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记者耍流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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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天，大中午，大太阳。
从刑警队一路跑回家里去，俩小时，又渴又饿又晒，看见自家门板的那一瞬间成功地晕了过去、中暑、请假、被老大克扣工钱，一气呵成——呵呵呵呵，别傻了，白大记者也是见多识广的人了，怎么可能做出那么蠢的事情。
事实上，跑出刑警队没五分钟，白玉堂就在街角拐了个弯，拐进个小卖部，从沙滩裤的口袋底摸出一枚亮闪闪的五毛钱硬币,买了冰镇矿泉水，一仰脖子灌下半瓶。
短五毛？白玉堂抹抹下巴：“记账，后院卢大财主，老规矩！”
所谓后院，就是绕过小卖部，走进小巷子。小巷子不长，约莫三百米，前方豁然开朗。只见一栋二层小洋楼，设备齐全，既有种着香葱韭菜的后院，也有摆着麻将桌的前场，别说自带车库，咱们连自行车棚都架着雨篷敞亮得很。这自然就是城乡结合部第一大财主、《羊肠晚报》总编卢方卢大爷的豪宅了。
“大哥大嫂！小弟又来拜山头了！”白玉堂拍拍大敞着的铁栅栏门，嗬，真烫手。
“拜山头？”一楼厨房的窗子开着，卢方的脑袋探出来，“蹭饭的吧！”
白玉堂嘿嘿笑着晃进院子，才走几步，忽听一声娇斥“谁是你大嫂”，话音未落就是一泓清泉从天而降，在他脚前哗啦啦跌作一滩——抬头望去，二楼小阳台上，大哥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羊肠晚报》财务部主任兼幕后大BOSS、永远正确的闵秀秀同志，正端着个茶杯含笑瞪他。
哟呵，不让叫大嫂？准是大哥那个笨蛋又哪里不体贴惹到人家了。不过既然他还懂得要洗手弄羹汤以赔罪，做兄弟的也就不用多嘴指点什么了。白玉堂登堂入室，嘿，盘踞沙发对着电视机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大灌冰镇啤酒的，不是蒋平是谁？
蒋平，《羊肠晚报》销售部主任，明里是带着一群大爷大妈满大街唱《卖报歌》的，事实上他还兼着本报社“舆情总设计师”——俗称水军指挥使——的重任，自称在全市水军都督大会上坐头一把交椅。
“四哥？你怎么也跑这来蹭饭，今天没约哪个妹子谈人生谈理想？”这一脸愁容，莫非是又被姑娘给甩了？白玉堂顺手拿过遥控器，翻频道：“这么大的人看什么儿童节目，还是《猫和老鼠》这么一不科学、二不和谐的东西。”
“我这不是怀旧呢么！”蒋平倒在沙发上，顺手捞一个抱枕捂住脸，闷闷地说，“我家母上大人又逼婚了，说我不念旧情……还说要给我包办婚姻，把我丢给老家村里那个阿桃！”
“阿桃姐？她人不挺好的么。”白玉堂翻了一圈频道，不走运，九成的台子都在播广告。看看身边装死不动的四哥，白玉堂无奈地丢下遥控器，“好了四哥，就你这条件，又不高、又不帅，自己兜里没隔夜钞票、祖上就传下三垄薄田，人家阿桃姐那么好的姑娘一门心思愿意跟你，你怎么还不知足呢？”
蒋平很不满，空空的啤酒罐一丢：“就你高富帅！”
“四哥你非要这么说的话，我好像是挺高富帅的。”耸耸肩，白玉堂一手插兜一手掂着喝剩的半瓶水，吹着口哨去厨房看他大哥卢方。
白玉堂晃悠在厨房门外指手画脚的样子太嚣张，惹得卢大哥直瞪眼：“小白，今天可是要出周末特别版，闲成这个样子，扣你奖金啊！”
切，谁怕你，奖金什么的从来都是大嫂说了算。白玉堂打个响指：“区区周末版而已，又没什么国家大事，有华影那丫头带着小莫就足够应付的了。倒是我今儿玩了一趟新鲜的——嘿，刑警队！你们谁进去刺探过军机？哎大哥，你可得给我加班费！”
十分钟后，卢大哥的拿手菜上桌。毫无悬念，都是女王秀秀大人最爱吃的，什么桂花肉、八宝鸡，一股脑地摆上桌，浓油赤酱，无论色香味都是上品。
和哥哥们聊聊今日见闻，再抱怨两句大哥白金堂好久没回国不知在哪鬼混，白玉堂酒足饭饱，拍拍屁股回家。
白玉堂住的地方置不错，不过是八十年代的老楼房，造得够结实却没电梯。终于爬上了七楼，他拍拍口袋，空的，没带钥匙。听听对门的动静，一时半刻应该没人来，很好。白玉堂脱下左手腕上的佛珠串，驳头上一扭弹开，十四颗乌木珠子撸在手里，剩下的就是根弹性上佳的合金丝。
撬门。
在一家专注小道消息事业的晚报出任采编部领头狗仔，不会撬锁怎么行。
白玉堂撬锁到一半，忽听一个熟悉的铃声响起——他的手机正在隔着一层门板的地方唱得欢。未知来电……莫非是卖保险的？
他这里不紧不慢地撬锁，锁开了，电话铃声还没停。
关门，换一双干净的拖鞋，白玉堂一颗一颗地串好他的佛珠，顺便瞄一眼茶几上拼命闪光的手机屏幕。直到他的手串重新在腕上扣好，那边电话也挂断了，白玉堂才拿起电话，翻通话记录。
未接来电好多条，陌生号码一共两个。一个是刚才自然响断这家伙，另一个是中午十二点多拨来的。把该存的号码存起来，白玉堂接一杯冰水喝下去消暑，就斜靠在沙发上，逐个回电话。
报社不大，琐事不少。就单说采编这一块，也要每天和多少热心市民纠缠不清。也多亏华影那小姑娘，不愧是他白玉堂亲手调理出来的美女记者，说话干脆，办事利落，抓起新闻来是又快又狠，替他分担了大半的工作。至于今年刚招进来那个小莫，莫飞黄，虽然是个小伙子，论机灵可及不得华影，倒是冲劲够足，也算是一棵好苗子了。
回完所有电话，刷刷微博听听音乐，不知不觉就到了六点多。阳光暗淡下来，窗口飘来烤串的味道，夜市已经摆起来了。白玉堂依旧是大T恤沙滩裤的打扮，去夜市考察民情，顺便解决晚饭。
啤酒又涨了五毛钱——这是今晚夜市上最大的新闻。天色实实在在黑下来，白玉堂也玩够了，打算去一边胡同里溜达一圈，消化消化食就回家歇着。
虽说胡同里也就稀稀落落有些乘凉的居民，他还是打开了录音笔。
夏夜蝉声悠长，昏黄的路灯照着步道板，不少地砖有了缺角断裂，该替换了。白玉堂想着，是不是可以做个“全市步道板健康大体检”的专题呢？这么想着，他走得远了点，待到回过神来，是手机从裤袋里响起来。
又是陌生号码？这几天可真热闹。
“喂？《羊肠晚报》白玉堂。”
“哈，白大主编！”手机里传出一个欢快的女声，“是我，丁月华！”
“丁三小姐？荣幸之至。”白玉堂换一边下巴夹着电话，从后袋掏出录音笔，到时间了，存一下，继续。“这么晚了打电话来，府上宵夜做多了吃不完？”
“哟，瞧您说的！咱们丁家那两口稀粥哪能入您白二少的眼呐！”丁月华笑了一阵，“哎听说你今儿被条子逮去了？怎样，没难为你吧？真是给你添了天大的麻烦啊——我那俩活宝哥哥还说呢，要不是为了忙着死磕魔兽，现在就该当跟您登门道谢、顺便赔礼才对呐！”
“这点小事……”白玉堂重新装好录音笔，忽然听见一声尖叫——
“流氓！”
白玉堂偏过头，左后方一米不到，一个穿着小吊带的姑娘指着他，黑底涂着骷髅头的长指甲都快戳着他肩膀了。
“……喂？白哥，白哥？”丁月华大概也听着哪里不对头了。
“没事，遇着个流氓，小意思——替我给两位丁兄带好。”白玉堂随手挂断电话，转身，顺便一拖鞋踢开脚边的小石子，“流氓姑娘，哪里需要帮忙么。”
可是他这话虽是对着非主流姑娘说，眼神却一直跟着那颗滴溜溜滚走的小石子，直到它撞到路边的垃圾桶停下来打转，才收回了目光，挑眉，看那姑娘。姑娘瞪着他说不出话来，举起的手都打了颤。
白玉堂耸肩：“没事？那我走了。”
“等等！”姑娘急忙喊道，却没刚才气势足了。见白玉堂站下，她犹豫了一下，收回手指，两手抓在一起扭了几下，才下定决心一般咬牙切齿地开口：“你这个流氓！你……你……”可是她奋然一扬头，看见白玉堂的脸，表情就又塌下去了，连挑染成稻草黄的一绺头毛都垂得像霜打的穗子。
不过这会，白玉堂已经不在看她了。他看路灯的光影，看绿化带，看远远借着应急灯下象棋的几个老头。
姑娘左顾右盼，急得快要跺脚，终于有好事的大妈大婶围过来了。
一个抱着毛线针的大妈说：“怎么啦姑娘，这小伙子耍流氓呀？”
她旁边提着蒲扇却努努嘴：“二婶子你瞧仔细了！就这模样，啧啧，还不定哪个流氓哪个呢！”
大妈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白玉堂只是笑着劝她们快回家去，外头蚊子多。忽然听得一阵自行车铃拨响，白玉堂伸手把一位大妈拉到人行道上来，目送那个穿着暗蓝色短袖衬衫的骑车人过了胡同转弯走了——身形有点眼熟啊，虽然光线问题没看清脸。可是那家伙，白玉堂莫名地觉得他是在憋笑！胆大包天啊，敢笑白五爷，信不信明天头版头条就把你黑出翔啊！
自行车已经去远，白玉堂转回来办正事。没等他劝散这些资深社会生活观察评论员，身前身后，七八个男人包抄过来了，一看就是社会闲散人员。这些人和白玉堂的装备差不多，大T恤、大短裤，就是手里多几根棍子，胳膊上多两道刺青。
这下好，比白玉堂说什么都好用，提篮子的抱板凳的，大妈们纷纷拉着自家大爷回家去了——白玉堂押他家楼下那只野猫的蛋蛋打赌，他听见有个大妈念叨着“妖妖灵”、“警民联防”。
啧啧，看来这片的防卫常识普及度很不错嘛。再一看刚才那小姑娘，已经如蒙大赦般缩到后头去了。
白玉堂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捂嘴打个呵欠：“有本奏来，无本退朝——”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记者耍流氓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