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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银时·永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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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田君,你知道千羽是什么意思吗?”
“腹黑抖S女的意思。”
“……坂田君你还真是没有浪漫细胞啊,有些地方把蒲公英花称作千羽花你知道吗?因为风吹来的时候会把花瓣扯碎,四处飞舞,就像是千百片细碎的羽毛一样。”
“我听假发说这名字是松阳老师给你取的,这不是很好吗?花瓣作为蒲公英的【哗——】可是希望的象征啊。”
“是吗?”记忆里的那个少女,却是难得地没有生气他语句里肆无忌惮的荤话,她只是微微地垂了垂眉眼,像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样子,半晌后才轻不可闻地低喃,“蒲公英难道不是注定漂泊流离的意思吗?”
万事屋的老板坂田银时,看着手里的空酒杯走了会儿神,紧接着啤酒倒入酒杯时的清泠唤回了他的思绪,外边的雨已经小了很多了,登势居酒屋的老板娘将剩下了小半瓶的啤酒瓶放在了一边的桌上,抽了口叶子烟问:“那接下来呢?”
“啊。”坂田银时抓了抓头顶乱糟糟的头发,“我刚才讲到哪里来了?老太婆。”
“那个叫千羽的小姑娘扮成了陪酒女,跟你一起出任务。”登势抽/出了其中的几个重点提示。
“是我死缠烂打地跟着去。”坂田银时撇嘴,“那丫头独来独往惯了。”
顿了顿,红色的温润眸子里却流露出了似是怀念又似是无奈的情绪来:“不过还好我跟去了。”
◇
“我去送酒吧。”
天人和幕府的高官,都在二楼的包间里,鬼兵队的几个攘夷志士和坂田银时都伪装成了打手或者酒保守在附近,但要接近他们,还是伪装成了陪酒女的吉田千羽最合适。
见一酒女端着托盘怯生生地站在包间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吉田千羽随即走上了前去,温声道。
“啊,好、好的。”酒女忙不迭地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吉田千羽,就匆匆地跑下楼去了。
吉田千羽推开门走了进去。
躲在暗处的坂田银时,眸光微凝,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吉田千羽就拿着空了的托盘走了出来,在经过坂田银时身边的时候,目不斜视地低语了一句:“金田还没出现。”
金田是高官商人,也是天人选择合作的主要对象。
说完这句话,吉田千羽就转身去了厨房,坂田银时看了眼守在门口的那群天人,懒散的目光里却没什么情绪,他只是顿了顿,就从另一个方向转去了后台——吉田千羽会从厨房后门离开,两人好协商细节。
虽然绕了点路,但等坂田银时跑到后院的时候,吉田千羽脸上的表情却是有点古怪。
“怎么傻啦,麻烦鬼。”坂田银时走上前来,敲了敲她的脑袋。
“别把我头发弄乱了。”回过了神来的吉田千羽拍开了他的手,转过头来,微微蹙眉,似是有些犹豫的样子,但想了想还是问道,“你觉得一个看起来像是夜兔的天人以‘心情好’为理由,告诉你春雨这次来不是为了跟幕府高官谈合作,而是为了清除高官,这件事是事实的可能性有多大?”
“……千羽。”坂田银时顿时一脸的严肃,“你是跟假发那家伙混太久了,所以脑袋也变成了黑洞吗?看来这次回去得让真弓给你彻底检查一番才行。”
“……脑袋有毛病的是你才对吧?”吉田千羽弯了弯唇,“再等十分钟,金田不出现的话,任务照旧,我先进去了。”
“啊。”坂田银时应了一声,以免那些天人起疑,他会等一会儿才回前厅,也正是这短暂的停留,让他注意到了泥地上那抹多余的暗影。
抬头看去,月色微凉,撑着暗紫色直杆伞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浑身缠满了绷带,站在屋顶俯视下方。
“夜兔!”被那把伞提醒了什么的坂田银时霍然一惊,但少年已经从屋顶跳下,墙壁外面传来了很明显的落地声。
他眉头一拧,坂田银时随手从水井后面拿出了一把以防万一藏在那里的太刀,纵身掠向了后门,背靠着墙壁,红眸幽深。
外边静悄悄的,那个夜兔少年像是已经走了的样子,但敛声屏息的坂田银时,还是缓缓地推动着刀柄,抽/出了一点还泛着月光的利刃。
细听的话,门外有着微弱的呼吸声。
“别紧张啊,武士,我可没打算现在就动手哦。”门外传来了少年清越而又有些慵懒的声音,“反正你们马上就会去送死了。”
“告诉千羽那些事你有什么目的?”坂田银时目光微凝。
“看那样子你以为我是在说谎?”少年的喉咙里流淌过轻松的笑声,隔着门板,坂田银时都能够想象得出门外那人眉眼弯弯,笑意盎然的样子,像是在嘲笑些什么,“什么啊,真过分,难得我想装一次好人的。”
似是停顿了一下,少年又继续道:“你刚才叫她千羽?唔……来的时候阿伏兔好像有提过,要注意的几个人之一,鬼斩吉田千羽?是这个名字吗?”
“哎哎?没想到麻烦鬼的名字都远扬到外太空去了啊。”坂田银时用着夸张的语气调侃,眸色却沉了下来。
在攘夷战争里,名声太大,有时也并不一定是一件好事,这往往意味着敌人的成倍增加。
“吉田千羽?”门外的少年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紧接着嘀咕了一句,“神宫凉那家伙难道有姐妹?”
“……”坂田银时忽然拔刀,门板从中间断开,刚才的声音如雾气般消散,他谨慎地踏出了后门,风声簌簌,除此之外,却再无别的声音,用个俗气的句子来比喻的话,门外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坂田银时沉吟了一会儿,回到了前厅,抬头看向了二楼。
吉田千羽正站在栏杆边,手里拿着托盘,与他对视,坂田银时打了个计划暂停的手势,她愣了愣,然后颔首。
不管哪个夜兔少年说得是真是假,计划都有暴露了的可能性,他不能让同伴去白白送死。
与此同时,刺耳的枪声和金属碰撞的声音忽然响起,包间外站着的两个天人神色不变的守在门口,血水飞溅着染在了纸窗上,一切看来都是早有预谋。
酒吧里的女人们尖叫着向外冲去,但刚到门口就被一记子弹爆头,黄白的脑浆涂了一地。
立刻过来,这些天人是打算不留活口的吉田千羽,将头上繁复而累赘的花饰摘下扔在了地上,直接将大/腿外侧紧绷绷的和服裙子用蛮力扯开了一道口子,冷声:“银时,背过身去。”
坂田银时微愣,下意识地转过了身,然后听到了身后传来了木板因为冲击而断裂的清脆声音,他诧异地转回了头,看着径直从二楼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灰尘的少女,叫嚷:“喂喂喂,这么乱来这真的是普通女人会干的事吗?”
“不是。”吉田千羽倒是很淡定,从屏风后拿出了先前藏好的月华,对其他人吩咐,“包间里藏着的武器就别管了,那备用的刀,我们冲出去。”
话音落下的同时,她就拔/出了月华,反手一刀,将偷袭的天人刺杀当场,看着他,脸上是自信的笑容:“银时,我们老地方见。”
“……”坂田银时的眸光闪了闪,但仓促离去的吉田千羽,却没有注意到坂田银时那时候没有做声。
◇
坂田银时早就发现吉田千羽这个人很奇怪了,她看起来像是很重视同伴的样子,对待任务也很拼,而且虽然很独立,但却也不失温柔,所以攘夷队伍上下无一不认为吉田千羽绝对是妻子的不二人选。
但坂田银时却一直有这样的一种感觉——她之所以看起来那么地独立,是因为她根本就不相信那些同伴能保护到她,所以没有必要做浪费时间的事情。
吉田千羽的本性凉薄得有点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所以坂田银时对吉田千羽的感情很复杂,只不过有一件事他却是很清楚的——他没办法放下那个令人担心的麻烦鬼不管。
当坂田银时解决完这边的事,找到吉田千羽的时候,她已经受了很重的伤,坂田银时一刀劈开了妄图从她的背后偷袭她的两人,与她背靠着而战:“喂喂,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麻烦鬼你是忘了喝养乐多所以没力气打了吗?弄成这个狼狈样子。”
“……别把我当高杉,我才不喜欢喝养乐多。”吉田千羽的呼吸略显急促,顿了顿才说,“遇到了两个夜兔,不过没下毒手。”
“……”坂田银时将刀向右侧划去,看起来很凶悍的天人却是转瞬间就倒下了,鲜血飞溅到了他的衣服上,“是刚才在院子里遇到的那个?他好像有说你有姐妹什么的。”
“嗯。”用刀刺穿了面前的一个天人,吉田千羽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腹部伤口疼痛的迟钝,和意识的渐渐模糊,“你是知道的,在遇到松阳老师之前,我失过忆,虽然并不是对以前的记忆很好奇,但既然有知道的机会,也想着要了解一点。”
“想起来了以前的事,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坂田银时轻不可闻地嘀咕,他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还在松下私塾时发生的一件事——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吉田千羽杀人,但那时还不到九岁的吉田千羽,在杀人后,不但没有露出任何害怕的表情,反而是极其诡异地笑了。
“……什么?”吉田千羽没听清楚坂田银时说了些什么,她抬起手来,用刀格挡出了发出了凶狠地吼叫的一个天人手里的刀锋,晃荡了一下,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极其虚弱的身体踉跄了一下,紧接着眼前一黑。
坂田银时反手一刀,砍下了那个天人的头颅,接住了倒下的少女。
他们并不是主要的目标,所以追出来的天人并不多,所以很快就解决掉了所有的天人。
坂田银时一脸头疼地看着昏厥过去了的少女,收刀回鞘,将其抱起,看着少女苍白的脸色,微微蹙眉,随即又叹声:“你就不能多依靠一下同伴吗?千羽。”
“……”意识模糊的少女,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抓/住了他面前的衣襟,往他怀里拱了拱,无意识地,“嗯。”了一声。
“……”
◇
吉田千羽那天受的伤很快就好了,有时候坂田银时都在怀疑,那种程度的恢复能力,真的是人类吗?
但每当他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吉田千羽总是一脸地不以为然:“明明是坂田君你自己的身体太弱了。”
“喂喂,我好歹也是有着八块腹肌的存在好么!”坂田银时据理力争。
“哦。”结果少女就只是一脸平静地应了一声,到让坂田银时噎在那里,接下来的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高杉君说金田和春雨的人谈崩了,金田想黑吃黑结果被反灭,接到风声扔下了同僚和属下提前溜了,结果在半路上又遇到了假发,已经被捉住了。”吉田千羽忽然说。
“到底是什么样诡异的脑回路能让你这么神转折。”坂田银时扶额,“所以说我们上次完全不用跑去红灯区遭罪受对吧!”
“嗯。”吉田千羽点头,顿了顿,却又是忽的弯了弯唇,像是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一样,向着山坡下的营地跑了几步,然后回过了头来,“对了,银时。”
“啊?”坂田银时应声。
风声轻柔,绿草如茵,站在落叶和草叶纷飞的半山腰上的少女,微抬起头来看着他,将双手背在了身后,浅紫色的眼眸里,是纯澈的笑意,紧接着,她微微歪着头,白/皙得脸颊像是被夕阳染红:“上次的事,谢谢你,等松阳老师救出来了,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但到底松阳老师没能救出来,直至最后,她也没说她那时要说的事指的是什么。
◇
“后续呢。”听完了故事的登势,见坂田银时忽然久久地沉默了下来,忽然问。
“后续就是那丫头后来死了。”坂田银时打了个哈欠,站起了身来,“熬夜对脸色不好,老太婆,早点睡,免得明天早上装鬼出来吓人。”
“……”登势提起空酒瓶以气吞山河之势向坂田银时的后脑勺砸去,然后拍了拍手,一脸淡定地看着倒在了地上的坂田银时说,“把这喝了酒不买单的酒鬼拖回去。”
“是的,老板娘!”神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听见了登势的话,她立刻从门外跳了进来,故作认真地敬了个礼,然后用两只手抓起坂田银时的脚腕,向楼上冲去。
“还真的用拖的啊。”登势诧异了一瞬,然后看着桌上的五六个空酒瓶,沉默了很久,在桌上磕了磕烟杆,低叹:“真是白/痴……”
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外边的雨已经停了,拂晓已至,窗外天明。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生死与共,海枯石烂,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与转瞬间的遗忘和错过。
不过好在,没有人止步不前,也没有人需要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