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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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大师是星晖大师的同辈师弟，只不过年岁差的多。星晖大师名满天下时，星月还不到三十岁，每日看着前来灵隐寺拜访师兄的虔诚信徒，总是由衷的敬佩师兄。
后来，总是将弘扬佛法挂在嘴边的师兄一夜间苍老，颓然宣布闭门退隐时，他先是惊诧不解，甚至数年间刻意疏远师兄。后来的某一日，他看到一句经文：器世间诸行无常；有情世间诸法无我；正觉世间涅槃寂静。恍然明白世间无常，入世出世皆是佛意。佛为怜愍众生，愚痴无智，未能直接承受一乘佛法，因而权巧方便，曲就机情，说四谛法，令众生知苦断集，慕灭修道，这便是入世，也是师兄先前所做的方式。而出世为佛，忘却世俗，一心清修，也是为了更好的参透佛法。星月兴奋地去找师兄，行至方丈室，却发现房门大开，走进去时，星晖大师已然圆寂，瘦削身影背对门口，面前是一面写着大大禅字的墙壁，一室清风坦荡，透露些许寂寞味道，星月想后悔却已来不及。
如今，星月作为灵隐寺方丈也已有十多个年头，保留着师兄临终前的意愿，灵隐寺一直隐匿在山林清泉间。星月大师决定，一日不能参透师兄当日留下的藏于辟支塔的经卷，就一日不重开院门。
房门轻叩，星月大师起身开门，见到来者后并没有任何惊讶，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请来人进屋。
杨阙自己捡了把椅子坐进去，星月大师转身折进内室去取东西。杨阙一面喝茶，一面抬头随意观看，墙壁上悬挂数幅历代诗人题于灵隐寺的字画，本来应该挂于前面的天王殿和药师殿，都被星月收了回来。其中前朝司空曙的诗可以窥见灵隐寺当年的盛况：
“春山古寺绕烟波，石磴盘空乌道过。
百尺金身开翠壁，万龛灯焰隔烟萝。
云生客到侵衣湿，花落僧前覆地多。
不与方袍同结足，下归尘世定如何。”
星月回来，见到杨阙盯着司空曙题诗，笑道，“王爷，星月命人将这些字画都收起来了。昔日盛况不再，徒留些只言片语怎能描摹。”
“星月大师可曾有遗憾？”杨阙目不斜视，“往昔万龛灯焰，今日孤寺残烛。”
“百尺金身，万龛灯焰都是香客与朝廷所赐。佛普度众生，不曾要求过殿堂的高度，佛塔的层级。同样，灵隐寺无论繁盛稀落，弘扬佛法的初衷不曾改变，这就足够。”星月眼神清明，始终恬淡微笑。
“大师果然看得透彻，原谅阙无意间冒犯。”杨阙也淡然一笑。
“无妨。王爷今夜前来寺内，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阙的一位朋友身体不适，无法下山，故来此歇息。此外，阙上次听大师提到的辟支塔藏经，感念星晖大师宏愿，愿得一窥。”
“师兄留下的经文晦涩难懂，老衲惭愧，至今无法参透。也许王爷与其有缘，故早已取过来。”说罢拿起桌上才从内室取出的经书，递给杨阙。
“一向清净，无女人形，离诸欲恶，亦无一切恶道苦声。琉璃为地，城阙垣墙，门窗堂阁，柱梁斗拱，周匝罗网，皆七宝成。如极乐国，净琉璃界庄严如是……”
杨阙仔细看着上面的梵文和一旁的注释，半晌抬起头道，“这说的可是东方药师净土？”
“没错，是摘自《药师如来本愿经》的内容，描述了药师佛居住教化的琉璃世界，以及他座下的日光、月光两大上首菩萨，八位引导大菩萨以及十二药叉神将。贫僧已经将其反复校对解释。”
“此间所说日光、月光菩萨与星晖、星月二位大师名讳刚好可以对应。”杨阙指出。
“老衲也这么考虑过，可是下面的八位引导菩萨和十二药叉神将却无处对应。此外，经文中还记载了五大明王、爱染明王和孔雀明王等诸佛菩萨，实在令人费解。”
“这里，‘彼自身卧在本处，具琰魔使，引其阿赖耶识至于琰魔法王之前’，也是药师经中的句子吗？”
“是的。不过原经文中讲的是神识，这里师兄改成了阿赖耶识。《入楞伽经》中言，‘阿梨耶识者名如来藏，而与无明七识共俱，如大海波常不断绝，身俱生故；离无常过，离于我过，自性清净；余七识者心：意、意识等念念不住，是生灭法。’——阿赖耶识，是本性与妄心的和合体，一切善恶种子寄托的所在。前七识所造善恶各业随阿赖耶识转生，各受己报。阿赖耶识会在最多四十九天内随因缘转生，密宗中有种说法是在这个时候可以即身成佛。”
“阙幼时读过药师经，因此觉得此处有些奇异。星晖大师断然不会出现这种错误，虽然神识是阿赖耶识的异名之一，但佛经盛典中是不会通用的。”
“王爷过目不忘，记忆好生令人佩服。贫僧记得还是王爷八岁那年读过药师经。确实如此，世人修习佛法时时有误会，认为人有不灭灵魂。佛为了避免人们因为“灵魂”一词而执著于“常”，以为宇宙中有一个永远不变的东西在，故用“神识”或者“阿赖耶识”来取代通常所称的“灵魂”，就是为了破除愚痴无智的人对于万有的“执实性”。因为“阿赖耶识”里蕴藏的业报种子，遇到一定因缘便会起现行，成为一股生生不息的力量；而一切生命的实质，则是一种“相续”而已，从根本上讲，那是缘起性空的假有。佛，因其大彻大悟，知道万法唯心，万法本空的真相，所以，用“神识”一词来代替“灵魂”，以别于死后什么都没有的“断见”和人死之后有不变的灵魂的“常见”；而轮回的本体，从来没有生灭，所谓“轮回”，只不过是无明妄动的心的“相续”而已。”
“星月大师谬赞了，阙对于经文也只是一知半解，方才听大师讲解才彻底了悟。这么说，星晖大师是在强调灵魂或者轮回之事吗？”
“师兄之意有所指，贫僧一定会尽力破解，令师兄安心前往极乐世界。王爷果然与这经文有缘，几句话点中要害，望今后常得王爷指点。”
“能尽力之处，阙定当不会推辞，大师尽管提出来便是。”
室内烛火晃动，窗外冷月如钩。院门外优昙婆罗与山玉兰开放正盛，院内一池白莲受莲卿醉酒后花气干扰，骤然盛放，映着皎洁月光盈盈而立，远望一片圣洁庄严之态。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09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