣领，缓缓回头。
　　船侧，那人疤痕纵横的脸在船头悬挂的风灯映照下忽明忽暗，更增几分谲诡：“夜了，船头风大，殿下还是早点回去休息罢。”
　　“啊，是你。嗯……还好，这日落很美，我想再看一会儿。”我恍恍惚惚地望着远处，心不在焉地答道。
　　阿丑嗯了一声缓缓走近，站在我身侧道：“殿下可是有什么心事么？为何一个人在这里？怎么也不叫那两名贴身的侍女作陪？”
　　“呵，没什么，我只是想一个人走走。”我强笑一声，转目望着远处已经灰暗不明的海面。
　　“在下唐突，无意间打扰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阿丑怔了怔，急忙抱拳施礼，转身便欲退开。
　　“无妨，我也正要回去，你并没有妨碍到我。”我略略沉吟，忍不住开口唤住他道：“阿丑，我们还须几日才能到？”
　　“殿下，想必呆在这船上很无聊罢？”阿丑止步回身，凝目注视着我低声说道，粗砺的语声在夜风中更显破碎诡异。
　　“是有一点，主要是无事可做，有些太过安逸了。”
　　阿丑呵呵一笑，笑声粗嘎却也带了几分苍凉落寞之意：“海上空茫寂寥，也难怪会令人觉得憋闷。嗯，殿下莫急，明日便可到了。”
　　我闻言不由精神一振，展颜笑道：“如此甚好。这一路车船摇晃弄得我实在有些头晕，偏又睡不安稳，等到了富贵侯府我可要好生睡上一觉。”
　　“呵，但愿如此。殿下以为富贵侯府是什么样的地方？”
　　“听名字就应该是极乐之地罢？”
　　阿丑微微一笑，那张丑陋的脸隐在暗影里，线条便柔和了许多，全不似白日里那般狰狞骇人。
　　“阿丑，那你来说说富贵侯府什么样子？”
　　“我也说不好，殿下到时便知道了。”他顿了一顿，转而又道：“抱有期待的旅途才更容易渡过，不是么？其实……世上许多事，过程往往比结果要好得多。”
　　“呵呵，说得不错，世事有时确是如此。”
　　两人相视一笑，我突然觉得阿丑脸上的疤痕虽然狰狞可怖，可若看得久了，也就并觉得如何丑了。
　　我立在船头静静地望着远处的海面：天色沉暗、繁星闪亮，残月如钩，月辉映得海面一片清冷的银色波光，随着波涛粼粼闪动。
　　“夜了，我回去了，你也早点歇着罢。”我说着，返身一步步走上木梯向舱室行去。
　　蓦然回首，阿丑微倾的背影立在船头，灰色的衣袍被海风吹得猎猎抖动，我目光匆匆掠过他右侧的袍角，不觉了然一笑，转头走进了二层的船舱。
　　回到舱室时，只见楚冰彦独自坐在先前的座椅上未动，闭目盘膝正在运功，对面的轩辕宇却不知去向。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轩辕去哪了？”
　　楚冰彦张目看了我一眼，缓缓吐口气收势，慢慢放落了双腿：“不是去找你了么？”
　　我诧然道：“是么，怎么没见到他人影？”
　　“你前脚出门，他跟着便也走了，怎么，你们没有遇到？”
　　我怔了怔，茫然摇头，眼见楚冰彦的神情似乎开始有些不豫，也不便再问，只好就此打住。
　　窗外波涛声隐隐传来，室内一片安静，我坐在他对面，不觉有些羞涩。
　　自从赶路以来，两人鲜有独处的机会，此时突然相对，我竟一时想不出应该说些什么，只觉手足无措，似乎连气息也开始绷紧。
　　两人默默相对，过了片刻，却始终无人开口，气氛也越发紧张尴尬。
　　我悄悄抬头，目光竟无意间和他投来的视线撞个正着，不觉暗暗一惊，心口狂跳、脸上羞烫，慌乱中急急转头，不敢看他炽热的眼眸。
　　楚冰彦猛地站起身来，沉声道：“你累了罢？早点睡罢，我回房了。”说着便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出去，砰地一声反手关闭了舱门。
　　我怔怔地望着舱门，呆愣了半晌，有些莫明所以，当下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更不明白如何竟惹得他生气离去。我胡乱猜测了半晌也无法理出头绪，遂咬牙上前反栓了舱门，匆匆上床入睡。
　　这一夜，初时心思纷乱不能成眠，等终于入睡时，梦中却翻来覆去，尽是些染血的幻像。
　　我几度从梦中惊喘着挣起，满脸汗湿，怔怔地望着桌上的油灯，久久久久才略略缓过神来。
　　待终于睡沉时已近天亮，舱门外突然响起急切的叩击之声，砰砰作响地将我惊醒：“殿下！殿下！殿下醒醒！”
　　我闻声立时爬起，匆匆整理了衣物后打开了舱门：“什么事？现在是什么时辰？”
　　阿丑愣了一下，答道：“巳时。”转而又急切地问：“殿下，那名侍女可在殿下这里？”
　　“哪名侍女？”
　　阿丑神情焦虑地说道：“就是、就是住在右侧舱室里性子活泼、喜欢说话的那个，我今早在桅杆上发现了她衣上的碎布条，回来查看时发现她不在室中，被褥整齐、似乎整夜未归，我想还是先叫醒殿下比较妥当，所以……”
　　我心中一沉，急忙扯了他向外便走：“在哪里发现的？快带我去看！”
　　阿丑匆匆在前面领路，带着我来到甲板上，远远就看到楚冰彦正弯身俯头向船外看着什么，我急忙奔了过去，只见甲板处向外的伸出的一截桅杆上，几根破碎的布条挂在铁条上迎风舞动，看衣料正与楚冰彦现在所穿的宫女衣裙相同。
　　“这，这布条是谁身上的？”我指着桅杆上的布条问。
　　“不是我的。看样子应该是轩辕宇的。”
　　“这是怎么回事？轩辕在哪？你可曾见到？” 我不由情急起来，伸手扯住楚冰彦的衣袖。
　　楚冰彦见了我惶急的神色，缓缓扶着我在船舷处站定：“别急，等弄清楚了情况再说。我也刚刚起来，还没见到过他。”
　　“这是怎么回事？”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我转头去看时，正是常毅，只见他匆匆行来，神情凝重地问道：“听说殿下的侍女失踪了，可有此事？”
　　我一阵茫然，目光从布条碎屑移至船下无边无际的海水：“我也不知。楚大……昨夜你可曾见到过他？”
　　楚冰彦摇了摇头：“我从你房里出来后就直接回去睡了，没见到过他。”
　　一个仆从带着几个人匆匆从船舱处跑来，神情急切、满头大汗：“属下，属下派人搜遍了整只船都不曾见到那名侍女！”
　　“你说什么？”常毅面色一沉，怒声喝道：“还不赶快派人再去找？此人是殿下贴身侍女，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失踪不见？派人给我仔细地搜，务必要找到她！”
　　那人骇了一跳，不敢多言，再度慌慌张张地去了。
　　“你去看看。”常毅转头对身后的丁枫吩咐道。
　　丁枫点了点头，匆匆向我看了一眼，转头便走。
　　常毅叹了口气，凝目仔细打量着四周，开口问道：“我想请问殿下，您最后见到这名侍女是什么时候？”
　　我脑中纷乱，完全找不着头绪，叹了口气答道：“是在昨日傍晚，那时阿丑前来送饭，我们三人全在舱中，后来我想出来走走，就再也没见到他的人影。”
　　“殿下前脚出门，他就跟了出去，我一直在舱中等殿下回来后才去睡觉，一直也没再见到他。”楚冰彦在旁侧缓缓接口。
　　“属下今早发现了布条，见是她们两人昨日穿着的服饰，便觉得奇怪就去向两人查问此事，这才发现她一夜未归。主人，这事实在蹊巧，昨夜殿下在甲板上乘凉时，属下就在旁边服侍，并不曾见过那名侍女。”
　　“这样说来，她恐怕昨夜便已失踪。”常毅说着，转而望着阿丑问道：“昨夜你和殿下在甲板可曾发现有何异状？”
　　阿丑答道：“没有。昨夜属下就站在这里，这桅杆当时根本还没放下来！属下已经问过船上守夜的仆役，说是半夜里风大，他们调整船帆时才放下这桅杆，当时也没发现有布条，所以属下才觉得奇怪，急忙赶过去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就奇了，她会在哪里呢？看来……这布条是后半夜时才出现的，那时大伙正在睡梦之中，可是她失踪的时间却是傍晚……殿下，你怎么看这事？”常毅沉吟片刻，凝目向我望来。
　　我怔怔地看着倒放的桅杆，那粗大的木杆伸出船外足有丈许多长，铁丝上挂着的碎布远离船舷，随风飘动，其下便是波涛滚滚的大海。
　　此时船只孤处大海深处，四处茫茫，船外巨浪翻涌。若有人失足而落，则必然无幸……
　　只是……
　　常毅低叹一声，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丁枫匆匆从船尾走出，躬身向常毅回禀：“主人，属下无能，属下又将船上全部搜查了一遍，还是没有见到那名侍女。”
　　“这，怎么可能？船上没有，难道……再去仔细搜，务必要寻得一些蛛丝蚂迹。”常毅神情一紧，脸色已相当难看，再度吩咐下去。
　　“不必了。既是不在船上再搜也无用，她只怕……”我猝然掩面，转头踉跄向舱中行去：“……有劳常兄费心，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出了这种事，在下……在下于情于理都无法自处……殿下放心，在下定会将此事调查清楚，给殿下一个交待！”常毅跟在我身后急切地说道，语声焦虑不似做伪。
　　我浑然未闻般匆匆回了舱室，反手闭紧了舱门，将身后的众人一径关在外面。
　　门外静了片刻，脚步声四下散去，舱门突然被人推开，楚冰彦走了进来，默默回身掩了舱门。
　　他脸色凝重地在窗前锦椅上坐了，目光疑惑地在我脸上逡巡了半晌，缓缓说道：“星儿，我可不太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叹了口气，据实说道：“楚大哥，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楚冰彦犹疑片刻，终于开口：“船上都找不见他，难道——他是失足落海了不成？”
　　这人，难道真的已经落海？这海中无边无际，掉下去哪有生还之理？
　　我心中一紧，不觉打了个寒噤。
　　不会的！他根本不是什么好人，又坏又赖、奸猾惫懒兼之心术不正，人说祸害遗千年，哪容易这样便死？他定然还活着，不会死，也不可能死！
　　“怎么可能？那桅杆伸出船外足有丈许，他没事爬出船外做甚？若是失足所致，布条也应该勾在船舷处才对。”
　　楚冰彦皱眉思筹半晌，再度开口道：“那，他是被人暗害？是谁害了他？凶手又将布条挂在桅杆处是何道理？”
　　“示威？示警？……都不像。”我摇了摇头，只觉全无半点头绪：“他这人武功极高，人又机警，就算有人暗算也不会一点打斗的痕迹也没有留下。再说，若是有人害他，又会是谁呢？对方既是暗中出手，自然是不想露了行迹罢？又怎么会画蛇添足地挂上那个布条？怎么也说不通嘛！”
　　“若是常毅呢？”
　　“更不像了，他若想对我们动手有的是机会，只要在饭菜中下药便可，根本不用费半点功夫。可是他一直也没有，而且这船今日就可到达富贵侯府，我们已被他握在手心里任他搓扁搓圆，他更犯不着节外生枝多此一举。”
　　“这可难猜了……星儿，你说轩辕宇到底会在哪里？他现在是死是活？”楚冰彦眉头紧皱，神情不免有些焦燥。
　　我凝神思筹片刻，不由展颜一笑，遂压低了声音道：“楚大哥，你不要担心，依我看他一时还死不了，既然旁人没有理由害他，那定是他自己藏了起来。”
　　“他自己藏了起来？为什么？那挂在桅杆上的碎布条又是何意？”楚冰彦大为惊讶，一脸的不可置信。
　　“嗯……也许是因为将至富贵侯府，我们对常毅等人的目的又全然不知，他藏匿起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样的话，我们一旦有事，他也可以想办法去救。”
　　楚冰彦面无表情，目光深深凝注在我身上不动，沉默半晌，突地开口说道：“你确定？”
　　我点了点头：“嗯，左右都是说不通，眼下只有这种解释还算合理一些，他那么精明，哪里会这么容易就死了？楚大哥，常毅那里可千万莫要露出马脚。”
　　楚冰彦神情一松，面露微笑：“这样我就放心了，只是常毅不是普通人，要唬过他可也不太容易。”
　　“人反正已经不见了，而且是在他的船上丢的，我们向他讨要便是，他就算有所怀疑也没有证据，到也不难打发。只是这神情须得逼真些。”
　　“我明白。”

　　—————————————————剧情分割线—————————————————

　　极目望去，远远见那海岛上白沙如雪，青天碧水，绿荫成林，繁花似锦，当真是美如画卷。
　　帆船却不靠岸，只是斜斜绕着海岛行了一段，驶近岸侧一处巨大的山崖，缓缓绕过崖前的几处高耸林立的巨大礁石，陡然进入崖底一个暗藏的巨大岩洞。
　　那岩洞顶端距水面足有数十丈高，洞中宽阔，方圆之巨无法计数，整座山也被其挖空。
　　岩壁一侧贴着水面伸出一处巨大的平台，面积足有数丈大小，不待大船停稳，平台上便有人过来搭了连结的踏板。
　　我此时惊诧难言，茫然打量着眼前的宏伟壮观的景象，跟在常毅身后一步步走下船来。
　　“十七弟，你总算回来了，”一个瘦高的青年男子笑着走近，伸掌拍在常毅肩头：“半年不见，你沉稳多了，这一趟怎么去了这般久？长老们正在念叨呢，可巧你偏在今日才回来，恰好赶得上族祭。”
　　“呵呵，十三哥，族祭的大事常毅怎么敢忘？我这不是回来了么，而且还带回了两位贵客。”常毅大笑着反掌握了那人的手掌，神情极是亲热，转头向这边看过来，口中说道：“这位是阌国公主夙沙星，这位呢，便是她的贴身侍女。”
　　“夙沙星？”那人闻言神色一变，急急投目向我看来，细长的眼眸陡然一眯，瞳中蓦地精光迸现：“你是说……””
　　“不错，确然无疑。”常毅呵呵大笑，突然拉着他向前行去，口中说道：“今年族祭，其他人是不是也都回来了？我不会又是最晚的那个罢？长老们可曾说了什么，是不是又在骂我不守规矩？……”
　　那人怔怔地回头望来，目光牢牢盯着我不放，似乎根本无暇分神去答常毅的问话，却身不由己地被常毅拖着，一路向前行去。
　　丁枫见状转身对我说道：“殿下，我家主人想来会忙上一阵，看来此时无暇陪同殿下了，在下斗胆请殿下先随我去客房休息，殿下以为如何？。”
　　我满腹狐疑地看着常毅与那人远去的背影，闻言微微点头：“也好，劳烦阁下了。”
　　丁枫带着我们穿过一处长长的甬道，那甬道从平台处深入山腹之中，足有里许，甬道两壁每隔一段便燃着一对巨大的油灯，所以也就并不觉得如何昏暗，我们在甬道中行了一段，眼前豁然一亮，待走出洞口时发现已置身在一处山脚。
　　随着洞口的石板小径行了几步，密密竹林中忽地出现一大片屋舍。那些屋舍相挨相邻十分密集，足有数十间之多，虽然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外表却是一色的灰白，显是俱以岩洞中取来的石块彻成。
　　石屋中大多有人居住，见我们经过，便有不少人从中走出好奇地观望。他们虽然年龄各异、相貌不一，却皆是一身式样相同的麻布白衣，见了我们无不眼露诧异之色。
　　丁枫也不搭话，默然领着我们来到一处石屋，打开门引着我们走入：“陋室简居，请殿下不要见弃。二位可暂时在此休息一下，我这就去回禀主人，等他得空了便立即来见殿下。”
　　我嗯了一声，微微颌首，转头好奇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丁枫转身退了出去，轻轻掩上了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