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世外桃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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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世外桃源
凌晓在谢轻陌身后渐渐放慢了脚步，手默默地伸向了背后的绮云剑。
方才，她跟着谢轻陌在溶洞间穿梭，谁想后面竟然越走越亮堂，等她重见天日，竟然发现溶洞的出口是一片望不到头的桃花林。
白石镇远离海边，气候颇为干燥，地形多为石林沙海，植被也少得可怜，而这片桃花林却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明明是夏末秋初的季节，却是花香满径。艳丽的蝴蝶在花丛间翩跹而过，一切都美好得不可思议。
空气中甜腻的花香，一度让凌晓如坠梦中。
按照脚程推算，她与谢轻陌最多走了一里路，理应还在白石镇界内，而她与凌书御剑勘探地形时，却从来没有发现过这片花海，难不成它是在一夜之间凭空冒出来的吗？
再者，精怪多喜好潮湿阴冷的地方，从地势看来，此地繁花似锦，绿草如茵，林间有溪水潺潺，乃是阳气极盛的标志，一只万年的精怪为何会选择这种不利于修行的地方筑巢？
而身旁的谢轻陌更是古怪得紧，自从答应了带她来寻金蚕蛊母之后便一言不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虽然现在凌晓肯定他不是歹人，但她心里还是留了一堆问号。
他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何面对一只万年精怪依旧如此镇定？如果他已经与金蚕蛊母交过手了，那为何面对她的种种疑问讳莫如深？维持凌书的恢复法阵需要耗费不少的真气，况且之前谢轻陌还耗费心力对她施以援手，但为什么他立刻答应带她来寻金蚕蛊母？
借着阳光，凌晓才第一次近距离看清了谢轻陌的长相。
他用一根黑色的布绳将他凌乱的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穿着他灰白的内衫懒洋洋地走在前面，腰间挂着的酒葫芦迎风摇摆，那懒散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天生的酒鬼。
他的外衫如今裹在自己身上，虽是打着很多补丁却意外的很干净，柔软的质地说不出是棉是麻，经过无数次的浆洗已经看不出原来的花纹。
若真是世外高人，他过得也太随性了。
谢轻陌似乎感觉到了凌晓的目光，转身对着她说道。
“怎么，有问题？”
“依我所见，”凌晓干脆停下脚步，直直地凝视谢轻陌的眼睛，“这里气候环境太过古怪，根本就不像是一只万年精怪的巢穴，壮士若是先行查探过，不如就先将其中奥妙告知，也能省去你我不少麻烦。”
“哈哈哈，果然是正经门派的弟子，这一套一套的说辞反而弄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谢轻陌笑道，“如果我说我也是第一次来，你作何感想？”
凌晓一愣，但立刻朗声接道：“既然如此，那我认为我们不该如此草率行动，应用符纸法器先探明道路为上，免得误入陷阱。”
谢轻陌听得饶有兴趣，单手支着下巴问道：“然后呢？”
“待探明了金蚕蛊母所在，再设下阵法，以我为饵诱它入阵，壮士只需适时引爆机关即可。”
凌晓信心满满，这才是她的风格，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若有意外，也有补救的机会。因为她上一次的莽撞，差点害死了她与凌书，所以自她清醒过来，她就发誓绝不会再做出任何不负责任的举动。
“小姑娘，你压箱底的焚玉符不过才破了它设的一个陷阱，如何能保证你这次设的阵法能够彻底将它降服？”谢轻陌随手从枝头摘下了一朵桃花，“精怪皆有魔心，就如这花朵一般，若是将其魔心毁去，它自然溃不成军，你说是不是？”
说着，他将桃花的花蕊摘去，五片花瓣瞬间飘零。
凌晓看着这幅情景，若有所思。
“那壮士的意思是，若精怪没了魔心，便能与人和平相处么？”
“若有一只精怪，它从不作恶人间，反而对贫苦百姓乐善好施，那你杀还是不杀？或者这么说吧，你的那个小跟班，如果他是只妖精，你会当场将他击杀吗？”
凌晓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一直以来，她都是以降魔卫道为己任，却从来没有详细地思考过魔与精怪之间的不同。
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若是精怪失去魔心，是否也该有一次重获新生的机会呢？若是这样，那之前自己收妖是否太过急功近利，忽视了精怪的向善之心呢？
凌晓对她自小坚信的道理产生了动摇，低头陷入了深思。
谢轻陌原本也乐得清闲，突然一阵风吹过，带起一阵浓郁的花香。他眉头轻蹙，口中默念口诀，在掌中化开一道透明的屏障，将他与凌晓牢牢地包了起来。
凌晓见势，反手抽出绮云剑护于身前。
她虽是面无表情，但心里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她的符纸用尽了，原本随身携带的法器药品也悉数丢失，手上虽然握着绮云剑，但以她现在的元气顶多发挥出它威力的十分之一，若是此时此刻与万年金蚕蛊母相遇，她只有白白送死的份。
“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说话，安安静静地站在我后面就行了。”
谢轻陌不慌不忙地悄声说道，话音未落，就看见桃林深处，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走了出来。
“绣娘，我刚刚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那书生向着他们的方向走得很快，惊起了一片蝴蝶，“好像就在这里……”
“怎么可能……”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因为距离的原因，凌晓只看得见她穿了一身粉色的长裙，“相公，这是属于你我二人的世外桃源，怎么会有别人呢？”
那书生依旧走得飞快，直到站在他们面前才颓然地顿住脚步。
凌晓定睛一看，这不是她昨天下午看到的李修贤么！
这未免太奇怪了，他明明是富商之子，却在这儿一会儿卖糖人，一会儿变书生，难道是她记错了不成？
谢轻陌眉头舒展，似是发现了什么。
“可是我明明听见了说话声……”李修贤满脸沮丧，却又不甘心，抬头四处张望了一圈，“会不会是爹娘来找我们了？”
那位名为绣娘的女子莲步轻移，慢慢地走到了他的身后。
绣娘生得颇为秀气，脸如新月，眉如柳叶，眼若繁星，鼻若悬胆，朱唇微启，就像是个画中走出来的仙女。她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扫过谢轻陌与凌晓站着的草地，但因为结界的关系只看到了一片虚无。
下一刻，她浅浅一笑，上前勾住李修贤的手臂，将头轻轻地倚在他的肩上。
“相公，你忘了吗，你与绣娘私奔已有多日，好容易寻得这么一个世外桃源，可以让你不再经商安心读书，难道你要舍弃这一切，重新回到那个牢笼之中吗？”
“傻绣娘，我岂是那种始乱终弃之人？”李修贤回道，但之后却是声音渐小，“只是他们年岁已长，又只有我这么一个不孝子，不知道现如今他二老身体可好……”
“相公可知道，你于绣娘而言便是天地。”说着，她苦涩一笑，一滴泪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滑下，“若是你萌生去意，绣娘绝不纠缠，但可怜绣娘肚中那未出世的孩儿，生下来便要没爹爹疼爱……”
李修贤一愣，紧接着是狂喜，一下将绣娘拦腰抱了起来。
“我的好绣娘，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绣娘脸泛桃红，娇羞地点了点头。
“那还跟着我在外面吹什么风？赶快回屋歇着才是！”李修贤一扫愁容，笑得合不拢嘴，小心翼翼地抱着绣娘往回走，“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我得回去给咱们的孩子好好想个名字！”
绣娘陷在李修贤的怀中，一脸的幸福。
在李修贤转身离去的瞬间，绣娘无意地扫向他们二人的方向，说来也怪，她明明看不见凌晓，却是在与凌晓对视的瞬间，眸子里透出了一股瘆人的寒意。
直到他们二人走得看不见了，凌晓才轻呼一口气。
好险，差点以为暴露了。
谢轻陌反倒没什么反应，他单手支着下巴，望着小径深处一脸的意味深长。
“壮士，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恩？”
谢轻陌似是没有听轻，凌晓又重复了一遍。
“从那个绣娘眉心的妖印可以断定，她一定就是金蚕蛊母的真身！现在她还迷住了一个无辜百姓，若是再不想对策，等到他的阳气被吸干，一切都晚了！”
“恩……”
谢轻陌依旧是那个表情，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们远去的方向。
“人命之事，岂容儿戏！”凌晓见他无动于衷，一声怒斥打断了他的沉思，“若是壮士无心这种小事，凌晓便先行一步了！”
“哈哈哈，你这小小年纪气性倒不小。”谢轻陌干笑了两声，“我要是说，我曾经见过这位绣娘，你相信吗？”
“什么时候？在哪儿？”
谢轻陌轻轻地拍了拍手，他们周围那层透明的法障便四散消去。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反正我就这么说吧，她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吸人精气以充自己修为的魔头，而只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痴情女子，”谢轻陌轻轻别过头不去看凌晓越瞪越圆的眼睛，“若是她放下执念，你还会执意取她精魂吗？”
“为情所困？”
凌晓一瞬间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现在她嗓子里就像卡了一根鱼刺一样闹心。
她想着她与凌书差点命丧虫口的事就心里有火，再加上现在凌书还昏迷不醒，她心里又是着急又是不甘，若是她能力所及，她刚才就冲出去将那金蚕蛊母一剑刺死了！
虽然刚才谢轻陌关于魔心的言论对她颇有触动，但现在她想通了，人之初，性本善，而精怪则不然，若是本性就已经无药可救，又何必浪费心力来等它幡然悔悟？
凌晓一个深呼吸稳住自己的心绪，目视谢轻陌一字一顿说得清清楚楚。
“一句为情所困，她就可以伤人性命？一句为情所困，她就可以为害一方？若是哪一天，我为情所困，从而失手毁了一个小镇，杀光了所有人，我是不是只要放下执念就可以继续逍遥法外，逃出生天了？”
“小姑娘，冷静点，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谢轻陌没想到凌晓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本想缓和一下气氛，谁料却换来她更猛烈的抨击。
“方才你问我会不会对那种情深意重的精怪改观，我现在告诉你，”凌晓眼神冷冽，决然的口气让谢轻陌一时愣神，“如果有不与人为恶的妖精，我会留它一命，但绝不会给它留下祸害人间的能力！这只金蚕蛊母，我自知不是她的对手，但我会尽力一搏，起码让她知道，人间也有力量与之抗衡，并不尽是任她鱼肉的对象！”
“这……”
就在此时，桃花林深处突然传来了一阵有节奏的掌声。
谢轻陌面色微变，转身将凌晓挡在了身后。
“好一个慷慨激昂的卫道士，碧云峰果然人才辈出！”
绣娘慢慢地从小径那头走来，她嘴角轻扬，在纷飞的花瓣中，像极了一个出世的仙女。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世外桃源*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