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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三、故人(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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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酣睡,次日晨,端彦一大早起来,吩咐贵叔准备马车。贵叔少不得要劝阻,端彦只当做耳旁风。贵叔有心想要向大公子忠彦“告状”,但又舍不得端彦被大哥教训。无奈,他也只能“乖乖办事”。
兄弟二人入京后,住在五伯父韩璩的府里,合用一个小院。兄弟俩的性格,正好相反:端彦活泼,忠彦稳重。端彦坐不住,忠彦却能将凳子坐穿。
这天,忠彦已早早起来,正在窗下读书,看到端彦蹦跳着下了房前的台阶。
“你又要出去?”忠彦起身问,合上书,走出房门。
端彦已跑到院门处,回首,笑道:“我要去宝相寺。你去吗?”
“宝相寺?”忠彦惊奇,“你怎会想到去那儿?”
“我?”端彦想一下,折回身来,走到他哥面前,问,“哥,你还记得庆历的时候,咱娘住在宝相寺的事吗?”
“当然记得。”忠彦答,“那时良彦病了,大师说,须得家人舍身寺院,诚心诚意为他祈福。所以母亲去城东宝相寺斋戒。你因为年纪小,也跟着去了。后来,父亲出知扬州。我还记得,父亲带着我,就是从宝相寺接走你们。母亲连京里的家都没能回去看一眼。咱们一家人,如丧家之犬,仓惶离京。”回忆那段往事,他感慨万端。
饱受庆历党争的纷扰之苦,石介、尹洙先后病逝。范仲淹、欧阳修、韩琦等被迫离京。一时故旧,竟无人相送。十年后,再看那段往事,仍令人扼腕叹息。
“我知道,那是朝廷的旨意,催逼着父亲赶快离京。”端彦说,“有人担心,新政党,借着离京,在京城里造成舆论,扰乱秩序。”
“朋党的教训,不可不戒。”忠彦道,突然他想起一件事,忙问,“我在太学里听说,你最近常去沈府的别院?”
“怎了?又有什么流言蜚语?”端彦问,忿然,“难道我们看看歌舞、听听小曲,也算朋党?”他扮个鬼脸,“那我们就是吃喝玩乐之党!”他嬉笑。
“无关乎朋党。”忠彦道,“是说晏七郎,晏叔原。他父亲晏相公才过世一年多,他不在家中守制,却来京城玩乐。不但有碍于他父亲的名誉,也有损他自身。”
“他是心丧。心中哀伤,不拘泥于形势。”端彦说,“况且他们家的事,麻烦地很。他那个脾性,最受不得装腔作势、做表面文章。”但见哥面色沉重,他又道,“放心,我也玩不了几天了。待咱爹入京,还不是要把我圈起来读书?我想出府一趟,比登天还难!”父亲升官,自然很好;可是想到这必然影响他在京城的“自由时光”,他又沮丧。
“爹入京?”忠彦困惑,“咱爹怎敢随意入京?除非皇帝下诏。”
端彦很想和哥一吐为快,可他也知道事情轻重,自不敢乱说话。“哥,你也别天天在家里看书,出去看看京城里的花花草草,享受一下大好时光。”
忠彦道:“人各有志,不必强求。”顿一下,又嘱咐弟弟道:“你出去玩,我不拦着你。只是少吃酒。酒伤身。”
端彦唯恐哥继续啰嗦,忙作揖道别。
忠彦不放心,要再说话,端彦已一溜烟儿的跑出了院子。忠彦一阵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