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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嫁妆 ...


  •   请客吃饭,由对方指定地点,是种诚意的表现,戚少商是有诚意的人,尤其是对顾惜朝。
      所以当顾惜朝提出要吃城里一家非常出名的特色餐厅时,戚少商二话没说直接付了定金,而且听说那家餐厅最出名的就是顶级西冷牛排,他还特别准备了一瓶圣埃斯特菲来搭配。
      终于盼到了约定的那一天,戚少商兴致勃勃的来到餐厅,却在见到顾惜朝的一瞬间彻底傻了眼。
      顾惜朝早早的就在包间里等着戚少商,他还是那个顾惜朝,并没有生出三头六臂,戚少商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做一件事,或者说正在预备完成一个动作——把手里的东西往嘴里送,恰恰就是这个“东西”把见惯大场面的戚少商给镇住了。
      戚少商毕竟是训练有素的警*察,经过极短暂的呆愣,他像一头敏捷的豹子猛扑向顾惜朝,一把夺过那个“东西”直接摔在地上。
      “你疯了!吃这种东西!”
      顾惜朝微挑着半边眉毛,扁了一下嘴,带点狡黠又带点无辜的看着戚少商说:“你不是把我当猫看吗?猫吃老鼠天经地义啊!”
      他边说边绕过戚少商,依次把桌上的菜掀开,一一介绍:
      “这是红烧田鼠;这是清蒸鼹鼠;这是糖醋仓鼠;这是油焖黄毛鼠;这是葱爆花栗鼠;这是黄酒焖家鼠;这是白灼天竺鼠;哈哈,重头戏来了,这是咱们今天的主菜,名叫八仙过海,你看这八只小白鼠,它们虽然一动不动,但其实它们还都活着,只是被急速冷冻才会出现假死现象,当你把它放进嘴里含上一会儿,它会被你的体温唤醒,这个时候你只要轻轻一咬,它就会发出吱的一声……”
      他的话还没说完,戚少商终于忍不住扶着旁边的桌子干呕起来,脸上像走马灯一样白了又黄,黄了又绿,绿了又白。
      顾惜朝盯着戚少商狼狈的样子看了一会儿,噗嗤一声笑出来,而且笑得一发不可收拾。
      戚少商听到那小孩子恶作剧得逞似的笑声就知道自己上当了,他慢慢的直起腰,面无表情的拉过椅子坐下。
      过了一会儿,顾惜朝笑累了,见戚少商一直不说话,便试探着问:“怎么,生气了?”
      “……”
      “哎呀,还真生气了,生气了好呀,生气的时候不能吃东西,这里的美食都是我的了!”
      顾惜朝说着就拿起筷子去夹桌上的菜,戚少商伸手拦住他。
      “你拦我干什么?”
      “你真打算吃这些?”
      “不吃多浪费,这可是花钱来的!”
      “花我的钱,你心疼什么?”
      “我干嘛心疼?我只是想好好享受一顿美食!”
      “你倒是享受了,那我吃什么?”
      “这里这么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呗!”
      “这可是你说的,别说我跟你抢。”
      “切,我没那么小气!”
      “好!”
      随着一声好,戚少商起身走到顾惜朝面前,不等他反应过来,直接捧住他的脸就是一顿乱亲,错了,正确的说是乱啃,看这架势简直是要把眼前的人给生吞了。
      这下换顾惜朝傻眼了,他拼命挣扎起来,又踢又打,却因为坐着的关系用不上力,怎么也挣脱不开,不知哪一下戚少商咬得重了,疼得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细微的尖叫,戚少商趁机堵上他的唇,长驱直入。
      就着绝对有利的姿势,戚少商吻得彻底尽兴了才把顾惜朝放开,睁眼一看那水润红肿的唇,又忍不住轻轻碰了一下才松开手。
      顾惜朝一脱离束缚立刻跳起来,边用纸巾擦着满脸的口水,边气哄哄的说:“戚少商!你个疯子!”
      戚少商双手一摊,“是你说我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里虽然有很多美食,可我就想吃你!”
      顾惜朝终于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一回合他输了,他无话可说。
      为了缓和气氛,见好就收的戚少商提议:“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吃?”
      顾惜朝赌气的又坐下来,“为什么?我偏要在这里吃!”
      “可是……”戚少商看着一桌子的全鼠宴,面露难色。
      顾惜朝的心情好了那么一点点,不然他才懒得解释:“想什么呢?你当我是山顶洞人啊?这些菜都是这里的总厨特制的,用的都是普通的食材,不是真的老鼠!”
      戚少商松了口气,也跟着坐下来,“刚刚我进门的时候,你正打算吃的那个是什么?”
      “鼠雕黄花鱼!”顾惜朝没好气的说。
      “能用鱼肉雕刻,这里的总厨挺厉害!你早就认识他吧?”不然怎么能弄这么一桌子菜来恶作剧。
      顾惜朝不置可否,为了挽回面子,他开始专注的吃东西,虽然这些菜长相挺恐怖,但确实都是普通食材,味道也是顶级的,当然价格也是顶级的。
      能看到顾惜朝的馋猫样,戚少商对着天价的账单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这次的约会他还是相当满意的,只是可惜了那瓶法国红酒,看来下次要找个适合喝酒的地方才行啊……

      “全鼠宴”之后,戚少商开始认真计划这个月难得的十天连休,他不是在计划这十天要去哪里度假,而是在计划如何让某人跟他一起去度假。
      可惜计划没有变化快,一具腐烂到只剩骨架的尸体让“十日游”不得不再推迟一段时间。
      尸骨是在墓地的人工湖内发现的,当时环卫工人正在做大清理。
      刚一到现场,戚少商就安排有潜水经验的穆鸠平和孟有威带齐装备到水下继续寻找相关证据,最好能找到死者的随身物品,以便确认死者身份。
      另一方面因为尸骨被打捞上来的时候散开了,顾惜朝正认真的将其还原。
      “这里通常多长时间做一次维护?”戚少商把参与清理的其中一位工人叫过来问话,好方便顾惜朝在一旁也能听到。
      “这里每天定时开放,污染的机会少,湖里养殖的鱼不多,而且只有鲤鱼,一般一年只做一次维护就行,像今年这样大规模的清理还是第一次,要不然也发现不了有人死在这。”工人回答。
      戚少商心想这里虽然风景优美,但毕竟是墓地,应该不会有人到这里来游玩进而发生意外,倒是自杀或谋杀的可能性更大,他扭头向顾惜朝征求意见:“你觉得呢?”
      顾惜朝想了想才说:“一般情况下,尸体在水中腐烂需要的时间是自然状态的两到四倍,人体软组织全部液化分解差不多要两到三年的时间,当然还会受到水质和水中各种生物的影响。
      鲤鱼是杂食性鱼类,冬季的时候基本处于休眠停食状态,所以到了春天急需补充大量的高蛋白食物,之后随着气温的上升,它们的食欲会越来越好,人体蛋白质的含量是牛肉的六倍,对鲤鱼来说可是大补。
      所以表面看死者的死亡时间在两到三年之间,但其实可能只有几个月。”
      游天龙在一边接话:“顾医生说的很对,我已经提取了湖水样本,很快就能有准确的结论。”
      戚少商绕着尸骨走了一圈,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死者的衣服哪里去了?”通常遇到这种情况,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奸杀。
      但被顾惜朝直接否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死者是成年男性,从颅骨基底缝闭合情况判断年龄在25岁到30岁之间。”
      戚少商和游天龙心照不宣的互看了一眼,私下都在感慨:单纯真好啊!
      “能看出死因吗?”过了一会儿,戚少商又问。
      “尸体的软组织已经全部消失,骨骼没有受损情况,无法判断死因。”不过顾惜朝还有其他收获:“死者身材矮小,肋骨外翻,头颅偏方,脊椎发育不规则,证明死者在成长阶段有营养不良的情况。”
      也就是说死者小时候的生活环境很差,这对日后判断死者生前心理状态很有帮助,戚少商默默的记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水下搜索工作结束,穆鸠平和孟有威失望而归。
      戚少商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以示鼓励:“不要紧,死者的颅骨完好,我们还有机会。”
      他指的是通过面部重组恢复死者的容貌,从而判断其身份,但是这项技术不是所有法医都能掌握的,何况顾惜朝又有心理障碍,恐怕没办法做到,他不禁担忧的望向顾惜朝。
      顾惜朝一接触到他的目光就知道他的想法,“我那里有一套程序,只要把头骨的相关数据输入进去,就可以直接计算还原出它本来的面貌,不需要我的眼睛来识别。另外,死者的牙齿保存完好,有很大机会提取到DNA,也可以用来确定他的身份。”

      有了顾惜朝口中的神奇程序,戚少商很快就得到了一张面部特写的扫描图,并根据扫描图在警方失踪人口记录中找到了一名叫做陈志华的男人。
      戚少商第一时间与陈志华的家人取得联系,通过DNA比对,证实死者就是陈志华。
      陈志华,现年28岁,XX中学生物教师,于今年2月14日早离家后一直未归,一个星期后由他的妻子方婉婷向警方报案。
      戚少商照例要先向死者家属了解情况,从警局出发前他让勾青峰和孟有威去陈志华任教的学校了解情况,又让阮明正和穆鸠平根据档案到陈志华曾就读的高中和大学了解情况,因为高中是人性格成型的关键时期,而大学则基本已经定型。陈志华失踪已经近五个月,暂时没有线索显示他是被谋杀的,戚少商暂时把他列为自*杀,因此需要更多的掌握他生前的行为模式。
      穆鸠平不解的问:“头儿,你把我们都派出去了,那谁陪你一起去死者家里啊?”
      戚少商挥了挥手,“我有我的搭档,你们去查你们的,随时保持电话联系。”
      穆鸠平还想继续问究竟搭档是谁,结果被阮明正沉着脸拉走了。
      戚少商也跟着一起出门,先接上他的搭档,然后两人一起出发去死者家。
      说到他的搭档,自然就是法医顾惜朝,至于这两人是怎么成为搭档的,这里要补一段小插曲。
      那是在上一个案子刚完结的时候,戚少商趁热打铁的向诸葛正我申请正式借调顾惜朝加入重案A组,这招叫做近水楼台先得月。当时诸葛正我刚好接到上级准备提拔他的暗示,前提是他必须做出一些成绩来,于是他想在市局组一个特别行动组,专门负责棘手的案子,戚少商就是这个特别行动组组长的不二人选,为了将来高效的破案率,是有必要让组长自己选择组员的。于是诸葛正我大手一挥,痛快的批准了戚少商的申请。
      所以说戚少商把顾惜朝弄到手,啊不是,是借调到重案A组,简直就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有了正式的委任,顾惜朝又自觉精力够用也就没有拒绝,只是他还不知道自己在充当了廉价劳动力的同时也随时可能成为某土匪的“压寨夫人”。
      现在某土匪正载着他未来的“压寨夫人”一起前往死者家里了解情况。
      已经接到丈夫死讯的方婉婷勉强提起精神接待戚顾二人。
      “陈太太,麻烦你说一下你丈夫失踪之前和失踪当天的情况。”
      之前戚顾二人已经商量好,戚少商负责提问部分,顾惜朝负责在一旁仔细观察周围环境。
      “那天是2月14号,情人节,我们约好晚上一起吃饭看电影,就像当初谈恋爱那会儿一样约会,想好好浪漫一下,没想到,没想到他早上出门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我彻底慌了,找了他整整一个星期,学校、亲戚家、朋友家,所有能找的地方我都找遍了!实在没有办法,我才报了警,结果你们警*察找了将近5个月,最后就只找回了一具尸体……
      我根本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情,我们一直过得很好,他在中学教生物,生活作息规律,每天上班下班,按时回家,他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受过不少苦,生活一向很节俭,他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从来不会在外面吃喝玩乐,偶尔有饭局也都会把我带在身边,我真的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死在那种地方!”
      “陈太太,我理解你的心情,请你再仔细回想一下,你丈夫之前有没有与人结怨,或者曾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方婉婷认真想了想,最终摇头否定。
      “你丈夫的父母还在世吗?”
      “早就都不在了,他小时候是在好几个亲戚家寄养长大的。”
      这一点解释了顾惜朝对死者小时候发育不良的判断,但不知道死者的性格是怎样的,也不知道寄养生涯对他是否造成了心理阴影。
      “你丈夫的个性怎么样,人缘好吗?”
      “他很内向,朋友不多,但不是那种讨人厌的人,他在学校的人缘一直很好,学生们也都很喜欢他。”
      “你们当初是怎么认识的?”
      “我开了一家花店,有一年清明节他来给父母买花,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好,之后我们开始慢慢的来往,感情越来越好,我说过他很内向,最后还是我先向他表白的,甚至结婚也是我先提出来的,婚后他一直对我很好,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
      “这么说来,你们感情很好?”
      “当然!”
      戚顾互看了一眼,默契的起身告辞。
      一回到车上,顾惜朝肯定的说:“她在撒谎。”
      戚少商也有同感,他想先听听顾惜朝的说法,“从哪里看出来的?”
      “死者失踪不过5个月,家里已经完全没有他存在过的痕迹,如果他们夫妻感情真的那么好,他妻子为什么要把与他有关的东西都收起来?”
      “没错,我同意你的说法。还有一点,这位陈太太虽然很努力的想表现出她对丈夫的死很悲伤,但是她的表情却告诉我,她近期注射过肉毒杆菌,指甲也是新做的,如果她真的一心想着生死未卜的丈夫,绝对不会有心情做这些,看来她很可能已经找到了下一任丈夫的候选人。”
      如果戚顾二人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方婉婷隐藏他们夫妻间真实情况的目的确实值得好好研究一下。
      这时戚少商的手机响了,是勾青峰打来电话汇报情况。
      “头儿,XX中学的教务主任说陈志华在失踪前一个月差点被开除,原因是有家长投诉他非礼女学生,学校赔了不少钱给学生家里才没闹到法庭上。”
      勾青峰不仅提供了一个关键线索,同时也制造了另一个疑点,方婉婷没有交代陈志华差点被开除的事情,是之前校方在隐瞒,还是现在方婉婷在隐瞒,或者说究竟是非礼学生事件另有内幕,还是他们夫妻之间早就存在问题?

      ☆ ☆ ☆

      戚少商和顾惜朝回到车上,刚好勾青峰打来电话汇报调查进度,“头儿,XX中学的教务主任说陈志华在失踪前一个月差点被开除,原因是有家长投诉他非礼女学生,学校赔了不少钱给学生家里才没闹到法庭上。”
      时间上如此接近,不得不让戚少商怀疑这件事与死者失踪存在某种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当时陈志华是什么态度?”戚少商问。
      “就拼命道歉呗!不过学校怕学生家长见到他会激化矛盾,从头到尾没让他出面。”
      “陈志华失踪那天是2月14号,”戚少商停顿了一下,朝身旁的顾惜朝挤了挤眼睛,顾惜朝立刻朝他伸出两根手指,他点点头接着问:“是星期二,陈志华那天去学校上课了吗?”他认为要解开死亡之谜,必先解开失踪之谜。
      “上了,下班的时候说约了老婆在家烛光晚餐,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其他老师怎么评价他?”
      “除了讲课,不爱说话,老实顾家,都说他不像是会非礼学生的人,还有人怀疑是那个学生想敲诈学校来争取保送的名额。”
      “实际保送了吗?”
      “没有。”
      戚少商略一思索,然后下达指令:“趁学校还没放假,这两天你和孟有威再找陈志华教过的学生聊一聊,别说的太直白,另外把那个被非礼的女学生资料发给我。”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
      电话收线,短信随后而来:女学生名叫南小羽,跟父母和叔叔一起住在好景山庄C—13。
      戚少商把勾青峰汇报的情况和短信内容转述给顾惜朝,顺便补充:“好景山庄属于高档别墅小区,看来家境不错。”
      顾惜朝也觉得应该先找到死者失踪的原因,“那天是情人节,陈志华本来约了方婉婷,下班后应该去花店或者直接回家。”
      戚少商点头表示认同他的说法,而且方婉婷报案以后警方已经到网络供应商处调查过陈志华的通讯记录,并未发现可疑之处,证明他当时是自主离开学校的。
      顾惜朝继续说:“你问那个女生的资料,是想调查她的家人,你怀疑她的家人报复陈志华,如果她的家人当中有人不满意学校的处理方法,是有可能会私下去找陈志华算账。”说着说着觉得不对劲,随即摇了摇头,“不对不对,既然不满意直接报警就可以了,好像没必要私下动手啊。”
      顾惜朝摇头的时候又是皱眉又是扁嘴,虽然幅度不大却逃不过戚少商的眼睛,他被这个不经意的小表情逗笑了,边发动车子边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陈志华下班之后到底去了哪里,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这些是他失踪的关键。现在可以肯定方婉婷绝对有事隐瞒着,这个女人算是其中一个调查方向。另外学校老师普遍认为陈志华老实内向,不像是会非礼学生的人,南小羽的父母没有把陈志华告上法庭,只是收了学校的钱就息事宁人,有人认为是学生家长想利用这件事敲诈学校来争取保送名额,但是最后学校并没把名额给她,所以我的确在怀疑她的家人私下找陈志华报复。”
      顾惜朝越听越觉得不合常理,“这样说不通,如果学生家长一开始就坚持要保送名额,学校不答应的话,他们一定会把事情闹大,既然没闹大就说明他们的目的并不在保送名额,又或者是学校刚开始答应了,后来又反悔?还有一个问题,学校为什么要姑息一个非礼学生的老师,怎么不干脆开除他?”
      “学校为他赔了那么多钱,开除他算便宜他了,而且能用钱摆平的,情节肯定不会太严重,不然学生家长不会同意私下调解。”显然戚少商的社会经验要更丰富一些,他之前接触过不少校园性骚扰的案例,很多家长认为只要不是受到实质上的侵犯,宁可与校方私了也不愿诉诸法律,因为一旦上了法庭,受害人面对的可能不仅是案件本身造成的伤害,还要承受更多来自社会舆论的压力,正所谓人言可畏。
      顾惜朝由此联想到之前连云大学对待类似事件的态度,他本不是情绪化的人,但一想起那个身上有着熟悉味道的无辜女孩,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干脆扭头看着窗外不再接话。
      戚少商留意到他的神色变化,隐约猜到了他的心思,于是岔开话题,“不说案子了,晚上咱们去那个女生家了解了解情况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再说死亡时间还没确定下来,先不急。现在时间还早,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哦。”顾惜朝随口应答,视线还停留在车窗外。
      戚少商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故意笑得不怀好意,“你也不问问我带你去哪,不怕我把你卖了?”
      “贩卖人口是刑事罪,最高可判死刑,戚警官自己看着办吧!”顾惜朝的语气加重了一些,但依旧没分戚少商半个眼神。
      戚少商继续笑嘻嘻的说:“知法犯法的事我可不干,国家培养我这么多年,我得对得起党对得起人民!再说我哪舍得把你卖了啊!”
      顾惜朝敏感的听出弦外之音,回过头来瞪着戚少商说:“少废话,你到底带我去哪?”
      “去一个能让咱俩好好快活的地方,我保证到了那里,你的身心都会得到彻底的放松!”
      顾惜朝狐疑的看着他:“你不是要带我去游乐场吧?”
      戚少商险些喷出来,又忽然灵光一现:“这样吧,你慢慢猜,猜中了有奖!”
      “室内还是室外?”
      “准备的时候在室内,真正刺激的部分在室外。”
      顾惜朝的兴致被挑起来了,倒不是因为听到有奖,只是心里有些好奇,于是一口气说出好几项体育运动,可惜都猜错了。
      “给你点提示:曹操、刘备、吕布。”事后证明戚少商这么做不是在提示,而是在下饵。
      毫不知情的顾惜朝开始认真推理:曹操、刘备、吕布都是三国人物,同时提到他们最容易想到的就是白门楼上刘备劝杀吕布的那一幕,一句“公不见丁建阳、董卓之事呼?”,结果曹操接纳了刘备的建议,人中吕布就这么一命呜呼了。不过顾惜朝知道戚少商想暗示的肯定不是这个,按平时戚少商发冷笑话的思维模式来分析,首先这哥仨都是古人,其次他们都带过兵打过仗,再次他们的坐骑也都很出名,绝影、的卢、赤兔都是古代名驹。
      想到这里,顾惜朝扭头看看窗外的街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肯定的说:“是骑马。”
      戚少商本意就是让他猜中,立刻兴高采烈的欢呼起来:“答对了!恭喜顾医生即将获得一份价值五位数的豪华大礼!”
      顾惜朝只当他在说笑,顺着他的话问:“什么时候可以领取啊?”
      戚少商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腾出一只手拍着胸口保证:“等案子完结,随时可以领取!”
      于是两人就领取大奖的具体事项讨论了一番,为了不让顾惜朝起疑,戚少商一直配合着他表现出开玩笑的态度,顾惜朝的脸上渐渐恢复了笑意,暂时放下案子带给他的负面情绪。

      市郊的骑马俱乐部距离好景山庄很近,戚少商选择这里既可以让顾惜朝放松一下身心,又方便他们晚上去南小羽家里做调查。
      因为是临时决定来骑马,戚少商先是陪顾惜朝去选了一套骑马装,然后租下储物柜方便以后常来,而戚少商本身是这家俱乐部的vip会员,早就有装备存在这,也有固定的坐骑。他本以为顾惜朝不会骑马,想借机表现一下,顺便还可以通过教顾惜朝骑马吃个豆腐,啊不是,是增进一下感情,结果顾惜朝压根不给他机会,从前期准备到翻身上马,整套动作驾轻就熟,一看就是个中高手。
      顾惜朝穿着剪裁合体的骑马装,骑在马背上催促戚少商:“你发什么呆,还不上马?”
      戚少商回过神来,拉过自己的专属坐骑,上马的时候故意使了个技巧,俊朗的外表加上利落帅气的动作立刻引来周围一片赞叹声。
      顾惜朝不甘示弱的拉动缰绳调转马头,双腿轻夹马腹,抢先一步飞奔了出去,戚少商轻喝一声紧随其后,两人在马场上你追我赶,速度越来越快,精彩程度堪比职业赛马选手,不少围观的人拿出各种设备去拍他们,情不自禁的被两人的马上英姿所折服。

      两匹骏马同时冲回原点,顾惜朝终于露出了真正开怀的笑容,他体会到戚少商的用心,不禁暗自感动,心底那道习惯性建起的墙上,裂痕已经越来越明显。
      相比之下戚少商的心情更好,他拉着顾惜朝到餐厅吃了些特色茶点,又到客房休息了一段时间。休息的时间有限,顾惜朝只是趟在床上闭目养神,而戚少商则在另一张床上假寐偷窥。中途游天龙打来电话告知湖水测试结果,证实陈志华的死亡时间在四到五个月之间,也就是说他是在失踪之后一个月内死亡的,甚至可能就死在失踪当天。

      下午六点半,戚少商和顾惜朝来到好景山庄C—13,也就是被陈志华非礼的女学生南小羽的家里,目的是调查清楚六个月前的非礼事件。
      南小羽,初中刚毕业,是个长相很甜美的女生,白皙的皮肤,秀气的鹅蛋脸,弯弯的眉毛,水灵灵的大眼睛,标准的我见犹怜类型。她家境优渥,主要家庭成员包括父亲南松,母亲何玉倩,以及一直住在一起的叔叔南夏。
      戚少商和顾惜朝说明来意,并告知陈志华的死讯,南家四人听后的表现各不相同。
      提到那件事,南小羽仍心有余悸,她记得很清楚,出事那天是1月11号,期末考出成绩的日子,她的英语成绩很不理想,因为担心家长责骂,她跑到学校废弃的小仓库一个人躲起来哭。陈志华就在那个时候出现了,先是出言安慰,后来动作越来越大,意图越来越明显,南小羽吓得大喊大叫奋力挣扎,终于逃了出去。
      南小羽的父母原本意见相左,南松一直主张报警,用法律解决问题,而何玉倩就怕报了警之后,那些一知半解的人会以为南小羽真的吃了大亏,她不想女儿从此过上被人暗中指指点点的日子,甚至担心女儿长大以后找不到理想的伴侣。南松最终同意了妻子的观点,接受了学校现金赔偿的处理方案,至于保送名额,他们从来没有跟校方提过。
      四个人中反应最大的是南小羽的叔叔南夏,南夏很疼爱自小在身边长大的侄女,叔侄感情一向很好,南小羽本来成绩偏中上,如果没有保送名额,单凭考试成绩的确很难考进XX中学高中部,但是如果没有陈志华,她的成绩一定会比现在好得多。南夏振振有词的说了半天,一再强调是陈志华误了南小羽的前程,戚少商本来觉得他对自己的侄女过分紧张,有杀死陈志华的动机,可是考虑到陈志华的死亡时间在四到五个月之间,而中考成绩最近几天才出,于是又排除了一部分嫌疑。
      了解清楚情况后,戚顾二人告辞离开。

      从别墅离开的时候天色已晚,戚少商开车送顾惜朝回家,路上免不了要讨论一下案情。此时戚顾二人仍觉得方婉婷的嫌疑最大,南夏对侄女的态度也很值得怀疑,这两个人被暂列为疑犯人选。
      第二天,阮明正和穆鸠平向戚少商汇报到陈志华母校调查的结果:陈志华在学生时代非常不起眼,成绩中等,胆小内向,平时几乎不跟异性说话,唯一的例外是高中时期的同桌温丽影。阮明正本想找她了解情况,可惜此人已经定居国外,阮明正只能带回她的基本资料和一张用来存档的毕业照。
      戚少商接过毕业照,发现温丽影在气质上竟然神似南小羽,他马上把这个发现告诉顾惜朝,后者立时感到这种巧合绝非偶然。如果陈志华一直喜欢自己高中时代的同桌,那么他非礼南小羽应该是出于移情作用,可是既然他如此“长情”,又怎么会娶现在的妻子方婉婷呢?
      顾惜朝在感情上既单纯又有精神洁癖,实在无法理解陈志华的行为,他不禁要问:“方婉婷长什么样子?也和温丽影很像吗?”
      “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难怪他们夫妻感情不怎么样!”听到顾惜朝的问题,戚少商觉得自己真是捡到宝了,这年头还有如此纯粹的人,绝对比中五百万还难得。

      接下来戚少商照例把重案A组分为三个行动组,第一组负责深入调查南夏的背景和近几个月的行踪,第二组负责在XX中学附近打探陈志华失踪当天下班后的去向,第三组负责全天24小时跟踪监视方婉婷。
      最先有成效的是第二组,勾青峰和孟有威查到陈志华失踪当天离开学校后曾上了一辆银灰色奔腾汽车,目击者是XX中学刚毕业的学生,他那天为了过情人节逃课没上晚自习,当时因为怕家长责怪所以没敢跟警方说,现在中考已经结束了,再加上听说出了人命便不再隐瞒。
      紧接着第一组也传来消息,阮明正和穆鸠平查到南夏在高中时期竟然是陈志华的同班同学,而且他现在开的车是去年冬天买的,是一辆银灰色奔腾B70。
      当然收获最大的还要数第三组,跟踪方婉婷的第一天,戚少商就趁方婉婷去花店的时候撬开了她家的门,顾惜朝对他这种犯规行为表示什么也没看见。
      跟踪第二天,戚顾再次潜入方婉婷的家,换走了她正在自制的保健品胶囊。
      跟踪第四天,一二三组在一家酒店大堂汇合。戚少商掐准时间,指挥组员冲进一间客房,房间里一男一女正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
      戚少商气急败坏的冲过去,揪住男人的领子大吼:“究竟是谁杀了陈志华?”
      男人勉强扯出一丝嘲讽的笑意,“那是你的问题,我们都死了,你永远也得不到答案!”
      此时女人自知大限已到,最后看了一眼男人,无限留恋的闭上了眼睛。
      顾惜朝走过去试探女人的鼻息和颈动脉,然后摇了摇头,“真可惜,看来只能救一个了。”
      男人听到“救”字,眼神变了变,戚少商看准时机说道:“不管你们谁是真凶,我都会救你!”

      12小时后,被救活的男人向警方供述,整件事与他无关,他也是受害人,杀死陈志华的凶手就是他的妻子方婉婷,而且她还想杀人灭口。方婉婷的杀人动机是陈志华在婚后对她十分冷淡,除了新婚当晚,她一直过着有老公等于没老公的日子,当她知道陈志华竟然非礼女学生,她异常气愤,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丈夫宁可触犯法律也不愿和自己亲热,于是一气之下在情人节当天约陈志华去墓地谈判,谈判破裂,她把不会游泳的陈志华推进了人工湖。

      口供房隔壁,方婉婷透过单面镜看着那个拼命漂白自己的男人,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
      顾惜朝递上一包纸巾,“值得吗?”
      方婉婷痛苦的闭上眼睛,终于说出了实情。
      “志华说他爱我,我信他,我带上所有财产嫁给他,我不在乎他穷,我只希望他能好好爱我,可是他说我的嫁妆再多他也不稀罕,因为女人最贵重的嫁妆就是贞操,我给不了他……南夏也说他爱我,我也信了,他说只要志华消失,他会给我真正的幸福,于是我帮他杀了志华,其实他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为了杀死志华,我们‘临死前’他说他曾经很喜欢一个高中时的女同学,名叫温丽影,温丽影就是他心中的‘沈佳宜’,他恨志华毁了他的‘沈佳宜’,他恨志华又差点毁了他那个长得很像‘沈佳宜’的侄女……志华是被我和南夏害死的,我们都有罪,我们都该死……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活着才能赎罪。”
      “……”
      顾惜朝把方婉婷带到隔壁,原本口若悬河的南夏瞬间目瞪口呆。

      事后有人问戚少商究竟怎么想到这个方法套取口供的,他大方的把功劳让给顾惜朝,“多亏顾医生发现方婉婷自制的胶囊里根本不是什么保健品,而是一种剧毒,当时我们估计她是受不了压力,想自杀,于是我们将计就计,让南夏以为方婉婷已经‘死’了,这样一来他就有机会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死人’身上,没想到方婉婷竟然想和南夏同归于尽,真多亏南夏够无耻,不然方婉婷也不会这么快就揭穿他。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那个胶囊里到底换成什么了?”
      顾惜朝回答:“从杏仁中提取的精油加上高纯度但对人体无害的麻痹神经药物,闻起来跟□□【剧毒,带有苦杏仁味】差不多。”
      戚少商一阵恶寒,心想要怎么兑现那个价值五位数的豪华大礼,才能不惹到这位医术精湛的顾法医呢?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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