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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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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黑云翻涌,强风阵阵吹过松柏树荫,摇得树叶哗哗作响。
“要下雨了。”感受到空气中湿润的气息,皇甫卓低声说道。
姜承恍若未闻,只呆呆看着面前的墓碑。昨晚听厉岩说他知道大君的陵墓后,姜承立即请他今早务必带自己过来。此行他只为查找大君下落,但当真正站在墓碑前时,心中却又觉得似是若有所失。
天长日久,石碑与陵园的墙体一样,在风雨侵蚀中变为一种肃穆的灰白色,透着淡淡的沧桑感。
石碑非常简单,除了照片姓名与生卒年月之外,仅有一行小字注明主人哪年参加过什么战役。单看上面陌生的名字,根本无从知道在D国曾叱咤一时的大君,竟然埋骨于此。
碑顶的照片褪色厉害,如今只留下一个淡淡的轮廓。姜承凝视着照片的主人,过得良久,喃喃说道:“原来他居然葬在这里。”
厉岩微微低头,半长的红发掩去所有表情,只能听到毫无起伏的声音:“这座陵园是他修建的,当初和他一样背井离乡来这边参战的远征军,有许多活下来的人都无法回乡,但过世后又入不了烈士陵。他说总得有样东西,让后人记得他们这群人,就修建了这座陵园。”
——这人远比自己预想的要复杂得多,无论经历还是想法。
想到这一点,姜承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随口说道:“你对他似乎很了解。”
本来是无意的感叹,厉岩的脸色却变了一变,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恰好在这时,一位高大瘦削的老者走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老人脸上满是岁月风霜留下的纵横沟壑,双眼却依旧清明,腰板挺得笔直,十足的军人风范。
仔细端详姜承片刻,他才开口说道:“小岩和我说起时,我还不太相信。现在一看,你果然和老姜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
姜承这时也反应过来,他应该就是厉岩所说的那位父亲的同袍兼下属,连忙问道:“老人家您好,我的来意想必您都听厉岩说过了。但除了长相相似之外,目前还没什么证据能确定大君就是我父亲。听说您与他相识多年,不知是否知道?”
迎着他满是期待的目光,老者摇了摇头:“没有。我只知道他有个儿子,但出于种种原因无法相认。”
说罢,老者神情复杂地瞥了厉岩一眼,见厉岩微不可察地向他点头示意,心中疑惑更甚,迟疑片刻才说道:“但我记得二十五年前,有一阵子他曾一个人多次去往C国Z市。当时我们和那里并没有生意往来,他也没说去的原因,现在想想未免有些蹊跷。”
Z市正是姜承的故乡与居处,今年年初,他刚过完二十四周岁生日。
“事情不是很明显吗!”厉岩突然大声说道:“大君在外面生了个儿子,又不想让他趟浑水,就把他的身世给瞒了下来。还需要什么证据?他的样子就是最好的证据,除了血缘关系之外,还有什么能让两个人长得这么像?”
他的话正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声——包括那名老者。但他心中还是有种种顾虑,斟酌片刻,他刚要说话,却只觉顶心一凉,随即便有黄豆大的雨点密密落下。
几人纷纷向不远处的亭子跑去。匆忙间,姜承与皇甫卓跑进了长廊,厉岩和那老者则躲进了亭子。
望着外间的泼瓢大雨,姜承深深吸了口杂夹着泥土与草香的空气:“我觉得厉岩说的没错,大君应该……就是我的父亲。”
默然片刻,皇甫卓却说道:“表面看起来确实如此,但我总觉得,事情是不是太顺利了?刚好我们遇到厉岩,恰巧他又知道大君的事情。”
姜承摇了摇头:“但我们都亲眼看到了大君的陵墓,并找到了他当年的故人。再说事隔多年,大君的势力早不剩下什么,我认或不认这个父亲,除了我自己之外,对别人并没有影响,所以只能说事有凑巧吧,”
“也许当真如此。”皇甫卓仍然觉得有些不妥,但细细思来却又合情合理,找不到什么破绽,只得说道:“但愿是我想多了。”
寻亲的事情比想像中更顺利,而听说过父亲不为常人所知的一些事后,他心中也隐隐认可了这个父亲。
借着雨帘遮掩,心下松懈的姜承忍不住一把抱住皇甫卓,将头埋在对方颈间,享受着连日紧张之后的放松:“阿卓,谢谢你。”
两人虽已默认交往,皇甫卓却还不太习惯这样突然的亲昵:“姜承,有人!”
姜承难得坚持:“没关系,雨这么大,他们看不见。”
不远处的小亭中,厉岩正与老者冷眼对峙。片刻后,依旧是老者先败下阵来:“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有没有想过,一旦认下姜承,大君留下的的东西就都会交到他手上!”
“这不是顺理成章吗。”
“你——就算他也是大君的儿子又怎样?大君临终前一直守在他身边的人是你啊!”
“无所谓。”
“厉岩!”老者气极,低声喝道。
见老者如此生气,厉岩眼神闪了闪,低声说道:“您应该还记得我母亲的遗愿……她不希望我这么做。我这辈子忤逆她的事太多,她最后的心愿,我一定要遵守。”
老者顿时哑然,半晌才叹道:“你们真是天生的一家人,脾气一个比一个倔。但这么一来,姜承他——”
“我喜欢这个大哥,他很强。”厉岩理所当然地说道。
老者哭笑不得地轻斥道:“你这个武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