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雪中送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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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里有些许唏嘘声，但最惊讶的是贺兰嬛。
她先是一惊，随即勾起精致的嘴角，是了，不用滴血验亲，这模样，和自己小时候一模一样！纵然灰头土脸，可难掩姿色。
在大厅，贺兰嬛没有说话的资格，但她善意的看着储兰，打心眼里认定了这个妹妹。
“嗯，是个美人坯子。”老太太说，“这一路从江南过来，真是不容易。”
众人屏息看着老太太。
“进了府，就得跟着改个名字了。”老太太说到这，停顿了下，大厅里鸦雀无声，老太太这句话就意味着，两个孩子有活路了！
“桂宫留影光难取，嫣薰兰破轻轻语。”老太太嘴里振振有词，“巧了，里面有你的名字兰，那你的新名字就取个嫣吧，贺兰嫣，听着也喜庆，以后要是嫁了好人家，这名字就入族谱吧。”老太太说完，在婢女的搀扶下起身。
众人立刻站起身来，二夫人的表情僵住，贺兰忠英更是一脸怒像，瞪着储兰。
“隆儿，叫人收拾出来两个屋子，让两个孩子住着。”老太太临走吩咐。
“母亲觉得住哪儿比较好？”末了，贺兰隆问一句。
老太太看了眼俩孩子，撇下一句，“就云香阁吧。”
老太太在众人的搀扶下离开，二夫人和女儿贺兰忠英面色稍缓，反倒是贺兰嬛皱起眉头，担忧的看着储兰。
储兰内心不安，她并不知道云香阁是什么地方，只觉得里面有个云字，和上云端、下云端一样，仅此而已，就已经让她惴惴不安。
什么是上云端？那是江南最有名的戏楼，说白了就是青楼，里面的姑娘娘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人人有一两样绝活，花魁茶伊除了惊为天人的美貌与歌喉，还有人如其名的精湛茶艺，据说喝了她亲手沏的茶，如饮酒后自醉，有百日不醒的传闻，下江才子不远万里，手执千金，能喝上一杯茶就是姑娘青眼了。而其他姑娘的绝活也各具特色，从变戏法唱曲儿到按摩厨艺甚至到江湖的小道消息门派武学无一不知，真应了那句话，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但有一点，上云端是只卖艺卖笑不卖身的主儿，门口贴着晚上不留客的铁规矩；下云端则是地如其名，以至于城里有这么一句话流行起来——下云端，太子进、太监出。
储兰和小宝就是在上云端长大，可储兰内心一直抵触着，总觉得不干净，可到底哪儿不干净，仅十岁的储兰并不十分明白。
两个孩子到了云香阁，储兰才渐渐察觉，云香阁是诺大的贺兰府邸一小片厢房，这里有丫鬟、厨子，甚至有先皇赐的公公……
说白了，就是下人住的地方！
下人们早已传开了此事，此时见到两个孩子指指点点，嬷嬷给了两个孩子几件素净的换洗衣服，大概指点了一下府里的事情，两个孩子不能上学堂，话里的意思，似乎还要两个孩子帮工。
可小宝兴奋极了，一人一间屋子，里面还有床和桌子，当真豪华至极！而储兰，今天经历的一切仿佛是梦，上云端的辛妈妈不止一次的指责自己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所以方才被赐了名字时，一步登天让储兰感到不安，因为幸福来得太快，失去的只会更惨，可如今看到自己和小宝被当成下人一般对待，储兰反到安心。
当晚，两个孩子分别在自己的小屋子里歇息，小宝撑的肚子鼓鼓的，美美的睡上一觉，仿佛娘亲虞氏还在身边，为他扇风驱蚊子，直到熟悉的抽泣声隔墙传来。小宝知道，储兰又梦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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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连着两天不曾有人搭理过他们，更没人送吃送喝，仿佛两个孩子全然被人遗忘。直到大家议论，储兰才知道，两人入府的次日，重病多日的老太太病逝了！
再次失去亲人的感觉并不深刻，储兰记得书上有个词儿叫麻木，但储兰坚持认为，自己和老太太没什么感情，所以不觉得伤心，只是乍一听，有些喘不过来气，这种闷气的感觉被另一种恐惧替代——储兰有一种预感，自己和小宝会成为弃子，贺兰家族的弃子。
虽然没有人来送饭，可储兰和小宝常去厨房找些别人剩下的吃食，天气渐冷，少见馊了的食物，两个孩子倒也没饿着。唯一难过的是其他人的态度，戏子是什么人？和妓女半斤八两罢了，谁会愿意靠近这种人的孩子？府里的老人儿见到了两个孩子都恨不得躲的远远的，有黄花大闺女的丫鬟，见到储兰二人，更像见到鬼一样绕开，生怕沾染不好的名声。几次三番，直到白吃白喝几个字误打误撞进了储兰的耳朵，储兰知道自己不能这么混日子，她每日天不亮就给大家伙打水、洗马圈，天亮了又给大家倒夜香，只希望入冬分炭火的时候，两个孩子能顺利的拿到一份自己的。
日子慢慢的过，秋天终于结束，冬天到了。
炭火棉被悉数发干净了，当真没有储兰和小宝的份儿。储兰有些心慌，用树枝木头取暖也是可以的，但府里的一草一木都有数，难不成要每天翻墙出去砍柴？
正当储兰纠结万分之时，那个刚进府时，给储兰二人干净衣服的老嬷嬷再次出现，两整筐的银炭给了储兰和小宝。储兰又惊又喜，以为是父亲叫人送来的，可老嬷嬷的一句话却点醒了储兰。
“天打凉了，小姐担心两位缺东西，特叫老奴给送来，等进了腊月，小姐拿了份利再分两位一些，贴补些棉衣被褥。”
“小姐……是？”储兰畏手畏脚的问。
老嬷嬷居高临下的撇一眼储兰，面色冷冰冰的，放下了东西就走了。储兰作为一个被施舍者，除了感激还是感激，刚才多嘴一问也是多余，被叫小姐自然是府里的嫡出，入府那天，最后进来的那个少女，贺兰府的四姑娘。
雪中送炭的恩德，储兰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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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香阁的位置靠近南面的小门，府里很多敏感的物件都是从这里走，这天小宝对几个美女图好奇起来，储兰在冰水里洗衣服，天冷了，府里的丫鬟都不喜欢碰冷水，怕伤了身体，就通通扔给储兰，这让储兰的小手通通红肿着，此时看到小宝盯着一幅美女图好奇，吃力的起身过去瞧。
一看不要紧，储兰发现上面的女子叫“虞氏”，心里一紧。小宝不识字，却偏偏看这这张美女图发痴，不正是因为虞氏二字是小宝娘亲的名字么？
“小宝，你得念书了。”储兰自言自语，轻抚小宝的脑袋，手指传来的刺痛让她紧皱眉头。
从进府，储兰就再没有见过父亲，没人照顾的两个孩子吃饱穿暖已不是易事，哪里还会去想着读书？自己刚才异想天开了。
“嗳哟！你们两个死孩子，戏子念什么书啊！”喜公公拿着手绢半捂着鼻子，白色的哈气还是不断冒出来，“难不成你俩还想从云香阁出去，考状元？安分点啦！”
喜公公嘴巴不饶人，说好听点是心思单纯，难听的话，就是缺心眼，储兰一直不解，小时候听娘亲说过，皇宫里最是钩心斗角的，这个喜公公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已经许久没有听到别人戏子戏子的叫自己了，储兰白了喜公公一眼，和小宝回房。
小宝看到储兰红肿的手，心疼的哈着气，埋怨自己只会刷木桶不会洗衣服。
储兰一言不发，喜公公刚才一句话让她心里一颤，“难不成你俩还想从云香阁出去……”
难道，难道她茶储兰要一辈子在这里？等长大后随便配一个小厮嫁掉？娘亲的仇怎么办！七杀怎么办！自己和小宝九死一生从江南到京城，就为了在这里等死么？！
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喜公公的声音又传了进来。说实话，除了喜公公的毒舌，储兰讨厌他的另一个原因自然是那天晚上，那凄厉尖细，如刀划过铁器的细鸣声，鸡犬不留……那是死亡一般的音讯。
“哎呀！你们两个死小孩，男女授受不亲知不道啊，真是没读过书的戏子啊，这种事情都乱来！”喜公公一如既往的吐槽，可随即却扔过来一个小瓶子。
“快涂上！哎哟，冻成这个样子，丑死了！以后当真没的嫁了，让小宝养活你吧！”
“谢谢你！！！”小宝兴奋道，“姐，快抹上！”
储兰颇为意外，没说话，只看着喜公公嫌弃的出了房间。
低头看着那个深蓝色的小药瓶，储兰心里堵得慌。
喜公公快走远时，储兰喊了他两声，声音细不可闻，可喜公公竟听到了，屁颠屁颠的回过身~
“叫人家干啥！”依旧挥舞着小手绢~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雪中送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