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圣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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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从桃金娘的盥洗室出来时，差不多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他往礼堂走去，一路都在思考怎么能在地图上显示出其他人的踪迹。活点地图的原理一定跟凡拉斯制作监视地图的方法完全不同，因为你总不能从霍格沃茨里的每个人身上都弄点儿东西来，放在一起变成一张地图。即使可以，你又怎么保证它能显示出地图做成之后进入学校的人的呢？而活点地图可是在十几年之后的今天仍然忠实的发挥效力呀。
德拉科百思不得其解，心里对“劫道者”的聪明才智越来越佩服。
他出神的走下楼梯，路过几幅吵闹着“学生不能单独行动！”的画像和一副正在试图给自己抓痒的生锈盔甲，忽然听到了一声像猫叫一样的抽泣。
德拉科顺着声音走到拐角的另一端，就看见一个披散着红头发的小姑娘正抱着膝盖蹲在画像后面埋头哭泣。
德拉科左右看看，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这让他有点儿不知所措，但又不能装作没看见而放任不管。于是他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嗨”。
小姑娘吓得抬起头来，两只眼睛又红又肿，惨白的脸上满是泪痕和惊怕，虚弱得像是随时都会晕过去。是金妮·韦斯莱。
“你怎么自己躲在这里？”德拉科放轻声音问，“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金妮摇摇头，用袖子抹了下脸，可是更多的眼泪涌了出来，她用又微弱又颤抖的声音说了句什么就重新把头埋了起来，薄薄的肩膀一耸一耸的抖动。
德拉科想了半天才想到她说的是“我害怕”。他心里奇怪的动了一下，软弱像闻风而来的怪兽，撕开名为坚强的盾牌，一下子把他吞噬了。
“我也害怕。”他想。他一直都害怕，既怕未来不可改变，又怕改变的未来不可预知。他一面拼了命的努力给自己增加筹码，一面又反反复复的算计筹划，小心翼翼地更改一副庞大复杂又危险的多骨诺米牌。他既要小心避开每个环节里会造成的损失，赢得他必须掌控的东西；又得努力让原有的格局保持不变，以免连“预知”这唯一的优势也失去。
他战战兢兢、瞻前顾后，越往前走越觉得手中的底牌少得可怜，可他不愿放弃的东西却越来越多。而一个又一个经过努力依然无法更改的结果让宿命感耀武扬威，把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信心剥蚀殆尽。
他害怕的要命，害怕到从来都不敢去想“害不害怕”这个问题。好像他一旦明确的认识到自己害怕，就会永远失去力量、再难逃脱恐惧的淫威。
可是，金妮就这么坦率而直白的说“我害怕”。德拉科没法再逃开，软弱逼得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也害怕，但奇异的是，他对于这种恐惧感的共鸣并没有让他崩溃，反而产生了一种轻松感。
德拉科傻站在那，正在努力搞清楚自己的感受。一个低沉油滑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们在干什么？”
斯内普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德拉科跟前，怀疑的来回打量着他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金妮。德拉科张口结舌，脑筋和身体全都迟钝的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们只是偶遇。
不过斯内普显然有他自己的推断，他用警告的眼神盯了德拉科一眼，懒洋洋的说：“韦斯莱小姐无视老师们为了你们的安全而付出的辛勤劳动，私自脱离人群，格兰芬多扣一分。现在从地上站起来，跟我回到礼堂去。”然后立刻转身大步走了起来。
金妮抽抽噎噎的站起来，大概是蹲得太久脚麻了，踉跄着差点儿摔倒。德拉科伸手扶住她，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叠成四方块的、用淡金色丝线绣着花体“M”的手帕递给金妮。
金妮含着满眼的泪，抬起头来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才接过去。他们不敢让已经走到走廊尽头的斯内普等着，赶紧小跑着跟了上去。
礼堂里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吃饱了，但是由于不能自行离开，大家都坐在餐位上小声交谈。德拉科在医疗翼里冷冷清清的待了三天，还挺怀念这种交织在一起的餐叉碰撞声和嗡嗡的说话声。他在斯莱特林的长桌上找到文森特和格雷戈里，走到他们俩中间坐下来，正准备好好吃一顿，却发现桌上的其他人都停下了动作看着他。然后弗林特和魁地奇队的其他队员带头鼓起掌来，整个斯莱特林的人都跟着为他鼓掌。
“可是金飞贼是哈利·波特抓到的呀。”德拉科在掌声停下来后，对桌子对面的布莱奇说。
“但如果没有你变出的那种眼镜，我们也不能先拿到那么多分，最后赢了比赛。”布莱奇笑眯眯的说，“真不知道你怎么想到的。”
“这得感谢波特，他的眼镜提醒了我。”德拉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其实心里十分感谢善于利用“防水防湿”咒的赫敏。他不自觉的往格兰芬多长桌上看去，却一下子就看到了低沉的金妮，她正坐在她的哥哥们中间，无精打采的看着他们手舞足蹈的说笑。
……
终于，学期结束了。在文森特和格雷戈里去霍格莫德乘车返家的那天，阴沉沉的天空开始洋洋洒洒的飘洒下鹅毛般的大雪，霍格沃茨很快就被积雪覆盖了，变成了银白色的童话世界。
德拉科仍然把大部分时间花费在图书馆，为将要进行的行动做最后的准备。随着圣诞节的临近，他越来越紧张：哪怕在监视地图上设置了警报咒——只要金妮进入三楼的走廊，地图就会发出“嘟”的警报声——德拉科还是会半夜三更的突然醒来，睡眼迷蒙的查看一下三楼盥洗室的情况。不过那既让他担心又让他期待的时刻迟迟没有到来——金妮·韦斯莱自从放假以来一直都没接近过三楼。
在圣诞晚宴上，德拉科早早来到礼堂，发现天花板上不仅布置了许多由槲寄生和冬青交叉而成的饰带，还被施了魔法，不停飘落着温暖而干燥的雪花，落在十几棵挂满小礼物的圣诞树上。在树的最顶端，还有忽闪着翅膀的小仙女翩翩起舞，往空中播洒亮晶晶的光粉。
德拉科走到西奥多身边坐下。说来奇怪，虽然整个斯莱特林只有四五个人留下过圣诞节，但他却几乎没在放假后见过西奥多。
“圣诞快乐。”德拉科跟他打招呼，西奥多怏怏不乐的也祝他圣诞快乐，手里拿着一杯南瓜汁，居然没向他抱怨“在圣诞节喝不到蛋奶酒” 。
从格雷戈里和文森特八卦的内容来看，西奥多肯定不是心甘情愿留在霍格沃茨过圣诞节的。德拉科完全理解他的感受。即使他觉得鳏居多年的诺特先生再次结婚是理所当然的，但如果对方是死过七任丈夫的扎比尼夫人的话，情况就另当别论了。德拉科拍拍西奥多的背，却想不出安慰他的话。
这个时候，留在霍格沃茨的师生已经全部到齐。邓布利多站起来先是祝贺大家圣诞快乐，接着带领他们唱了几首圣诞颂歌，幸好跟唱校歌的方式不同。德拉科看着他笑眯眯的劝说麦格教授再多吃一块火鸡肉，又把魔法炮竹变出来的彩色围巾硬给斯内普教授系上，完全没有为董事会正在商量是否解雇他而有丝毫担心。
似乎所有人都吃的津津有味，连苍白憔悴的金妮也放松了不少，有几次还被双胞胎滑稽的洋相逗乐了。哈利、赫敏和罗恩也是一副了无心事的样子。德拉科猜当他们发现复方汤剂熬制失败了的时候肯定十分失望，不过总比粗心的把猫毛当成头发而在床上躺几个月强多了。最高兴的要数海格，大概是为了庆祝自己不用在阿兹卡班过圣诞，他跟除了德拉科以外的每个人干杯，不知道喝了多少蛋奶酒，嗓门越来越大。但即使他醉得眼睛都斗在一起了，还是不肯跟德拉科说话。
晚宴结束后，德拉科跟西奥多一起回寝室。空荡荡的地窖走廊跟欢乐温馨的礼堂像是两个世界，显得格外冰冷阴森。西奥多稍稍好转的情绪又低落下来。他们俩个静静的走了一会儿，西奥多忽然对德拉科说：
“如果我妈妈还活着，我一定不会留在霍格沃茨过圣诞的。”他的语气十分平淡，好像在说“肿胀药水需要冷却”一样，不过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不过，我以后可能都要在霍格沃茨过圣诞了。”他耸了下肩膀，似乎想让语气听起来轻松一点儿，可是效果十分失败，“也许暑假也得留在这儿。”
“如果真的那么糟糕，那就来马尔福庄园吧。”德拉科说，“我妈妈会很高兴你来陪我的，她总觉得只有我一个人太孤单了。”
西奥多停下脚步看着他，德拉科不确定他是恼怒还是感动。总之，过了好久他才冷冷地说：“那个波特放暑假还会回他的麻瓜亲戚家呢，我也能找到个愿意让我在他家待几个夏天的亲戚。”
德拉科叹了口气，耐心的说：“我祖父的堂妹奥多莉亚·安·马尔福嫁给了提贝鲁斯·温普尔。我记得你妈妈结婚前就姓温普尔吧？”西奥多又看了他一会儿，不自然的做了个耸肩的动作，便继续往前走去。
“西奥多，”德拉科追上他说，“如果你真的不想你爸爸跟扎比尼夫人结婚，其实有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这下西奥多不再平静了，他猛地停下来，急切地问：“什么办法？”
德拉科左右看了看，走近他小声说：“你、我、还有文森特和格雷，我们的父亲，”他直视着西奥多的眼睛，声音越来越低，“你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了解和接受。而扎比尼夫人，在结婚之前，至少应该知道她将会嫁给一个什么身份的人；应该知道她若想从这桩婚姻中受益，是否承担得起同等的风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西奥多。”
西奥多的眼睛越来越亮，从一开始的急切迷茫变成兴奋不已，他的嘴巴张了又张，可是没等他提出问题，一声奇怪的“嘟嘟”声从德拉科袍子里传了出来，把他们俩吓了一跳。
“什么东西响？”西奥多疑惑的问。
“没什么，”德拉科的心脏骤停了一下，他知道那是监视地图在提醒他金妮刚刚进入了三楼走廊，他愣了两秒才撒谎说，“是提醒咒，我有东西忘在礼堂了。我得去找找看，你先回去吧。”
“等一下，”西奥多在他背后喊住他，“谢谢，德拉科。”他说，然后一刻不停的跑回寝室写信去了。
德拉科对着他的背影笑了笑，转身快步往桃金娘的盥洗室走去，一路都在想着：
“决不能失败。”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圣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