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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魔族遗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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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魔族遗孤
自那一战引开了点苍,净阳带着凌晓已经在碧云峰东躲西藏了不知道多少天了。
碧云峰有结界,进出口均有众人把守,他可以闯阵,但是现在的凌晓已经没有办法再冒险了。
他最后想到了折戟崖,那里虽然气候苦寒,却是孤高而立,易守难攻。
他布满了结界与法阵,隐去了他和凌晓的踪迹。
巧合的是,他在折戟崖上找到了凌晓当时面壁思过时留下的包袱,忙将里面能用的丹药悉数收集分类,将御寒的与止血的喂凌晓吃下。
凌晓的情况很不好,自她反应过来失去了视力和听力,便一句话也没有再讲过。
她的伤势很重,修为尽毁,筋脉寸断,失血过多,但是靠药吊住了命,只能终日躺在石床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
她的手腕脚腕都是贯穿伤,但当他小心将荆棘取出的时候,她像是了一株没有生气的植物,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净阳每天都和她交流,一笔一画,写在凌晓的手心,她只是点头或者摇头以作回应。
大多时间,凌晓只是沉睡。
她的梦很零碎,有碧云峰,有典伊郡,有白石镇,有绿绕,有谢轻陌,有小九,有点苍。
每一个梦里大家都只是盯着她,像是在看一只怪物,她想解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醒了便木木地盯着前方,没有反应。
谢轻陌的药不知道怎么样了,鹰哨丢了,那会儿应该带了消息回去,若是小螳螂能看见便晓得她此行有碍,一定要另寻蹊径,不要让他有事。
这次,点苍依旧没有给她开口解释的机会。
她的怀里还放着那个印夙给她的锦盒,她一直带着一丝幻想,这是个可以证明她清白的关键,她甚至希望点苍或者绿绕会发现这个锦盒,再来质问她,你究竟是人是魔,是不是有误会,哪怕只是问她一下也好。
也是,点苍真人本来就是想杀她的,上次是有谢轻陌相护,这次杀出来一个净阳,才堪堪避开了杀生之祸,捡回了一条命。
对,她又连累了净阳。
她眼前虽是浮白,却也能感觉得出净阳的落寞。
那原先是个怎样亮眼的存在,现在却被她连累得与师门为敌,于深山之中东躲西藏。
净阳看着凌晓沉睡,看着她痛苦呢喃,看着她梦中泣血,只觉得心如刀割。
他失了赤阳剑,每天只能避开搜寻的弟子去摘些野果给二人充饥。
听着飞花台上的晨钟暮鼓,心头一片寂寥。
他本是个走一步看三步的人,现在却因为凌晓,方寸大乱。
他渡自己的真气与她,却只是泥牛入海,毫无用处。
他虽主修的是炼造御剑之道,但也看出,凌晓命不久矣。
但是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就好,只要这个世上还有她就好。
“时隔多年,点苍老儿还是那么冥顽不灵,但教出来的弟子倒是个仁义之君。”
一个鬼魅的声音在净阳身后响起,净阳一惊,何人能无声无息穿透他的结界?
印夙一改往日休闲的装扮,身披赤金色的战甲,流转的光华在夕阳下显得格外耀眼。
净阳回头,只见印夙身后,竞流手持长矛,玄色战袍只让人觉得眼晕。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我碧云峰禁地!”
“禁地?魔族欲往,何人可阻?”印夙手中的赤火戟熠熠生辉,山谷中也发出了嘤嗡的共鸣之声,“念在你护我幼主有功,速速离去,可饶你不死。”
“魔族幼主?”净阳喃喃。果真应了师尊的话,她真的是魔吗?
印夙见他毫无动作,欲越过净阳,净阳却忽然发了狠,提起寒月剑和他缠斗起来。
剑戟相击,灵气冲撞,只觉得一阵目眩。
“少主!”竞流见局面难舍难分,提枪欲助阵,却被印夙喝止。
“看来这里也不全是饭桶。”
印夙大笑,飞身闪开又一个剑花,转身提戟便劈。
净阳提剑挡住,同时袖口已是无数张符咒飞出,一张朝着印夙面门,几张却是绕开印夙向着竞流而去。
竞流吃惊,闪身避过,谁料下一刻他的上空以八卦为形,一个透明的光阵将他困住,一点一点收缩。
竞流拾枪欲挡,只觉得阻力千钧,这光阵大有将他困死之势。
只可惜赤阳剑不在身边,否则这个束灵阵,定能发挥百分百效用。
净阳衣衫翩飞,默念咒术,在凌晓的身下张开一个法阵,将她牢牢地包在其中。
一心三用,毫不怯战,印夙暗叹他的身手,却只是可惜,为何这种人才不在魔族。
但是吉时将至,他率部前来乃是身兼大任,岂能容一个无名小卒在此拦路。
印夙大喝一声,战甲上的图腾浮起,凝成无数玄色的破军矢,对着净阳身上的空档射去。
净阳轻巧几个翻身闪过,却看有三枚破军矢向着凌晓而去,最先前的一个穿破了他的结界,在凌晓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他心绪一乱,掷出寒月剑,叮叮几声将其击飞,下一刻转身,却发现喉头正对上赤火戟。
赤火戟上的灵气宛如游蛇,一瞬间便将他捆了个严实。
净阳不甘,想要挣扎,只觉得浑身的灵气均被吸走。
印夙拾起了他的腰牌,歪头想了想,笑道,“原来是点苍的大弟子,真是失敬。”
“以弱女子为质,岂是君子所为?”净阳浑身乏力,扯出一个笑容,“阁下就是当时将凌晓掳去的不速之客吧?”
“不错,是我。”
“阁下若是魔族,我便告诉你,你找错人了。”净阳闭目,靠墙坐正,“她若真是你口中的魔族少主,又怎会被师尊重伤至此?”
印夙挑眉,“你什么意思?”
“若她真的有心向魔,又何苦屡次三番想要回碧云峰……”净阳顿了顿,“她现在的伤势,就算师叔没有被你们所伤,也没有十足把握能将她救活,现在你们再抢她又有什么用。”
“你说什么?”
“我又何必骗你?她只不过是靠药吊着命而已。”
印夙将信将疑,只见凌晓面无血色地躺在石床之上,便伸手去搭她的脉搏。
谁料电光火石之间,凌晓身下的朱雀法阵化作了一道红色的剑光,印夙心头一跳,飞身收势,那道剑光堪堪擦过印夙的指尖,在石洞地面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若不是他闪躲及时,现在在地上的应该是他的右手。
“少主!”竞流大惊,好容易挣脱了法阵,连忙冲了上来,一枪抡晕了净阳。
“好一个首座大弟子,果然不是等闲之辈,”印夙挥挥手,“便是冲着你对她的这份相守心意,我也不会将你如何。”
“少主,此人不除,日后必成大患!”竞流想着若是刚才印夙真的断手于此,楚枭会如何震怒,不由自主就将枪顶上了净阳的肩头。
“罢了,毕竟是她的朋友,万一醒了质问我可怎么办。”
印夙心有余悸,看到凌晓昏睡着,呼吸均匀,这才放下心来。
他看向床头赤金色的锦盒,若不是这盒里的忘川蛊,怕是他也猜不到她躲在这里。
忘川蛊,顾名思义,离魂引路之蛊。
当时在沙海,忘川蛊便识得她魔族身份,认其为主。
那林家的老管家,便是被忘川蛊控了生魂,寻着凌晓的气息追至山脚下。
当他再次搭上她的脉,笑容僵在嘴角,到最后都觉得手抖。
“什么名门正派,净使这些下作的手段。”
“少主……”
“我们带她回去,看义父有何方法。”
“何方妖孽!竟敢伤我弟子!”
一声传音入密,声如洪钟,震得石室都有点颤抖。
印夙这才发现,寒月剑不见踪影,转头看向净阳,原来刚刚的光阵都是幌子,实际是御了寒月剑出去放风了吗?
点苍手执流朱尘逆风定于半空,此刻内心已是焦灼万分。
他令弟子将碧云峰上下搜了个遍,竟是没料到净阳会带着魔女躲到这个苦寒高冷的所在。更可怕的是,寒月剑是带着血迹飞至玉玑殿的,剑主灵气已残留无几,他从来没有见过净阳这般脆弱。
护徒心切的他,根本来不及思考,点了五十精干弟子,提起赤阳剑就寻着灵气的方向飞身而去。
这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他根本不敢想像净阳如果有个万一会怎样。
“点苍老儿,没想到碧云峰落没至此,连你都混上了代掌门的位子。”印夙不慌不忙地走出石室,脸带笑意,“魔族的印海你可还记得了?”
“印海?!”点苍脸上惊惧交加,表情甚是狰狞,“你是他什么人?”
“一别经年,我是他的儿子,印夙。”印夙笑容更甚,“多亏当时你失手被族长打昏,降魔大阵松了角,我才有幸逃出活到现在,说来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点苍脸上青红相接,只觉得面上炽热。
“但是呢,恩是恩,仇是仇,碧云峰掳走我族长幼女,挑动人魔大战,几乎灭我全族,这仇,可不是你这点小恩小惠就能弥补的。”
“胡说八道!”点苍愤怒,“怪就怪当年我没将你这余孽斩草除根,竟让你上门撒野!”
“哦?我胡说八道?”印夙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哈哈哈笑出声来,到最后竟是笑出了眼泪,“亏你们还自诩是正规门派,行那宵小之事竟还想这般惺惺作态么?”
“住嘴!”
点苍怒极,振袖之间,赤阳寒月双双飞出,钉于南北两个阵眼之中,五十名弟子手执法器,御剑排开阵法,口中念念有词,无数咒文飞出,竟是有种将整个折戟崖网住的架势。
“降魔大阵!”竞流惊呼,印夙脸上微微变色,玩笑神态渐敛。
“竞伯,你将这灵珠放到她口中。”印夙吩咐,想想又补充,“你拿着这土遁符快走吧。”
“少主!”竞流不肯,“竞流誓与少主共进退!”
“速速交出净阳!不然我便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灰飞烟灭!”
“对了,我差点忘了我还有人质。”印夙微笑,朗声问道,“点苍老儿,你自诩降魔卫道、匡扶正义,又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培养出叛徒?怎么还为了这个护我魔族遗孤不惜叛出师门的逆徒不惜动用降魔大阵?”
念咒弟子皆是一愣,原来传言不假,凌晓是魔,净阳叛出,原先他们的仰望竟成了对家,当真是荒诞。
“那是你魔族天生反骨,惯会蛊惑人心!净阳心有不忍才中了她的奸计!”
“那你们掳我幼主,又将她抽骨离魂,藏在碧云峰一藏就是二十年,难道是想让她从善如流?”印夙虽在微笑,只觉得牙根痒,“那怎么现在又想起来她天生反骨,要将她赶尽杀绝?”
“休得放肆!”点苍怒极,手执流朱尘,直冲印夙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