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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逆鳞(1) ...

  •   白衣男子顺着那条神秘女人原本指给明芳的暗道一直走,原先整个人站直举起手都不会够到头顶的湿土,但这么走了不到一刻钟人就不得不弓着背前行。直到很久以后就只能选择狼狈的爬行了,洞口是越来越窄,而爬行的动作也越来越困难。

      白衣男子气喘嘘嘘,身下的白袍满是泥泞还弥漫着难闻的恶臭,这一方越来越艰难的路途却并没让他放弃,事实上仔细考虑的话原路返回危险性会越来越大,因为那只被明芳所斩杀的四足兽濒死之际那声声色俱厉的长啸。

      那分明是找来同伙替它报仇的信号。如此,只怕他刚出了洞口就会碰见记仇且强百倍的凶兽。他只能向前,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即便下一秒会尸骨无存,为了琉璃瓦,他别无选择!

      世有琉璃瓦,潋滟不得,昏暗不得,陶朱不得,嘲风不得。

      他是不懂前一句,可是下一句便的的确确是千万人执著的原因——山近月远琉璃瓦,反排命格,复立乾坤。

      每个人都在有限的时间中漂泊沉浮,痛苦辗转。就算每个人都拥有那抹漫漫路途或是明媚或是温暖的光存在,但也总是昙花一现。所以是人是仙是魔都有摆脱不掉的业障,在那漩涡中摇摆,找不到可以暂时安顿的彼岸。

      正因为每个人都有这样那样的烦恼,所以执著于爱,执著于彼此能给予的温暖,执著种种求而不得。

      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五阴过盛。佛说,一切苦的根源皆依此无明之根。

      他是一名魔修,可他又不同于其他魔修。他从出生起就只能选择成为一个臭名昭著的魔修,他从小就无法吸收天地之中衍生的纯正灵气,以至于他的修行竟有数十年毫无进展。对于当时一个一心修仙的孩童,这无疑是巨大的难以忍受的打击。

      就是一次生死之间的绝境爆发,为了保护一直以来都不放弃自己的师傅,为了保护那个永远给你温暖的人,他选择了褪仙身,拾魔印。那之后才可笑的发现师父说的“努力一定会成功修仙的”的话是那么遥不可及,飘渺无踪……

      他是先天性魔修。所谓先天性魔修,就是生来不能修仙,而多数明明是先天性魔修仍固执地坚定地追逐仙途的人,在最后不是被同门发现魔修体质追杀就是注定堕仙成魔,无一例外,包括他……

      这世上唯一一个爱自己的人,唯一一个会保护自己的人,早就被他害死了。师父他,早就被自己害死了。

      他是魔修,所以他的手上沾满无数鲜血,他的脚下踏过无数尸体。但,他本可以一世无忧,便是魔修又如何,他可以无所求,无所图,他只要跟师父一起就好。

      可是师父死了,因为护着他这个魔修,而死 。他仍记着那些道貌岸然的“仙人”们口头上说着理所当然的正义,可私下里那利欲熏心争名夺利的丑态,又有谁知? !

      为了争夺击杀一名先天性魔修的功劳,那些仙人大打出手,在这才让他有机可乘,得以逃脱。而明月门,是他最后的目标。

      他并不是真正的明月门人,只是在遇见这个奄奄一息的人时体谅这种生不如死的痛苦“好心”送他先上路了,他正为混入明月门的事苦恼呢,没想到这就有一个好机会。混入明月门才知道当年那个参与追杀他和师父自诩正派的仙人已经成了明月门三大长老之一,这张脸的主人好巧不巧又是此人的入门首席弟子。

      原本担心这张脸的身份会给他带来诸多麻烦,没想到此人性格淡然,宗门内形事并不高调,因此门人对他的沉默都不疑有二。可只有一个例外——明月门第七弟子——明芳。似乎这女人与这个大师兄熟识,关系很好,他不经意从几个杂役那里听到这些时,下意识就决意与这个女人少些接触,在明芳归门那日就对外扬言闭关冲阶。

      那杀害他师父的贼人只在他混入明月门时见过一面后就龟缩在自己的洞府,一直闭关。他寻不到近距离的接触就只好避开守门弟子出了明月门,目的地——大陈湖!

      大陈湖的异变明清帝早就在一月前就向整个仙界宣告,因为环境太过混乱危险,仙官们已经随着那道昭告全体撤离,并且方圆百里内无人靠近。

      一切都真正按照荆棘大人的预言发展,仙帝选举、大陈湖异变,那么下一步——琉璃瓦现世!!!

      想到这里,白衣男子又艰难的向前爬去,他的嘴角噙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琉璃瓦,琉璃瓦,师父,是琉璃瓦啊!

      “山近月远琉璃瓦,反排命格,复立乾坤——这是,逆天改命啊!”男子喃喃道,眼神更加坚定,“我会,我会让一切都不一样的。师父,我听你的话,我们什么都不图,我不做魔修,你不求成仙,我们就这样,普普通通地生活……”

      洞口越来越窄,连爬行的人挪动都很艰难了,男子只好不停用手去抠掉洞边上的土,再用脚剔除那些掉下的恶臭的污泥,争取扩充一下让人能通过的空间。

      这个洞不能用仙术破土,这里的泥似乎有吸收或反弹所有攻击的力量,作为仙界顶级力量的碰撞地点,泥巴不厉害就怪哉了!

      这边的白衣男子为了琉璃瓦偏执通路时,那边的紫衣女人已经利落扛起明芳的“尸体”一路杀神般过关斩将,踩着无数凶兽的尸体与这个方向背道而驰。

      紫衣女人完全是原路返回,最后到了明芳原先被迫改变了路线的那个洞口。顿了顿,她只是侧身看了刚出来的幽暗长道一眼,意味深长。

      转过头,原本墨色的瞳孔突显一道紫光,紫色身影一散,逐渐隐匿在了黑暗之中。地宫里遍地是残缺不全的肢体,横陈着巨大的甲壳,头骨,各种颜色的血液渐渐融合成带着腐臭的污浊,一丝丝向地底沁透。

      大陈地宫中心,满身泥泞的男人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突然觉得没有什么可以比得上此情此景的诡谲了。

      他可以肯定自己的确是到了荆棘大人口中大陈地宫放置琉璃瓦的地方。琉璃瓦,此等逆天神器所在之地也应当是有守护神兽,这是他之前心里给出的要夺取琉璃瓦最可能遇见的情况了,甚至在挖到尽头的时候,他还刻意调息了会儿,以便于自己能有这个实力去硬拼,也不至于被神兽吃的渣都不剩。

      可是此时此刻,他真的觉得拿到琉璃瓦也许比之前的假想情况更为艰难……

      他微微咧起嘴苦笑,这是怎么?难道仅仅因为没有神兽守护他就惶恐到如此地步?果真是以前被欺压惨了,一遇到此等无往不利,顺风顺水 ,都有疑神疑鬼的癖好了吗?

      可即便这里是刀山火海,为了师父,他必须得去!不能逃避!不能退缩!不能害怕!不能放弃!

      想到这里,他仰起头,无所畏惧地大踏步向着这个被巨大迷宫包围的地宫中心迈进。他仍打起十万分精神,一点不懈怠地细细警戒地打量着四周。

      不同于此前迷宫中隧道的湿土泥泞,这个位于中心的“大房间”里一眼望去全是青铜浇灌凝成的真正的铜墙铁壁,还有岁月不曾带走的淡淡的锈味,不是很浓郁,闻起来倒也给人饱经沧桑的感觉。

      这个“铁桶”中央除了一颗枯死的朽木便什么都没有了,地上是片片干枯的黑叶,人踩上去之后脚底就是一抹黑灰,同时还伴有一声清脆的“咯吱”,然后被这个房间反射回来,反反复复听起来格外阴森可怖。

      “琉璃瓦,是在枯树里吧……”

      “师父,你别急,马上,就可以回到最初……”男子乌黑的发丝缠卷着垂下,额上的发丝凌乱的挡住那双炽热的眼,在看不见的地方糜烂生香。空洞的声音盘旋在整个青铜屋里,一下下撞击混合,带着浓浓的倦怠,深深地思恋,重重的压抑,让人像是在毒蛇吐息下的战栗,由心底不由自主升腾然后死死攥住你那根名为恐惧的神经。

      枯树的空心,的确是——琉璃瓦!

      男子蹒跚的脚步到了枯树面前,混着污泥沾着湿臭的手拨开树皮,刺啦一声让人感觉格外轻松,可并不是如此。那外似枯树的表皮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样颓败,相反的,倒与外表呈大比反厉害的攻击力——腐蚀。

      外加——尸虫。

      可是他并没注意到手上刺疼如火山喷薄在肌肤上的死气之苦,更没在意枯树皮掉地后分解成无数密集的有手指粗大的尸虫群,任由裤脚覆满如鳞甲般因吸血而似红玉般明朗又恐怖的尸虫片,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扶起那好像永远不染灰尘的发散着五种彩色柔和的光一个高脚杯样子状的物体。

      而在他狰狞带着疯狂不顾脚上覆盖到大腿根部的尸虫时,在更幽深的角落,紫衣女人已经带着明芳的尸体呆在铜墙壁里的夹层暗暗窥探,低声喃喃:“疯子不分派别,啧,自取灭亡……”

      女人已经扯下头上的斗篷,露出完整的脸。蹲着的身旁是已经身着光整干洁面整如新的明芳,她那凹陷下去刚刚被夺去内丹的胸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卷起衣襟一鼓一鼓的,像是要破胸而出的长着什么东西。

      “别急啊,是你的我绝不会让它跑!”女人安抚似的摸摸明芳古怪的胸口,轻柔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逆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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