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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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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挂在檐角的宫灯照亮了连廊一隅,夜风柔柔吹拂着缀满精工刺绣的官服。
少年郎身量未足,穿着官服的背影却显得风流潇洒。有时人追捧的文人为白莲君题词,明亲王曾点评道,“音容兼美,爽朗清举”最为称道。
翘儿怀抱披风,站在莲卿身后,痴痴看着眼前人的身影。灯光下,她心心念念的莫大人仿佛发丝都会发光。莲卿则百无聊赖地用手腕支着脑袋,靠立在朱漆栏杆边发呆。
今日上早朝站在大殿后头,远远看到王爷身形似乎瘦削了许多,面色也不好看。下朝后莲卿刻意在门口等候,王爷只瞥了她一眼便匆匆离开。接下来的一天里无论莲卿如何求见,李管事都为难地拦在门口说王爷不在。
想来想去没什么头绪,莲卿懒懒转身,翘儿连忙给她递来披风。
“大人,夜露寒凉,咱们回去吧。”
“好。”莲卿系上披风的带子,往自己的住处走去。半路经过王爷的庭院,她犹豫一下,还是悄悄附在翘儿耳边说了几句,翘儿吓得连连摆手。
莲卿一张笑脸瞬间垮下来。翘儿不忍,终于答应她要求,走向守在门外的李管事。
莲卿躲在不远处,看到李管事听完后脸上神色大变,忍不住偷笑起来。李管事连滚带爬跑进庭院,不一会儿随便披了件外袍的王爷便跟着跑了出来。
看到几日来牵挂思虑的人,莲卿觉得心里酸酸的,又带着些微微的针刺般的痛楚。
她站的位置听不到那边的声音,只能看到在门口灯盏的光芒下,王爷苍白的侧脸,以及逼近翘儿追问的仓皇与愤怒。翘儿小小一个婢女何时做过欺骗主子的事,她早已吓得双腿打颤,不住的往回看。
莲卿只好磨磨蹭蹭走出来,她刚一冒出脑袋,王爷就发现了她,一时间翘儿的抽噎声,李管事的安慰声都戛然而止,天地间仿佛只剩冷风和虫鸣。
王爷死死盯着她,如猎豹追踪猎物般蓄势待发。莲卿不知所措地揉了揉鼻子,刚想开口解释,眼前一片阴影,王爷已站在面前俯身怒视她。近距离看到王爷,才发现他双眼通红,眼睛下面都是青色的暗影,面色惨白毫无生气。
莲卿甚至都没时间牵动嘴角挤出笑容,手臂已被王爷狠狠抓住。王爷把她扛在肩上大步走回卧房,一脚踹开房门,将她扔了进去。
“王爷——唔——”后背撞上墙壁,高大身躯贴了上来,双臂被摊开压在墙上,王爷冰凉的嘴唇压了上来,噙住她的唇瓣匆匆抵开牙齿长驱直入。
莲卿几乎还是个孩子,从小又长在与世隔绝的海岛,对情/事并不清楚。第一次被男子亲吻便遭这样蹂躏,很快便气喘吁吁浑身发软。王爷察觉到她的不适,起初的怒气消了一点,减轻力度继续纠缠她的唇舌。直到自己的气息都有些紊乱沉重,王爷才意犹未尽地离开莲卿的嘴唇,将额头抵在二人交握的右手上,下巴靠着她的肩头,声音喑哑地叹息,“以后不许再胡闹。”
“嗯……”莲卿眼睛里都是泪水,点点头。初吻的怦然心动,乍见的惊慌,心口的绞痛混在一起,她咬紧牙关默默忍受下来。
“不见是为你好。”王爷放开她的双手,解开自己前襟,莲卿害羞地不敢看,王爷轻笑,将她拉到榻边坐下,抬起她的下巴,“你看。”
莲卿放下捂住眼睛的双手,王爷揭开缠在胸口的绷带,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狰狞的新伤,几乎剜掉心口的一块肉去。
“这是……”莲卿手指颤抖,想要抚摸伤口感受他的痛楚,又怕触痛了他,手掌打开停在半空,只是怔怔盯着血肉模糊的胸口。
“我知道你心口的是什么。我里面的东西跟你的可不同。”明亲王故作轻松地眨眨眼,想要逗笑她,莲卿却只觉得更难过。
“你都知道了?”莲卿收回手,攥着自己过长的衣袖,“什么时候知道的?”
“章台夜宴,房内荷花不合时节的开放,当时皇上与我都很疑惑,怀疑是芙蓉姑娘;后来你在雅舍醉酒,吐露女儿身,我便格外留意,着手调查你;你刻意隐瞒起来的与众不同的体香,灵隐寺白莲一夜盛放,泰山夜袭的白衣教众,还有你心口疼——这么多线索,如果我还猜不出,岂不是辜负了我的名号?”王爷边说边自己缠好绷带,费力地穿好衣衫。
“那你怎么还——”对我好?莲卿不好意思说出口,只是继续低头揪弄衣袖。
“喜欢你?”王爷自顾自补全她的话,说罢满眼温柔宠溺地看着她,“初时我便发现你什么都不知道,连正经任务也没接到几个,便没把你当回事;后来想你小小年纪,天真无邪却要扮作男装在朝廷斡旋,不觉生出照顾你的心思。”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了,你我之间也不再隔着什么窗户纸,我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回京后我便启程回岛了。”莲卿听不进他说什么,只觉得自己傻得要死,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
“你走了,你们教主不是还会派别人来害我?”
“你!”莲卿怒气冲冲地瞪着他,“你什么意思,要我背叛教主吗?叛教也是一死,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卿卿莫生气,本王自然不舍得你去死,可是本王死了,你不也要伤心难过吗?”
一声卿卿,搞得莲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抖抖肩膀,一脸嫌恶的神情,“我才不会伤心!”
“不喜欢我为何每次跟我在一起都会心口痛?”
一句话点醒莲卿。她蓦然醒悟,心口痛不是教主催动,而是自己动情的缘故。她回忆这几月间与王爷相处的点滴,才发现自己会担忧他的身体,在乎他的生死,甚至与他在一起都会觉得浑身紧张无比。
“我愿坦诚待你,只盼你别抗拒我。今晚之事只有我俩知道。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解开你心口蛊毒的办法。”王爷眼神中流露一派诚挚坦率,虽只有几句话却字字皆是承诺。
“不只是蛊毒的问题,教主于我有救命养育之恩,我不能做此等忘恩负义之事。我们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说罢,莲卿黯然起身,准备离开。
“不,我们一起,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手腕被温热的掌心握住,感受着相接的皮肤处传来的力量和热度,莲卿只觉鼻尖酸涩,无比贪恋这一霎的温暖。她很快甩掉积蓄的泪水,故作平静开心道,“好啦,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明日还要上朝。”
说罢,狠心放开王爷的手,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