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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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赵王妃幽幽转醒，完颜父子大喜。完颜康看程灵素的眼色虽然仍有些警惕，但就凭着这一手神乎其技的医术，却也奈何不了她。只能按照完颜洪烈的吩咐，真的将程灵素当成“贵客”，辟出最近的小院，安排她住下。
程灵素只言喜好清净，推去了所谓的王府设宴，而即使如此，等完颜康最终领着一众所谓前来庆贺的人离开时，已是月上中梢。她放心不下存放在客店里的青骢马和两只白雕，见夜色降临，前厅灯火喧闹，宴饮欢畅，就生出了悄悄出去看一看的念头。
哪知才拉开房门，就见欧阳克负手立在院中。小院里疏疏落落种着几株梅树，月影横斜，冷香浮动，一袭白衣下摆在夜风中轻轻圈出一道道柔和的弧度，如清流入心。
见程灵素出来，他扬眉一笑：“程姑娘若是要去取忘在客店里的东西，就不必白跑一趟了。”
程灵素脚步一顿：“为何？”
“小王爷方才人虽在此，却已派人去过姑娘落脚的客店。”
程灵素微微蹙眉。她的青骢马身高腿长，脚力极好，稍有眼力的人一看就能看出这是来自大漠的良驹。更何况是一心要探她底细的完颜康？这马是不是从商贩手中买来的，又岂能查不出来？
欧阳克将这消息告诉她，本是故意想要看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不知为何，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身上有一种他从未在任何人身上见到过的淡然，好像就算下一刻天地崩塌，她仍能泰然处之。让他忍不住好奇，想要看看若事涉她自身的安危，她会不会露出些寻常少女的样子来。
只是话才说出口，他心里就已经隐隐有了种自己这次又会失望的预感……
所以，当那一双眉尖如轻烟薄笼般的轻轻皱起，虽然只是极细小的一个动作，还是令欧阳克大感快慰。于是，口一松，原本想要卖关子讨好的话就接了上来：“只可惜，只因在下自作主张，早已遣人将程姑娘的马另行牵到别处，我们英明的小王爷这下只怕要扑个空啦。”
危机还没有应对就已经消散，程灵素的眉头却没有展开。她看着欧阳克，眼里犹疑更重：“你为何要帮我？”
“哈哈……”欧阳克一手拿扇，一手从身旁的梅树上折了枝花，送到程灵素面前，“华筝姑娘自称姓程，却不知为何？”
“我若还叫华筝，此刻怕就能知道金国六王府上的大牢是个什么模样了？”
自从再见到他起，程灵素就知道他定会问起这个问题，此时虽是突然，却是早有准备。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搪塞得合情合理。完颜洪烈和铁木真现在是面和里不和，彼此防范。别说铁木真女儿的名字，怕是连他胯下战马叫什么，他都一清二楚。只要程灵素说出“华筝”两个字，片刻之内，定会被扣押起来。她既然穿着一身汉家女子的衣衫，自然是要再另外起一个汉人的名字才对。
至于方才问欧阳克的那个问题，程灵素知道即使再追问下去，这个人也未必能说出几句真话来，于是干脆也不再多问。
欧阳克却显然对这个回答不甚满意，不置可否的一笑：“汉人的姓氏，用得多的诸如赵钱孙李，少的像上官……像欧阳……你又为何单单要挑一个不多不少的‘程’字？你既姓程，我又该叫你什么？程姑娘？还是……华筝……”
欧阳克这一声“华筝”，叫的却是用汉语译出来的蒙古话，似熟悉又似陌生的发音，程灵素不由一愣。
欧阳克洋洋得意：“怎么样？我欧阳克可是说到做到。”他初见程灵素时以为她听不懂汉语，就夸下海口，说要学了蒙古话再教她汉语。怎知程灵素这汉语根本就用不着他教，于是他自然也就没把这件事再放在心上……
可自和程灵素学了“华筝”的蒙古话发音后，他又想起了这一节。正好回到王府后，完颜洪烈府上多得是会说蒙汉两语的人，欧阳克学得不多用心，蒙古话自然也说不上能有多好，可单单将“华筝”的名字换成汉语，却还真曾仔仔细细的问过。
程灵素目光一闪，忽然叽叽咕咕说了一长句蒙古话。
欧阳克顿时愣住。
程灵素抿唇轻笑，换回汉语：“这就是我为何会姓程。我可已经告诉你了，你自己听不懂，我可不管啦。”
欧阳克一滞，想出言反驳，可方才卖弄蒙古话的分明就是他自己，现在听不懂，又能怪谁？想了好一会儿，他心思一动，笑道：“好好好，你不管，那你再说一遍？”但话一出口，随即就想到，方才那句话程灵素说得太快，又是在突然之间，他猝不及防，现在再回想，竟然丝毫印象都没留下。程灵素要是再说句全然不一样的，他也听不出来……
程灵素知道他心思灵敏，记性极好，之前才说了一遍“华筝”的名字，他就能丝毫不错的念出来。这时这句话虽长，若再说一遍，还真保不准他能记下来转过头去问人。此时见了他几番变换的面色，她立刻猜到他的担心，于是正好笑吟吟的不接话，看着他脸上自得的笑容一点点变得尴尬起来。
“故意捉弄我……”欧阳克长长叹了口气，又自嘲的一笑，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算了，你既然不想说，那就不说好了。只不过有一件事，和你的身份无关。只是我想了许久，却一直不曾想通，还望姑娘不吝赐教，给予解答。”
程灵素眉梢轻轻一扬，欧阳克赶紧抢在她开口之前又补上了一句：“这回可不许说蒙古话捉弄我。”
程灵素见他简直就差没把“吃一堑，长一智”六个大字写在脸上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抿了好几次唇才勉强把笑意压了下去，一双澄净明亮的眼睛弯了起来，犹如满满盛着清幽梅香一般，直沁人心。
“你是要问王妃的病？”
欧阳克眼睛一亮：“程姑娘当真聪慧过人！这世上可还有事是你猜不到，做不到的？”
他随口一句奉承，岂料却正好说中程灵素心里最大的伤处。她纵然能猜尽人心，做尽所有，却只能的一句“结为兄妹”，留恋情意，竟是半点也无……
欧阳克见她好端端的眼底的笑意忽然凝结，立刻觉出了异样。可仔细想了想自己的话，却又觉不出什么不对来，只能问：“怎么了？”
程灵素心里的黯然只一瞬，眉宇间随即又是云淡风轻：“这也没什么难猜的。和我的身份无关，自然也就和蒙古与金国的纷争无关，又能叫你心生好奇，那就只剩下病得时辰刚刚好的王妃了。”
见她避而不谈，欧阳克很识趣的当她那一瞬的异样只是他自己看花了眼，顺着话头往下说：“我在王府呆得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了。这王妃身体娇弱确是事实，府里御医常来常往的也不少。可我怎么觉着今日王爷的举动，倒像是王妃这一病，看了御医反倒是更重了？你究竟在那老御医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你是怀疑我在他身上下药，借他为媒，再传到王妃身上？”见欧阳克点头，程灵素却连连摇头，“我初来王府，不管为王妃看诊是不是诓我来的借口，不知她的身体究竟如何，和那御医又只是擦身而过，就算要下药，时间不够，拿捏不好分量。药下得轻了，未必有用，下得重了，倒还有可能会真的会伤了人。”
“既要能和王妃又接触，又要给你足够的时间拿捏药力的分量……”欧阳克皱了皱眉，沉吟了一会儿，随即心中灵光一闪，叫道，“啊！是完颜康！原来你一早就对他有了防范！”
程灵素被他突如其来的激动引得展眉一笑：“你也不笨哪。”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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