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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鸳鸯碎 ...


  •   储兰是被贺兰嬛的两个婢女送回来的,虞小宝在刷马桶,看到储兰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扑过去踢打繁月和绿菀,喜公公好不容易才抓住他。
      绿菀的年纪和小宝相仿,看到小宝哭,觉得实在可怜,自己也忍不住眼睛红红。
      “你姐姐是让二小姐打的,我们小姐让给送回来的,并非……”繁月倒没生气,只是连忙跟小宝解释,话没说完,小宝就发疯一样的推开喜公公,往前院冲,要和贺兰忠英拼命。

      “小宝……”储兰实在没力气,这一声就让她咳喘不停,“你……咳、回来!”

      “你个小疯子!你跑了谁照顾你姐姐,非要她病死了你再报仇么!”繁月说。
      虞小宝一听报仇二字,脑中暮的清醒,他跑回来,扛起储兰往屋里去。
      繁月连忙抓住喜公公,“我的喜公公,见着你可就好了,小姐叫了外面的郎中,一会儿就从南门过来,给七小姐瞅瞅伤,这是银两,您可一定得帮帮两个孩子,我们得立马回去,不然夫人要罚的。”
      “哟!快去吧,这儿有我呢,杀千刀的,这比宫里还吓人!”喜公公奸细的声音回荡在院子里。

      *********

      烧了炭火,屋里暖和起来,储兰的衣服湿淋淋的,手坏了不能换衣服,喜公公坚持男女授受不亲,让小宝出去烧水,自个给储兰换衣服。
      储兰迷迷糊糊的,也没忌讳,她多少晓得,太监并非全然是男子。
      郎中来了一会儿,给包扎了一下手就要走,喜公公瞧了一眼方子,叫住郎中。
      “这柴胡、甘草、黄连……怎么都是去火的?”
      “公公有所不知,病人有武功底子,虽然这一顿打加上一顿寒一般人吃不消,可放这个病人身上也未必难愈,只是病人心不宽,受得气远比挨的打要难治,这些去火的药物多少能帮她消消火。”
      喜公公了然,随即压低声音,询问郎中会不会落下病根影响女孩身子,郎中无奈摇头,只说先治好当下这股病再说,搞不好晚上会高烧,到时候才是最麻烦的时候。

      经历了今天的事儿,小宝安静不少,储兰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否睡着。喜公公连着叹气,在小宝身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东西,无非是想劝两个孩子宽心,说惹不起但躲得起,以后四小姐嫁进宫里,就没人罩他们了,两个孩子得另谋出路不可。
      小宝愣住,床上的储兰也睁开眼睛,声音嘶哑着询问此事。
      喜公公忙去摸她的脑袋,竟一直没发烧,也就安下心来。
      “你别碰着手,疼死你!你们没听说么,吴皇后被废了!那个万娘娘我可是见过的,厉害着呢。”
      储兰见他要跑题,急了,喜公公忙道:“皇上万岁爷想立万娘娘做皇后,可太后哪儿能同意啊,也不知道这两天宫里发生了啥事,总之,中宫之位成了咱们贺兰府的,老爷成了国丈了!”
      “那为什么……是……嬛姐姐?”储兰问。
      “四小姐是嫡出啊,虽然二小姐是长女,可毕竟是庶出,太后最不待见庶出。”喜公公说着,一边看着储兰的手,怕她自个碰着。
      储兰一脸阴霾,陷入沉思。

      火炭上的热水壶没停过,储兰被逼着不停的喝水,一晚上不停的小解,好在竟没发烧,一晚上就这么过去。次日,喜公公熬好的药被储兰偷偷倒掉——储兰不敢告诉喜公公,自己跟着母亲练蛇功,从来都是低体温,除非要死了,否则不会发烧,另外草药里有不利于练功的东西,储兰不愿意喝。

      一连三日,喜公公大大咧咧的,也没发现储兰倒掉了药,只觉得储兰的伤口好的比常人快,觉得郎中的方子开的真靠谱。这才小心翼翼的告诉她,贺兰嬛被太后钦点,择吉日入主中宫!让储兰找机会去瞧一眼,以后可就一辈子见不着了。

      储兰愣了一下,随即跑出去。
      “嗳你慢点!!!看着点你那爪子!”喜公公甩着手绢,无奈。

      *********

      “吴废后当日和皇上大婚过,所以娘娘只需要择吉日入宫即可,纳采和大征就都省了,贺兰氏是大族,娘娘身份尊贵,虽少了这些礼节,倒也轻松许多。”
      宫里的命妇恭敬的说到,贺兰嬛细心听着,头饰和服装,都和平日的不同,归云髻利落干净,额前薄而长的刘海整齐严谨,粉白色的长锦衣上只少许绣着花纹,只是顺下的金色流苏裙边,衬出不少的高贵优雅,薄施粉黛,略增颜色罢了。而眼睛里,依旧是属于她贺兰嬛的波澜不惊。
      “娘娘好性子,奴婢只觉得这从简了的规矩反倒清闲,就是日子紧了些。”命妇说到。
      “姑姑言重,太后定下的,自然都是好的。”贺兰嬛道,双手交叉,腕上淡粉色镯子和衣服的颜色相称,规矩的很,一块牡丹花纹的玉佩正系在腰间,颜色大方,也平添一股贵气。

      繁月低着头,进了房间,“小姐,厨房送来了些红枣羹,您今儿晚上还没用膳呢。”
      “光说话了,到也没觉得饿,姑姑留下一起吃些?”贺兰嬛问。
      “奴婢不敢,这就得回宫复命去,明儿一早再来给娘娘请安。”说着,命妇离去。

      等人走远,繁月立刻收起刚才的稳重,连忙跑了过来,一脸惊慌。
      “你怎么了?”贺兰嬛忙问。
      繁月压低声音,“小姐!你看这个……”
      繁月手里,是一个绣着兰花的手绢,贺兰嬛眼睛有些酸涩,打开。

      四张机
      鸳鸯织就欲双飞
      可怜未老头先白
      春波碧草
      晓寒深处
      相对浴红衣

      贺兰嬛一惊,忙团住手帕,生怕被人瞧去。
      繁月:“小姐,刚才我瞧见一眼,商公子这是……”
      “他这是作死!”贺兰嬛脸色惨白,方才那一点儿镇定全无。
      繁月扑通一声,跪在贺兰嬛面前,“小姐!吴废后的日子您也瞧见了,不说那万氏,就是深宫寂寞哪儿是您能受得了的?商公子和您熟识三载,您全然不管不顾了么?他因为和您的关系,如今停职留在家中,现下您是商公子唯一的……”
      “你起来,你疯了么!”贺兰嬛怒斥。
      “繁月是疯了,繁月见不得一对佳人就这么分开,商公子要带您私奔,自然是做了万全准备,您难道不信他么?”繁月哭道。
      贺兰嬛眼睛也湿了,三年两个月一十七天,一百六十一次情诗往来,她信他的心,信他的能力,可……可哪儿抵得过贺兰氏族的满门,哪儿抵得过商家的九族?!
      “你起来”,贺兰嬛道,“你去安排,我明日晨时前要见他一面。”
      繁月大喜,以为贺兰嬛回心转意,忙起身,“我这就去!小南门成么?”
      贺兰嬛点头,垂眸轻声道,“你做主吧,带封信给他。”
      繁月:“听小姐的!”

      是夜,火盆中,辗转反侧的情诗通通化为灰烬,贺兰嬛不是那种小家碧玉,为情不惜生命的信女,她背着全家人的性命,稍有闪失就会粉身碎骨。
      明日,别离时分。

      *********

      天色晦暗,不时有乌鸦飞过,枯树微微颤动,冬日最冷之时莫过于此时。
      “你没多穿一些么?”商殷祺隔着墙,关心道。
      “不妨。”贺兰嬛收拢了一下白色披风,还未下雪,这白色显得略微扎眼,也衬着她很虚弱,一夜未眠,此时竟有些累。
      墙体的两边,都落入沉静,谁都不再开口。

      商殷祺穿的单薄,手里是昨日的信。

      经年一曲九张机
      缕缕丝丝上锦衣
      织尽梭梭幽恨苦
      伤心自古最别离
      春来冬去
      都难将息

      难将息……
      忘不了,如何将息?
      她可知道,自己是怎样下了私奔的决心,他不要身家性命,只要天涯相依。
      他说的很清楚,江湖上的假死药,只需要她昏迷七日,贺兰隆还有女儿,随便哪一个,为何偏偏是他的贺兰嬛!

      “嬛妹。”商殷祺声音苦涩,“既然决定了,那么曾经见过、想过、念过的地方都埋了吧,不要相信过去的时光更好,它们已经消亡了。未来,只有你踏足其中才知道结果。永远不要后悔今日你放开我的手,否则,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墙的那头,贺兰嬛呆呆的看着前方,心跳得格外缓慢,一突一突,仿佛窒息。

      “我若想了、念了,那便是我恨你了。”商殷祺眼睛灼烈,紧握双拳,指印痕迹分明。

      墙的那头,贺兰嬛身形一颤,好一会儿,脸颊滑下一行清泪。

      所谓诀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鸳鸯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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