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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英姿飒爽见真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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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乐郡主不日派人给宁月见发了金粉帖,银丝金粉绘上楼阁,书上飞龙走凤的字体,足以见的主人的奢华和张扬。
蹴鞠和相扑乃是上流贵族流行的爱好,前者据说连皇上兴致来了也会来两手,只是龙体有恙,便把个人喜欢发展成为国□□动。蹴鞠司底下也有分部,养着几支技巧精湛的队伍,以供今上看赏。曾经有名美男子,蹴鞠踢的极好,也会做学问,皇上一看,大笔一挥,让他做了六品管。这无异是在蹴鞠圈里火上浇油,愈发火热。
当然,贵族们玩起来就文雅的多,京城女眷圈里也鲜少没有不会踢两脚的,区别在于踢的好或者踢不好。宁夫人出身将门,未嫁之时乃是有名的女将,生女儿时伤了身,但是对于女儿的管教问题,琴棋书画,女红管家,从不懈怠,就是蹴鞠,也是专门请了女师傅来教的。宁月见虽有根基,荒废了几年,且未与人实战过,不知深浅。
转眼就是四月末,日头刚露了脸,宁月见带着奶妈丫鬟随着长公主一行驶到了西五所的郡主府。因沾了长公主身份之高的便利,他们一下马车,乌压压一片皆是福礼。
宁月见略略抬眼,跟在长公主后头进了大堂,一路走来,皆是雕梁玉砌,富丽堂皇,在规矩之间作出了最大的奢华。她的目光从昌乐郡主脸上的得意和张扬再转到他们母女亲热的交谈,不禁心下一黯,若是母亲还在,自己也是这般在她面前撒娇罢,到底是意难平。
一支略带薄茧的手轻轻包在她的肉包手上,宁月见抬头一看,撞见太华公主担忧的眼神。她忙敛了情绪,粉唇一翘,惊喜道:“辉姐姐也来了,真好,我正寻你说话哩。你这身骑装真真好看,潇洒的很,可不像他们那些,累赘的慌。”
太华公主一身烈焰红衣,极好的天水缎,在日光下泛出金光,这样的布料本身就是瑰宝。衣料裁剪得当,熨帖合身,肩上有垫,下腿修长,当真是玉树临风,翩翩浊世佳公子,竟惹的一众女眷羞红粉颊,痴痴挪不开眼。
太华公主嘴角一抽,焉听不出小姑娘的打趣,知道她不再伤感,索性牵了她的小手,往那高高的看台上去,“这么喜欢,那我就把美人你给带走了啰!”
这话也不是恭维,宁月见在贵妇圈里极少出现,她今日跟着长公主而来,大伙隐隐猜到了她的来历。论相貌,宁太傅有前例在先,她算是继承了七成,身量未足,五官尚未长开。同样的骑服在太华身上穿出了英气,在她身上尽显女性娇态,玉臂圆润,胸脯浑圆,腰肢纤细,像一根静美鲜妍的藤蔓。单是比五官,她算不得的一等一,但是美人在骨不在皮,众人只见她侧脸一笑,那是烟花绚烂夜空的妍色。
但凡女子就没有不爱美,宁月见身上这身是当年宁夫人留下的好料子,几个丫鬟连夜赶出来的,她没有穿老夫人和长公主送来镶宝石骑服。她微微一笑,正要说话,不妨从下头窜出一人,直直往她身上撞,吓她忙撒手。
“看到本殿下还不行礼,当真狂妄!”那撞过来的人恶人先告状,娇声娇气唬道:“什么脏的臭的都敢往上凑,恶心死人了。”
满座哑然,皆不动声色打量过来。
这位八九岁左右的小姑娘正是白贵妃之女太康公主,她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又发扬了公主的脾气,成为宫中一霸,大部分是皇上宠出来了。
“玉质,不得无礼!”太华公主面色一沉,对这个鬼机灵的妹妹没有一点好感。她把小姑娘搂在怀里,一边拍着小小背,一边冷眉横对好奇的众人和姗姗来迟的宫女太监。
玉质天成,是皇上所取的名字,若说以前宁月见在家中的得宠,还不如这位公主的万分之一,简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有太华对她不喜。
宁月见退到一边,冷眼瞧着太康公主似乎很享受姐姐的训斥,莫非是来找虐的!
高高的看台上围了薄薄的帷幕,这算是为了避嫌,毕竟底下踢蹴鞠是京城的王公子弟。昌乐郡主服侍母亲和永穆皇姑再另一个未围帷幕的看台,而这边她亦使了两个伶牙俐齿的丫鬟作专门的解说,不禁评价技巧招数,间或说些市井杂闻,到也有趣。
来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闺秀,本来就没把落魄千金宁月见放在眼里,兼之她鲜少出门,并无手帕交为之说话。太华公主这一出声,众女自然懂的讨好,纷纷姐姐妹妹称道起来,其嗡嗡嗯嗯,叽叽喳喳,比起御街之上的喧哗,不多让。
宁月见看蹴鞠正得趣,这些人投其所好,纷纷当起解说来,话题不知不觉就围着几个人转了,比如温家大公子温庭筠身手矫健,为人温文,比如白府二公子白蓦然潇洒气派,善解人意。永穆公主府的两位萧公子,勇猛无畏,风度翩翩。这几个加起来的话题都不如风头正劲的清都王周子顾。清都王出名甚早,位尊人贵,加上有一段为国作质子的经历,无疑是闺阁少女的梦中檀郎。更可怕的是,近来传言皇上有意立他为太子的传言越来越猛。
凭心而论,周子顾的身法当真好的很,有他出场,那些个翩翩佳公子被衬的笨手笨脚,这厮连连进球,每回进了一球还朝看台之上看上一眼,惹的眼红的众人纷纷狼嚎不止,要不是有围栏挡着,只怕有人要兴奋的蹦下去了。
可越是这样,宁月见越不待见周子顾,永嘉公主府那一家子越过的好,她越不舒服,娘还在地下躺着呢,凭什么占着宁夫人的位置逍遥自在。别人是发花痴红了脸,她是气恼气了脸。所以昌乐郡主来力邀众闺秀上场踢蹴鞠时,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不为别的,就为周子桑得意的笑,什么她哥哥又得了魁首。
真正上场的时候,宁月见就有些后怕了,背上汗如雨沁。温热的日头将绿草茵地烤了清新的气息,她拉了拉缰绳,身下娇小的小黑马往前迈了一步,这是她骑惯了的母马。
太华公主对她点点头,扬眉一笑,英姿勃勃,“我们一起赢!”
她灿烂一笑,看着对方几个个头高大的武将之女,颇有些头皮发麻。待鼓声累累,她挥打着特制竹竿在黑马上灵活穿梭,见那木藤小球耍的分为好看。
她没有真正对阵的经验,很快,对方摸清了她的路数,两个高壮如塔的女汉子跟在她屁股后头,一人作势蛮横要打,一人见机抢球。不过须臾之间,她的优势已经不是优势,只能小心再小心,灵活再灵活,在两人之间艰难疾驰。
太华那边亦不好过,她身手了得,身份尊贵,并不如宁月见这般步履维艰。对方采用的是田忌赛马的方式,以两个低手来牵制对方的高手,以达到目的。
很快,郡主队进了球!
果然太华说的对,冲动是魔鬼!宁月见满脸是汗,气喘如牛,挥杆喝道:“公主,我会狠狠打!”
踢蹴鞠这种活动,个人技巧固然重要,但是团队的默契协助,能把力量发挥到最大。宁月见从对方的打法领会了真谛,一改前头畏手畏脚的打法。她灵活操纵身下的黑马,转弯飞奔速度之快,应变之活,下手之狠,堪堪把两个女汉子挑出了怒火。可惜越急越慌,越慌越急,宁月见耍玩了猴,默契把蹴鞠传给了太华,在众人怔愣之际,进球了!
两个主力火力全开,配合默契,让队里其他人气焰高涨。昌乐郡主亲自来抢,都已无法挽回败势。
这场蹴鞠出乎意料的精彩,打出了京城女子最高水平,最后人人畅快!
宁月见托着发麻的右臂和太华有说有笑准备骑出绿茵场,只见前头驶来一列高头大马,为首的不是周子顾是哪个。他远远地看着她走向他的时候,脸上的笑一层层鲜活起来,如同三月江南晕染开的一片盎然春色,暖意熏然,看得旁人都醉了。
她还来不及对这个笑容的有所表示,什么东西从脑后呼啸而来,她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昏昏沉沉中,她似乎又做了那个梦,有如兰麝的香味,还有女子的嘤咛,男子的低喘。她挣扎着从黑暗中醒来,眼前是炫白的光,陌生的无人房间,还有窗下有人若隐若现的呻吟!
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