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酒鬼道人* ...
-
04 酒鬼道人
周身传来一阵剧痛，就像是有万千根火热的钢针同时反复扎入各个毛孔。
凌晓眉头紧锁，努力良久，终于睁开了眼睛。
但她眼前尽是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身下的床铺又硬又硌，带着一阵浓浓的潮气。
难道自己来了阴曹地府？
她撑起手臂想要坐起来，谁料轻轻一动便感觉浑身各个部位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痛得她几乎昏厥。
奇怪，既然自己肉身已灭，又怎么会感到痛？
“哈哈哈，果然是女中豪杰！才这么会儿功夫就醒了！”
一个爽朗的声音从角落传来，惊得凌晓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
这里一直还有别人？为什么她一点都没有觉察！
难道是凌书与她共赴黄泉了？
不可能，她掐准了时机，凌书绝对有足够的时间逃出火场。就算他脑子一热想与她同生共死，以他的修为也断断破不了绮云剑的束缚力。
再说，这音色她总感觉在哪儿听到过，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见她沉默不语，那声音接着说道。
“怎么，下午刚刚才见过这会儿就不认识了？”
只听见火石相撞之声，下一刻，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一下子亮了起来。
凌晓被突如其来的火光晃得睁不开眼，等她渐渐习惯了这亮度之后，眯着眼看向了来人。
他剑眉入鬓，刚毅的眼神正带着笑意打量着她，眉眼间有着些许的皱纹，似是经历了一番沧桑。薄唇边青色的胡茬蔓延，几乎盖住了他整个轮廓分明的下巴。腰间挂着一只酒葫芦，淡淡的酒气扑鼻而来，呛得凌晓低声咳嗽起来。
这不就是下午那个酒鬼道人吗？！
“别激动别激动，我就是来还钱袋的……”
酒鬼道人放下手中的烛盏，双手平摊于胸前一脸的无辜，一只火色的钱袋在他的手中晃啊晃，正是她当时踢过去的那只！
凌晓脑子里被这突如其来的情节搅得一团浆糊。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不知道凌书如何了，不知道面前这个人是什么来路更不知道他是什么居心。
“这好端端的小姑娘不会是给震傻了吧？”
那酒鬼道人见她长久不说话，俯身抬手想要去探她的额头，却在这个瞬间让凌晓无意间注意到了什么，眼睛都瞪圆了一圈。
绮云剑！载着凌书逃走的绮云剑正挂在他的腰间发出绿莹莹的光！
难不成凌书被眼前这个混蛋害了么！要不然绮云剑怎么会在他身上？
再者，自己引发了焚玉符，本来就是必死之躯，怎么会莫名其妙逃过一劫？也许，面前这个人就是她与凌书之前苦苦追寻的母蛊！
凌晓勾唇一笑，口里默念口诀。
下一刻，绮云剑从酒鬼道人的腰际破风而出。
等那酒鬼道人看清，凌晓已经脸色惨白地单腿跪在床上，手里握着绮云剑杀气腾腾地直指他的鼻尖。
“你是谁……对我们干了什么……有何、意图……”
凌晓开口才发现，她的嗓音早已经嘶哑，甚至从呼吸中带出了一股血腥味。
而令凌晓心里更慌的是，面前之人面对她的逼问依旧一脸的云淡风轻，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这么多问题，你要我先回答哪个？”酒鬼道人一脸无奈，“不过看你精神这么好，倒是我多虑了……”
凌晓死死地咬着牙打量着面前此人，执剑的手一直在抖。
胸前的伤口好像崩开了，火辣的灼痛感一点一点地剥离她的力气，但她丝毫不肯服输，依旧坚持着。
“算我怕了你了……”酒鬼道人摊开了手，向后退了一步，烛火照拂下只看得清他满是胡茬的下巴，“在下谢轻陌，本来只是打算来还钱袋的，正好顺手救了你们一把。至于你那个小跟班……小姑娘，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啊……”
谢轻陌话音未落，只听得当啷一声，绮云剑掉落在地。
凌晓捂着自己的胸口，无力地跪伏在石床之上，哇地一下吐出一口鲜血。
内伤比她想象得重得多，竟然连这种动作都负荷不起了。
“速以真气封住你血海、孔最、鱼际三个穴位，收神，切忌胡思乱想。”谢轻陌蹙眉，快步上前扶起了面色惨白的凌晓，打开随身的酒葫芦将烈酒悉数灌进了她的嘴里。
凌晓下意识听从谢轻陌的话想要封住自己的三个大穴，但力不从心。当烈酒入口的瞬间，她就蒙了。辛辣的烈酒似是一团烈火，她只觉得自己从内而外烧了起来。
谢轻陌将空了的酒葫芦扔到一边，双手结印，口中默念口诀，只见一个闪着柔光的太极阵在他们二人身下化开。
他双手飞速封住了凌晓背后的经脉，紧接着以双指点住她颈后的风池穴，缓缓将真气输入她的体内。
这是凌晓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明明身体里烧成一团，却有一股冰凉的质感从头顶蔓延开来。身体很轻，却不像是御剑飞行时的感觉。痛感在消失，一种疲倦感渐渐地涌上来，她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睡完这觉就好了……”
谢轻陌凑在凌晓耳边轻声叮嘱，慢慢地将她的身体平放在石床上。
他手一伸，那刚刚被他掷到一边的酒葫芦就授意飞来。
他晃了晃空空的酒壶，捡起地上的绮云剑架在肩上就往外走。
“没酒了啊，这可是个大事……”
听着脚步声渐远，凌晓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刚才那下确实伤得她有点懵，但到后来，她就是半装半晕了。
那不知名的烈酒配上太极法阵，竟是对她的外伤有奇效。她轻抚过自己的胸口，方才将自己折磨得痛不欲生的伤口，现在竟是奇迹般地愈合了。
如此看来，那个谢轻陌倒也不是什么坏人，但他为何还要拿走自己的绮云剑？
凌晓撑着手臂缓缓地坐起来，借着微弱的火光，才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山洞里。
这个山洞大概比客栈的房间小一点，有着简陋的石凳与石桌，收拾得还算干净，而自己所躺的，是一张简易的石床，象征性地铺了一块破布当做是被褥。
也是这时凌晓才发现，她身上的衣服几乎被烈火灼成了褴褛，简直就是衣不蔽体，也就是说，刚刚她几乎是半裸着在那个谢轻陌面前耍了一套剑法！
与此同时，凌晓发现她的胸口与大腿上早已经被人悉心地缠上了绷带，一瞬间又羞又气，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凌晓咬牙默念口诀，慢慢地起身，盘腿而坐闭目调气。
凌书下落不明，绮云剑方才被谢轻陌拿走，自己又元气大伤，这根本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还是尽快调养好自己的身体，想尽办法跟上谢轻陌的脚步查明一切才是。
“好好睡一觉，绝对比你在这儿打坐有用……”
凌晓心神一乱，强力稳住自己的气息结束了调养。
缓缓睁开眼，可恶，那个谢轻陌又回来了。
她现在就感觉自己是个连番被抓包的小偷，几乎所有的窘态都在一天之内被面前此人看尽了！
见凌晓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谢轻陌轻轻一笑说道。
“想问什么直接问吧，你的眼睛都快把我脸上盯出洞了。”
“你到底是谁？”凌晓目光如炬，根本不为他的玩笑所动，“为什么要救我？”
“上来就这么直接啊……”谢轻陌揉了揉下巴，笑得万分无奈，“在下也曾经是道门中人，途经白石镇纯属偶然。本来只是跟上来想还你钱袋，谁料正好看到你那个小跟班抱着满身是血的你往废墟外走，我只是顺手找了个地方安置了你们两个人。说救命恩人的话你该谢谢你那个小跟班，如果不是他之后一直昏迷，你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应该是他而不是我这个大老粗。”
“凌书？！”凌晓浑身一震，当时只想着让他活下去，却没想到他竟然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忙连声问道，“他怎么样了？！”
“他可比你听话，一直静养着，大概再过几个时辰就能醒了。”谢轻陌摊了摊手，“他就在隔壁的洞穴里，如果你不信，可以等身体好一些之后随我一起去看看。”
绿绕仙人曾经叮嘱过她，关心则乱，但凌晓现在满心都是自己那个固执的师弟，根本顾不得那么多了。她飞速起身下床，却不料脚下一虚，一头撞进了谢轻陌的怀中。
谢轻陌单手架住凌晓，轻轻一扬手，那原本铺于石床的外衫应势飞来，他悉心地将凌晓裹了个严实。紧接着，在凌晓震惊的目光中，他将她拦腰抱起。
这个登徒子！他在做什么！
“你！速速放我下来！”凌晓连连蹬腿，严正抗议。
“看不出，你这小姑娘也有点分量。”谢轻陌哈哈一笑，不顾她的挣扎就抱着她向外走，“你身上还有伤，总得有点优待吧。”
凌晓的心砰砰乱跳，只觉得自己正在经历一生中最荒诞的时刻。
凌晓原以为他们是在白石山的山洞里，没想到洞穴外面竟然还是洞穴，长长的石钟乳从顶上挂了下来，被谢轻陌手中的烛火衬得阴森森的，四处都是滴答滴答的水声。
“我们这是在哪儿？”
“白石镇的地下，也是你误打误撞炸开了一个溶洞才让我发现这个地方的。”谢轻陌顺着石阶一步一步走得很小心，轻轻地顿在了一个洞口，“看，我们到了。”
凌晓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贴满符咒的洞穴里，凌书正裸着上身安静地躺在里面。
一个闪着柔光的太极法阵正围绕着他旋转，真气顺着他的四肢慢慢地涌入身体，可以看见他胸口一条长得吓人的伤口正在缓缓地愈合。
“要不你就和他呆一个山洞，也省得我来回跑……”
凌晓没等谢轻陌说完，一个鹞子翻身从他的手臂间挣脱，顺手抽走了他腰间的绮云剑，稳稳地落在谢轻陌身前。
“那只母蛊在哪儿，你一定知道对不对？”凌晓的声音冰冷，已经是带了浓浓的杀意，“带我去找它。”
“小姑娘，你应该听过关心则乱这句话吧？”谢轻陌单手扶住了下巴，一脸的意味深长，“以你现在的实力，如何敌得过那万年修为的金蚕蛊母？冒失去送死不是让你这小跟班白为你受伤了么？”
“金蚕蛊母？”凌晓淡眉轻蹙，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似乎是想要将它咬碎，“你是否已经与它交过手了？”
谢轻陌看着凌晓愈来愈坚定的眼光，暗叹不妙。
谁料下一刻，凌晓以剑撑地，单膝跪下向着谢轻陌行了一个大礼。
“方才多有冒犯，一直疑心壮士的意图，望壮士海涵。”凌晓的声音不卑不亢，完全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在下碧云峰弟子凌晓，这次多亏壮士搭救才能与师弟逃出生天，若是壮士此番能出手襄助降服金蚕蛊母，凌晓一定将此恩会铭记于心！”
说到后来，声音略微颤抖，竟是带着一丝哭音。
这下换谢轻陌手足无措了。
“这……”
“壮士若是不答应，凌晓便长跪不起！”
“……起来吧，我答应就是。”
谢轻陌一脸无奈，上前两步想要扶他起来，谁料他的手还没碰到她的肩膀，凌晓就自己起身，轻轻地掸了掸身上的灰。
只见她眉宇间一片清明，声音平静朗润，哪儿像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酒鬼道人*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