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情人劫 下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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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回警局的时候，在走廊上迎面碰到了脸色十分难看的赫连春水。
“你怎么了？”难得顾惜朝主动开口关心别人，毕竟赫连是戚少商最好的朋友。
赫连之前好像一直在溜号，听到顾惜朝的声音才回过神来，“我没事。听说你们又有案子了？”
“嗯。”顾惜朝点了一下头。
“那不耽误你了，有需要随时找我！”说完，赫连继续向前走去，脸上又恢复了之前那种痛苦又茫然的神情。
顾惜朝看着赫连的背影，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不过现在由不得他胡思乱想，最重要的是尽快确定死者谭鑫体内是否存在某种镇静或致幻类药物，至于赫连的异常，有时间让戚少商关心一下好了。
事实上，一旦进了解刨室，顾惜朝也就没时间想其它事情了。
霍乱步已经采集完死者的头发、指甲、各种分泌物，将它们和随身衣物分别装进证物袋，等待检验。
顾惜朝换好衣服，拿起手术刀，准备开始正式尸检。
在一旁负责记录的霍乱步忽然问道：“顾医生，你觉得这次是谋杀还是自杀？”
顾惜朝没有抬头看他，随口回答：“你少说了一种情况。”
“啊？”
“意外。”
“不会吧？”霍乱步惊奇的睁大了眼睛，“你不是说死者生前可能服用过镇静或致幻类药物吗？”
“没错，那有可能是别人给她服用的，也可能是她自己主动服用的，但是不管是哪一种，暂时还不能确定服药的目的。”
霍乱步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倒也是，没准她只是想睡得好一点呢？”
这时，顾惜朝已经将死者的胃取了出来，倒出里面的食物残渣和胃液，里面有很多细小的白色颗粒，从消化程度上判断：死者遇害前应该刚刚吃过晚餐，最多不超过一个小时。
☆ ☆ ☆
另一方面，戚少商带着组员仔细查看了酒店的监控录像，确定在死者遇害时段以及前后（直到林丽莹发现尸体）都没有可疑人物进出过她的房间。
加上酒店房间里并没有找到装某种镇静或致幻类药物的容器，也就是说，无论死者是在哪里服下药物的，都需要有人事后处理那个装药的容器。
先假设死者是在7点半以前，酒店外服药的，那么容器肯定是在酒店外就处理掉了，无论下药的人是谁。
再假设死者是回到酒店后服药的，那么她就是自主服药的，这又包括两种情况：第一，她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第二，药被掉包了，她是误食的。但无论是哪一种，既然她身边和房间里都没有装药的容器，那就需要有人把那个容器带离案发现场处理掉。
如果是后面的情况，那么第一个发现尸体的林丽莹便成了最有嫌疑的人，因为她是唯一有机会拿走装药容器的人。
随之而来的问题也出现了，如果林丽莹真是凶手，她就必须在昨晚7点半之前接触过死者——或者直接下药，或者将死者的药掉包。可林丽莹当时应该在当班，能有机会离开酒店吗？
想到这里，戚少商立即让阮明正去询问酒店其他工作人员，看看林丽莹昨晚当值期间是否离开过工作岗位。
接着没过多久，死者的男性友人赵寒松终于赶到了酒店。
在一间临时作为口供房的客房里，戚少商和其他组员一起负责询问赵寒松。当然，主要发问的人就是戚少商一个人，其他人的作用只是增加气势——如果赵寒松有半点心虚，见到这种阵仗必然会露出马脚。
果不其然，赵寒松面对这么多警察，表现得十分不安，还没等戚少商开始发问，就开始不停的擦汗。
“赵先生，你很热？”戚少商先是问了一个与案件无关的问题。
“还、还好。”
“你好像很紧张啊！”
“是，我从小一看见警察就紧张！都怪我妈以前总是用警察来吓唬我！”
重案A组的人集体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深得顾法医真传。
“好吧，你先别考虑我们是警察，多想想你的女朋友，她才刚刚去世，而且死因不明。”戚少商换了方法引导对方。
赵寒松的表情慢慢起了变化，紧张中透出了些许痛苦和哀伤。
戚少商继续说：“我们知道昨天是你陪谭鑫登记入住的（炸他），她的手机上只有你一个本地联系人，行李中也没有办公用品，所以她来连云就是来找你的，对吗？”
赵寒松点点头，“她是我女朋友，以前都是我去看她，最近我工作比较忙，她又忽然很想见我，所以我就让她来这里找我了。如果我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天啊，怎么会这样！我真不该让她来的！”
“赵先生，请节哀。”
“……”
“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你女朋友是怎么死的，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
赵寒松点点头。
于是很快的，戚少商从他口中问出了昨天下午4点到晚上7点半之间，他和死者的动向：在酒店登记后，赵寒松和谭鑫一起在附近散步，直到快7点的时候前往餐厅吃晚饭，那家餐厅距离谭鑫所住的酒店很近，步行不到10分钟时间。进餐过程中，赵寒松曾离开过一段时间去接电话，其它时间可以确定没有外人接近过他们。吃过晚餐，赵寒松送谭鑫回到酒店大门外，他自己打车回家，路上不小心睡着了，还被计程车司机绕路多收了20元钱。
听完赵寒松的叙述，戚少商立即发现了其中的疑点，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在修车行？”
“是啊，你怎么知道？”
“这么说，你自己有车？”
“是有一辆，昨天白天还能正常开呢，晚上我和小鑫吃晚饭，它就发动不起来了，所以我才打车回家的。”
戚少商又问：“为什么不让谭鑫住在你家或者你家附近的酒店？那样不是更方便吗？”
“我也想啊！可是，”赵寒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小鑫坚持要住这里，说是网上评价很好。”
戚少商瞄了一眼赵寒松的双手，然后问道：“你手机里有你和谭鑫的照片吗？”
“有的，你要看吗？”
戚少商点点头。
赵寒松没什么戒备的把手机递过去，只见相册里果然有不少他和谭鑫的合照。戚少商向前翻了几页，最终将视线停在了一张照片上——当时天气还很暖和，两人在户外，可能是某个公园里，赵寒松搂着谭鑫，两人笑得都很开心，灿烂得比赵寒松左手食指上反光的银戒还耀眼，而谭鑫的手指上什么都没有。
现在戚少商可以确定一点：林丽莹至少是认知赵寒松的，而且关系匪浅。
得出以上结论后，戚少商立即将赵寒松和林丽莹设定为目前最可疑的嫌犯，虽然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但这是非常符合正常逻辑的。
又因为缺乏关键证据，戚少商决定暂时不揭穿赵寒松，而是先把他放回去，并嘱咐他在案件完结前不能离开连云，否则将被通缉。从他应对审问的反应来看，即使他是真凶，也没胆量更没智商离开连云。
随后阮明正也带回了消息，证实林丽莹在昨天下午快7点的时候离开过酒店，说是头疼去买药，大约20分钟后回来。这样一来，更说明她不仅可疑，而且还具备充分的作案时间。
紧接着，戚少商立即将自己的初步想法说出来：“我怀疑最先发现尸体的林丽莹认识死者谭鑫的男朋友赵寒松，他们两人有一对一模一样的银戒，很可能是情人关系。而且从谭鑫坚持要住这家酒店来看，她应该已经知道了赵寒松和林丽莹的关系。”
阮明正最厌恶男人花心，听完戚少商的话便语气不善的说：“看来那对狗男女都有嫌疑！”
戚少商轻咳了一声，提醒阮明正工作场合注意措辞，而且不要因为个人偏见影响判断力。毕竟人品差，不等于一定会犯罪。
其他人虽然没阮明正那么敏感，但也同意她的观点。
见没人提出异议，戚少商拿出手机给顾惜朝打电话，想看看尸检是否会有其它重要线索发现，可惜那时顾惜朝还没出解刨室，所以没能接通电话。
于是戚少商根据现阶段的调查分析，开始分配任务：“阮明正、穆鸠平，你们负责林丽莹；勾青峰、孟有威，你们负责调查赵寒松；查清楚他们近期的行踪，尤其注意他们是否购买过镇静或致幻类药物；宋乱水，你跟我回警局，我有其它任务交给你。”
“是！”
“去吧，记得先填饱你们的肚子再干活！”
“是！”
戚少商的确是体恤下属的好领导，但他之所以想起吃午饭这件事其实是因为他想起了顾惜朝，以及顾惜朝那个不太健康的胃。
分配完任务，戚少商准备带着宋乱水赶回警局，请科技组帮忙调查赵寒松和林丽莹的通讯记录，顺便定位他们的手机——这样就不用过多的浪费人力（只需宋乱水一个人）24小时跟踪了，实际上也没那个必要，他们牵涉的并不是连环凶杀案，也没有任何线索预示他们还会再杀人。
回去的路上，戚少商又试着给顾惜朝打电话，这次顺利接通了：“惜朝，中午想吃什么？”
“刚解剖完，没什么食欲。”
“那就喝粥吧，你先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到。”
“嗯，你路上小心。”
三十分钟后，市局，法医办公室。
清淡温热的小米粥让顾惜朝的胃舒服了一点，脸色也红润了起来，随之而来的照旧是关于案件调查的问题：“进展如何？”
戚少商不禁皱起眉头，有些无奈的回道：“你关心案子，超过你的胃！”
顾惜朝白了他一眼，“总比你好——你关心我的胃，超过你的案子！”
戚少商忙狗腿的说：“我当然更关心你的胃！你的胃可比案子重要！要是案子陪我过一辈子我会发疯的，但是我希望你的胃能健康的一直陪在我身边！”
顾惜朝当然知道他在开玩笑，又白了他一眼才说：“这案子表面看简单，但是有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
戚少商没再岔开话题，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虽然他也认为赵寒松和林丽莹很可疑，但是从赵寒松真实的悲伤，以及林丽莹到目前为止的表现，他们似乎都没有绝对的动机杀害死者谭鑫。
顾惜朝又说：“死者体内还有没完全消化的安眠药，剂量很大，口腔、食道都没有损伤，说明她是自愿服下药物的，而且之前一直有服用安眠药的习惯，因为以她服用的剂量，一般人服下五分钟就会睡着了，而她却坚持回到了酒店。”
戚少商有想过死者是自己服下药物的，但没想到她会有服用安眠药的习惯，这么一来，凶手掉包药物的可能性就基本为零了——一个长期服用安眠药的人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自己吃的是什么呢？他不禁问道：“难道谭鑫是自己服药的，目的只是为了睡觉，结果发生了意外？”
顾惜朝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意外。首先，从消化程度上看，她不是回酒店之后服药的，理论上她不可能为了睡觉，在外面就服下安眠药；其次，她服用的剂量非常大，正常情况下她不应该在服药后还去洗澡，医生应该早就提醒过她用药注意事项。”
说到这里，顾惜朝突然停了下来，下一秒，他和戚少商同时想到了一点。
☆ ☆ ☆
当天晚些时候，戚少商亲自接待了死者谭鑫的父母，安抚并说服了两位老人后，又让宋乱水连夜把送他们回家。
第二天一早，戚少商先是给科技组打了个电话，然后派出其他四名组员，让他们分别把赵寒松和林丽莹请回局里。
一般情况下是，两名嫌犯是不可能出现在同一个口供房内的，即使不是警察也多少知道这一点。所以当赵寒松和林丽莹看见彼此出现在同一个房间后都露出了颇为惊讶又慌张的表情。
毫无悬念的，经过一番审问，赵寒松和林丽莹都承认了彼此之间的情人关系，林丽莹还承认了自己曾谎称头疼，偷偷跑出去想和谭鑫摊牌，可是最终放弃了，但是她和赵寒松都坚决否认自己是凶手。
事实上，戚少商在和顾惜朝经过一番讨论后，也不再认为他们有杀人嫌疑，但是他必须把他们请到局里，让他们在这里正面面对谭鑫死亡的真相。
“小鑫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谁杀了她？”赵寒松忍不住焦急的问道。
林丽莹在一旁狠狠的瞪着他。
戚少商当着他们的面拨打了一串号码，而认出那串号码的赵寒松变得更加惊疑不定。
电话接通后，戚少商按下免提键，里面立刻传出宋乱水的声音。
“头儿，我找到了，她确实留下了遗书。”
听到“遗书”两个字，赵寒松瞬间面如死灰，林丽莹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以下片段引自谭鑫的遗书：
……松，我一直以为你对我的爱是独一无二的，可现实却残忍的告诉我，你虽然爱我，但你同时还可以爱别人……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想见见那个女人，所以我决定去连云找你，就住在那个女人工作的酒店，你觉得怎么样……我想，不管那个女人比我优秀也好，不如我也好，我没有办法容忍她的存在，可是我又没有胆量杀了她……那么，就让你兑现当初对我的承诺吧，有生之年，只爱我一个人……松，即使你背叛了我，我还是不希望你痛苦，所以我选择了安眠药，你会在开车时睡着的，然后带着你那颗背叛我的心，撞上别的车，或者其它什么东西，而我会睡在浴缸里，做着我们彼此相爱的美梦，永远永远……
☆ ☆ ☆
并不是每个案件完结后都会让人松一口气，很多时候，罪恶留给人间的后遗症不仅仅是悲伤和恐慌，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力感。
尽管没能找到谭鑫不知丢弃在哪里的药瓶，但是她的亲笔遗书，以及法医和鉴证报告已经说明了一切，而且如果不是赵寒松的车碰巧出了故障，也许他现在也已经车祸身亡了。
可是赵寒松看起来并没有幸存下来的喜悦，毕竟作为感情的背叛者，他剩余的良知将给他做出道德的审判，刑期与他的良知成正比。
不过不管怎么说，案子完结了，戚警官和顾法医终于又可以获得一段休息时间了。
回家的路上，顾惜朝忽然想起之前表现异常的赫连春水，于是提议道：“晚上我不想做饭，不如去赫连家吃吧！”
戚少商对于去赫连家吃饭本身没什么意见，不过总要先跟人家打声招呼不是？他把车暂停到路边，给赫连打了个电话。
“晚上我和惜朝去你家蹭饭，你那边方便吗？”
“……等等，我先问问红泪。”
“当然。”
过了一会儿，赫连回复道：“红泪说请你们在外面吃，一会儿在我家附近那家私房菜馆见吧。”
“好，一会儿见。”
挂断电话，戚少商笑着对顾惜朝说：“红泪要请我们在她家附近的私房菜馆吃饭，看来我们今天有口福了！”
顾惜朝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惜朝？”
“我没事，不过你的好朋友赫连可能真的有事。”
“他怎么了？”
“他的状态很奇怪，脸色也很难看。”
“大概又和红泪吵架了吧？他们经常耍花腔，应该不要紧的！”戚少商边乐观的推测，边再次发动了车子。
顾惜朝默默的想：但愿吧……
本案完结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情人劫 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