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社之恋》商川

12、入我彀中

　　九点半？
　　颜七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儿，跳了起来。
　　她忘了和顾阶约好八点半练习！
　　随便收拾了一番就跑向琴房。推开门是一阵浓郁的六神花露水味，刺激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顾阶正趴在临窗的桌子上小憩。淡黄色的窗帘在翻卷，夏日上午的暖风随意拨弄着他的黑发，窗外树叶间交错的光线落在他脸上。
　　颜七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想伸手敲醒他，又一想：我那威武的睡姿你也看过了，你的，我也好好看看吧。
　　颜七坏笑着在他对面坐下，学他撑住下巴凝神思索的模样。
　　睫毛被压在白衬衫上，清晰而黑亮。从这个角度看起来可谓恬静，只是那似笑非笑的嘴角还是一如既往的让她闹心。
　　有那么点儿秀色可餐的意思。
　　“喂，顾阶？”颜七不敢再看下去了，伸手摇摇他的手臂。他一惊，猛地醒过来，缺氧般慢慢抬起头。结果颜七看到他的脸瞬间幻灭——顾阶的眼睛周围突然多了一对熊猫般的黑眼圈。
　　“你这……？”颜七结结巴巴地问。
　　“你呢？”顾阶看着同样黑眼圈沉重的颜七反问。

　　颜七疲惫地摸着脸，“别提了。昨晚在一个混蛋的刺激下，头脑一热接了一个工程量特别大的活儿，梳理到深夜，依旧毫无头绪。”
　　顾阶打着哈欠，“别理那个混蛋啊。”
　　颜七热血沸腾地握住拳头，“我要赢！”
　　“需要帮忙？”又一想，化学实验他也插不上手。
　　颜七摇头感叹道，“你不能帮我。It’s complicated. ”
　　“Then do it simply.”
　　颜七指着他的黑眼圈，“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顾阶坐起身，看着窗外目光迷离，“我昨天向一个人澄清一个误会，不得已说了些重话，担心她想不开自杀了什么的，守到凌晨。”
　　“对方不是姑娘吧？”颜七想着，就算是汉子，听着他用那种轻如鸿毛的语调吐出些重如泰山的话，也够残害心灵的了。
　　可顾阶点头道，“我感觉她还活着。”
　　O(╯□╰)o
　　颜七拍了下他的头，总算能拿出学姐的威仪来，“学弟，以后多多注意下人类的承受能力，尤其是女生。又不是谁都像我一样坚强。”
　　顾阶自嘲般地笑。
　　但那笑容让颜七瞬间有了个奇特的构想，“顾阶，你如果生在古代，一定是杀手。”
　　他总算很大反应地转过头来，“哈？”
　　颜七严肃地解释道，“你天生具备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本领。”
　　顾阶恍然大悟，捏了下脸皮，“我会注意回去多照照镜子的。”
　　两人都撑着下巴望向窗外，那被盯着的树也躁动不安地舞动着。
　　“现在的怪人真多。” 颜七感叹。
　　顾阶竟难得地应和了她一声，“是啊。”

　　也许是陷在自我的沉思里，两人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沉默无语地坐着。日光透过婆娑树影投在地上的角度慢慢旋转。
　　颜七鼻翼煽动，转过半边红的脸，打破了沉默，“你把six god的瓶子打碎了？”
　　“都是为了等某人的时候不至于睡着，结果那人还是迟到那么久。你以为还是谁的错？” 他略霸道地攫住她的目光。
　　“我的。”颜七小声承认。
　　“那今天放假，回去继续睡吧。”顾阶站起身，伸出手温柔地抚过她未曾来得及躲过的头。
　　刘海被撩起，又散落下去。也许青丝与心弦相连，他指尖传递来的微小触感在她心里无限放大，一次又一次，震荡，翻腾。
　　他却已走了出去，“学姐，以后不要熬夜。”
　　直到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颜七还木然坐着。他的手，平稳、微凉，抚过额头的触感很舒服，让她差点忍不住去抓住。
　　不过是个放肆的学弟而已。颜七狂乱地揪着头发，害怕把那种不切实际的感觉记住。

　　“水涵空，阑干高处，送乱鸦斜日落渔汀。
　　连呼酒，上琴台去，秋与云平。”
　　《闻道》终于发表了，原本沧海主动要求做后期，结果做到半途实在受不了毫无美感的对轨，就扔给了永遇乐。而永遇乐有音轨洁癖，工程量可想而知，每个音符都是含着血泪出生的。
　　颜七将上百页评论仔仔细细翻过去，确定词作没有毁了沧海的声音才放下心。如果微博上原始音乐链接转发量超过三千，那说明这首歌很成功。而那位作者的新书也在此时出版，配合着主题歌炒的如火如荼。
　　似乎一切正在走向正轨。

　　染花纤影告知颜七，原来，疯子是玄傲的前男友，当年进青城，天神是不同意的，碍于玄傲的面子，勉强答应了。后来，他跟其他歌手和粉丝勾搭才情变。所以这次，天神给足了面子让他离开，即使他不一定领情。
　　七言难书：怪不得要整顿！
　　染花纤影：《辉夜之姬》和《闻到》我都听了，很美！%>_<%青城正在敏感期，你也不能回来，我要是天神，肯定心里滴血。
　　七言难书：m(_ _)m么么哒！
　　所以颜七暗下决心：就算是为了摆脱“休妾”和“裙带关系”两顶大帽子，也要努力！

　　那时，颜七坐在图书馆里，敞开怀抱接受那些不知真身在何处的听众们和善的话语、温柔的鼓励、好心的批评，想起了自己流连于此的初衷。
　　你曾经为了什么而动笔？
　　绝佳纯真，最初一念之本心。
　　当《咫尺之间》再次在耳畔回响的时候，她几乎能触摸到正在胸中发酵升腾的情绪。
　　即使不被选中又如何？即使被选中而不被唱出来又如何？即使她最后错失了天阶一顾又如何？如果每个人都是网络海洋里的一股溪流，那么彼此的交汇已经很难得。美，不正是邂逅所得？

　　……
　　最美的闯入
　　却最凄然落幕
　　那就静静回忆吧
　　你在心头最温暖的角落里蛰伏
　　苏醒后破土而出
　　……

　　她写着，写着，没有写明白，倒是写开了。
　　郑重地敲下题目《傲骨》，罢手的时候，错过了一节高等数学课。颜七冷静地忽视了这件事，最后配合伴奏在心里哼唱了一遍。
　　很好，结束，发送。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而刚者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