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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初露峥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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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这是我家公子临出征前交待小人,务必要交到您手中的东西。”仆从恭敬的递上一封信。
慕颜打量了他一眼,拆开信快速浏览了一遍,大致内容是叮嘱自己在皇兄事件上保持沉默,如果遇到无法决断的事情,可以去南华山找一个叫上官逸云的隐士,阅毕点了点头道:“你回去吧。”
“是。”仆从答道,一躬身,退了下去。
“上官逸云,上官逸云”慕颜口中默念这个名字,思绪却飘回到了当日。
“何以见得我能解决?现如今是你的父皇和皇兄在兵刃相向,皇族的事旁人根本无法插手,况且在战场上没有丝毫的仁慈可言,只有胜者才能活下来。”
“无论是父皇还是皇兄任何一人赢了这场战争,他们都是输家,我不求其他,你既然是先锋,攻城掠地是你的职责,我,只希望你在紧要的关头,能保住我皇兄的性命。”
“……”萧毓梵神色复杂的望着她,默不出声。
“我知道这很让你为难,可我知道,除了你,没有其他人可以办到。”慕颜苦笑道,若不是经过一番权衡,她也不会来到这里,说这些话。
“晚晚,这些话你对你母后说过吗?”
慕颜瞪大眼睛讶异的盯住他,回道:“没有。她和父皇一样,不肯见任何人。”
“那就好,晚晚,在你皇兄这件事上,你只能保持沉默,什么都不能说,你方才提到的,我也只能是尽人事,至于你皇兄的性命能不能保住,就只能看天意了。”
“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我谢……谢你。”
一招手,小寇子会意的上前,只听慕颜小声的吩咐道:“这几日你都去打探下前方的军情,记住了,要悄悄的,不要被人察觉。”
放课后,慕颜紧紧抱着画轴,踩着碎步,向紫极殿走去,颇觉奇怪,往日宫人女官来来往往,怎么今儿一路上都没见到几个人影,忽的想起,马上要到十五了,那是每月特定的斋祭日,恐怕此刻所有的宫人都去做准备了。
抬头看了看天色,想必现在父皇还没有下早朝,便转身朝紫宸殿走去。
慕颜跨过一道道宫门,终于见到了紫宸殿,紫红的墙体,金色琉璃瓦,庄严巍峨,气势恢弘,一望让人心生肃穆。
雕刻着双龙戏珠的朝堂大门紧闭着,慕颜轻轻推开一条缝,向内张望,只见金銮殿上,父皇高坐龙椅,身披龙袍,一只手撑着头,眼睛似乎闭着,一副疲倦的模样。
殿下立着的两排朝臣,正争执着什么,各个群情激愤。
“陛下,他们涵日国分明是趁火打劫,说什么邀请陛下两国天子会猎于长洲,其用心昭然若揭,请陛下圣断。”一大臣激动的说道。
“严大人所言未免过于武断了”又一人出列道:“两国天子会猎并非始于今时,只是这次适逢征战,武将俱不在朝,若断然拒绝,恐会引起两国交恶,届时内忧外患,朝将不朝,国之危矣。”
“那依陈大人所说,莫非要应约不成?难道明知他们来意不善,还要让陛下涉险吗?”另一个大臣反诘道。
双方各执一词,争吵不休,整个朝堂上一团嘈杂。
慕颜再望了眼父皇,见他已经改伸手按住了额角,看上去身体似有不适。
她来回踱了几步,计上心头,立刻转身对小寇子说道:“马上把你的衣服换给我。”
小寇子倒也机灵,二话不说,依言除去外衣,递了过去。
大门被小心翼翼的轻推开来,众大臣忙于争辩,无人察觉到匆匆入内的一个小太监,正绕过鎏金盘龙大柱,向宝座走去。
“陛下,小人有言上奏,伏启恩准。”突如其来的嗓音,清脆如莺啼,一下子让殿堂上变的静寂无声,所有人惊诧的视线全汇聚到了一处。
宣帝缓缓睁开眼眸,微带疲惫望向跪在不远处低着头的小小身影,充满了疑惑和不悦,说道:“这可是朝堂,你一个内侍,好大的胆子。”沙哑的嗓音透着股阴沉。
小太监抬起头,略带稚气的小脸上透出坚韧与镇定,道:“陛下,古语有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小人虽无才,却也明白有国才有家,听到诸位大人所言,一时心有感慨,不吐不快。冲撞了陛下,还请恕罪。”
立在宣帝身旁的贴身太监管公公正暗思是哪宫的奴才如此大胆,待看清长相,顿时双目圆睁,难以置信的嘴巴大张着。
“朕恩准了,就且听听你的忠言。”宣帝的瞳孔猛地一收缩,视线突然变得很模糊,只觉眼前的人影晃动着变成了两个。
“谢陛下,”慕颜沉声道,心里隐隐感到哪里不太对劲,收敛心神,正欲往下言,忽听宣帝又道:“慢着,你上来,到朕跟前来。”
慕颜微微一愣,但见管公公连连冲自己使眼色,便起身迈上玉阶,走到宣帝面前。
她刚靠近,手腕就忽的被宣帝扣住,听他轻声问道:“是颜儿吗?”
“父皇,”慕颜低低唤道,眼睛随意往下一瞥,见群臣无不好奇的伸长了脖子,想要听到两人在交谈些什么。
宣帝神色一怔,目光中多了一份了然,微笑道:“你凑到父皇耳边来说。”
“好,父皇,……”慕颜俯下身凑到他耳旁,将自己的主意一五一十的娓娓道来,听得宣帝频频点头,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爬上嘴角。
“晁尹,代朕拟旨。”宣帝听完,略一思琢吩咐道。
下朝后,寝宫内,“父皇,您的眼睛怎么了?”慕颜举起手,往他毫无焦距的眼睛前挥了挥,语带惊疑的问道。
宣帝抓过她的小手,面色如常,安抚道:“颜儿,别慌,父皇没事,许是近日太劳累了,歇息会就好了。”
慕颜深蹙眉峰,担忧的说道:“是吗?父皇,还是宣太医吧。”
“是啊,陛下,就听公主殿下的话,宣太医诊治吧。”管公公插嘴道,满面愁容。
宣帝沉默不语,片刻后似想起什么,笑着问道:“颜儿,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方才就不怕父皇当朝治你的罪?”
“父皇,您不会的。”慕颜撒娇道:“因为您是个好皇帝啊,一定是广开言路,广纳良言,嗯,即使今日在朝堂上的不是女儿,我相信您也不会治罪的。”
“哈哈哈,颜儿说的好,这话朕爱听,那么颜儿,好皇帝的话你会听吗?”宣帝开怀笑道。
慕颜清澈如水的眼眸里闪烁着点点星光,答道:“当然会听。”
“听好了,颜儿,管乐,现在知道朕有眼疾的只有你二人,朕要你们发誓,不得告诉他人,颜儿,就算是你的母后也不可以,明白吗?”宣帝说道,脸上带着不容违逆的威严。
慕颜抿嘴不语,神情冷肃的看着父皇,管乐立在一旁,面色惶恐,手足无措,连连点头道:“谨遵圣谕。”
“颜儿,你呢?能答应父皇吗?”宣帝把头转向她,慈爱的问道。
慕颜犹豫不决,内心挣扎着,倒底是否应该答应,病情延误了怎么办,父皇他的顾虑,她隐隐猜到了几分,可是,真要拿自己的身体犯险吗,这样值得吗?
“颜儿,怎么不说话?”宣帝追问道。
慕颜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回道:“好,父皇,我答应你。”
“公主,”一声低唤,留住了慕颜的脚步,她回过头,惊讶的看到头发花白的管公公朝自己一溜小跑而来。
“管公公,还有什么事吗?”她刚陪父皇用完午膳,正要回自己的寝宫,好好想想如何说服父皇接受诊治。
管乐喘了口气,抹了把额间的汗,一脸歉意道:“殿下,老奴斗胆,想请公主随我走一趟。”
“去哪?”慕颜黛眉一挑,秋眸一转,问道。
“陛下不肯就医,老奴实在担心,但不敢忤逆圣意,所以想去求见巫主,请他出面,或许陛下能采纳他的看法,可老奴怕人微言轻,所以想请公主一同前往,”说完,又补上一句道:“陛下虽有圣谕,不能告诉他人,可巫主他是月神的使者,应该不在此列吧?”
慕颜心想到,果然在这宫里混久了,人都变得比猴还精,可话说回来,这巫主是谁,已经听到很多次了,可一直没有见过其人,月神的使者,再者他话语间的敬畏,看来这个巫主在宫中地位超然,是神棍,还是世外高人,也好,去会会他,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好,我和你一起去。”
阳光穿过树枝照在御花园的小径上,映出一块块斑驳的阴影,微风中夹杂着些许幽香,像是兰花的香气,慕颜随着管乐一路走来,内心有种莫名难以抑制的期待,仿佛等待了千年万年一般。
怎么回事,慕颜暗暗问自己,前方究竟有什么。眸光顿时变得幽深起来,眉心染上一层阴霾。
古朴的宫殿巍峨壮观,宫墙上发出幽蓝的光泽,宫门前立有八根黄金大柱,左右各四,而且每根柱上都雕刻着在火焰中展开双翼的凤凰,盘旋而上,鸟头和鸟身上还镶嵌着八颗五彩宝石,鸟嘴里清一色衔着一朵蔷薇。
慕颜驻足良久,静静凝视着,这座远比皇宫任何一处都要奢华的宫殿,有着说不出的震撼,更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和亲切。
“殿下,请这边走。”走在前方的管乐,一回首,见公主停步不前,等了会,方出声道。
慕颜挥去心中奇怪的感受,唇角噙着一丝从容的笑意,一步步踏进高耸的宫门。
大殿空旷寂静的可以十分清楚的让她听到自己的呼吸声,隔着飘荡着的轻盈的白纱帷幕,隐隐绰绰浮现一道漆黑的身影,慢慢走上前,只见那人从头到脚都笼罩在长及地的黑袍里,一股腐朽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巫主大安,”管乐两臂前伸,全身伏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表达着天地间至高无上的崇敬。
慕颜冷冷的望着那黑影,全身血液狂乱的奔腾不息,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莫名激荡起一股强大的气流,挟着凛然的寒意向他袭去。
那人黑袍一展,瞬息间化去那股来势汹汹的气流,幽幽响起如鬼魅般的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温度,道:“在苦苦等候了数十个轮回后,你终于回来了。”
“你是谁?”慕颜清冷的眸中射出厉芒,质问道。
黑袍人慕的发出一阵诡异尖锐的笑声,仿佛漂浮在另一个空间,一层层荡开去,让人不寒而栗,管乐老迈的身躯抖的像秋风里萧索的落叶,慕颜不悦的皱起眉头,眸色越发暗沉。
“我是谁?你忘了,是啊,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前世今生的宿怨都会忘得一干二净,你又怎会记得我是谁?”黑袍人说道,激愤的嗓音带着些许伤感和酸楚,还有那掺杂在回忆里的丝丝眷恋。
她的内心升腾起被愚弄的愤怒,强压怒火,忍气道:“你说的我一点不明白,不要再故弄玄虚了。”
黑袍人仿佛承受了巨大的失望打击,沉默半晌,幽幽道:“我就是带你回家的人。” 话音里犹如沉积了千年的等待和思念,让她的心为之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