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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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王瑶没有把这封邮件当真，觉得八成是某些人的恶作剧罢了。
王瑶靠在课桌边，偏过头注视着那一排大大小小的显示屏，他用手指摩挲着电源线，表情恍惚地说：“那时候觉得太搞笑了，就像是动画里的剧情一样。我就想象了一下，如果真能回到过去，我就去赌球、去买股票，甚至重新考一间更好的学校，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赚更多的钱……然后让老爸老妈能整天找亲戚炫耀儿子，让岳父岳母非常放心地将女儿嫁给我，让女朋友过上更好的生活，在朋友面前她也能更有面子，之类的……”
王瑶喃喃道：“像不像渔夫和金鱼的故事？渔夫举手之劳救了金鱼，金鱼就说会报答渔夫，实现他的所有愿望……”
“但是，”王瑶低着头说：“你没有实现我唯一的愿望。”
我意识到在这个时候他的表情不对。
明明说的是斥责我不守诺言的话，但他却不敢正视我。
一切是从第二天开始变得狂乱的。翌日，王瑶一如既往地上班，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拉开办公桌前的旋转椅坐下，可他在全身肌肉放松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腰部被针隔着衣服扎了一下。
他跳起来，撞倒了椅子，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引起同事纷纷侧目。
王瑶在黑色椅背的垫子上，摸到一个针头。他马上想起那些在公共场所放置艾滋针头的都市传说，一瞬间脑中闪过无数念头，最后他混乱地请了假，将针头包裹好放在包里，决定打的前往距离公司最近的医院——他需要马上做检查，无论是他自己，还是这枚可疑的针头。
不过，在王瑶冲出公司门口，打算穿过小区走去马路拦截的士时，他在一个狭窄的拐角被袭击了。
他甚至连袭击者的脸都没有看清，就被对方用硬物击中后脑勺，直接晕了过去。待他醒来时，他已经身在目的地的医院了，是被迟到的同事经过发现后送过去的。
王瑶躺在病床上，醒来正想呼叫护士，却感觉到嘴巴里还带着一点铁锈味。
就像是血的味道，他想，难道自己还咬到舌头了吗?
当王瑶缓过呕吐和头晕后，他第一时间将针头拿去化验，但得到的结果是：那个不知道是谁故意放在他椅背的针头，上面什么都没有，除了王瑶自己的指纹。
简直就像是有哪个知道王瑶底细的人，故意让王瑶扎到针头，在王瑶前往医院检查时，埋伏在必经道路上，然后袭击了他。
在那段日子里，王瑶终日惶惶不安，女朋友因为并发症的事情也变得性情暴躁、郁郁寡欢，而他自己也整天觉得有什么人怀揣着恶意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即使有父母的劝阻，王瑶也辞去了本来的工作，整天窝在家里专心备考公务员，除却去探望女朋友外绝不出门。
他还会习惯性地按时查收电子邮件，偶尔还会再翻出那封奇怪的漂流瓶，翻来复去地看，就像是在品味一个隔夜美梦。
——假如有哪天，回到了过去的时间，找到照片上的这个人传递一句话，女朋友的糖尿病就会有希望治好了？
太荒唐了。
不过，假如有谁可以让时间倒流，一定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到的吧。
然后，在两三个星期后的一个晚上，王瑶正在翻看复习资料时，他眼前的世界忽然变得漆黑一片了。
听到这里，我第一次打断他：“漆黑一片的意思是视觉上的，还是说你周围的东西都消失了，包括光？”
王瑶说：“我不知道，那是一种非常突然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忽然拉了你一下，将你的灵魂从身体里勾出来似的，除了觉得‘变黑了’之外，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我甚至不知道那段‘变黑’的时间有多长。但当我再看见光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大学的宿舍里，正抓着床架的梯子往床上翻，室友在我身后戴着耳机打游戏，我从梯子上摔下来他才反应过来……这些我都记得很清楚，因为我已经经历过无数次了。”
有点意思，我想。
我又问王瑶：“回到了2014年5月5日？”
王瑶说：“每次都会是这个日期。”
我说：“身体的状况，也是2014年的状况没错吧？”
王瑶顿了顿，轻声说：“嗯，身上伤疤什么的都会消失。”
王瑶对于时间回溯的体验非常清晰明确，还多少加入了一些他的想象元素，但意外地，与我穿越世界线时的感受有些许相似。
不同的是，我只能做到空间和世界线上的横向移动。举例来说：假如我从一条世界线A到达另一条世界线B，第一次从A进入B时是2014年5月5日，在B里逗留了五年，在世界线B的2019年5月5日返回世界线A，那么，则会发现世界线A已经流逝了和五年接近的时间，并且在该段时间里，世界线A里不会有任何人见过我的踪迹。而在B里□□因时间而产生的变化，即使回到了A也不会消失。
即使A和B当中的时间流逝进度不会精确一致，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在世界线时间上的旅行，是单向的，而且意识是和□□一起移动、变化的。
但王瑶他们却能使意识在同一段时间里反复。
王瑶现在也应该清楚，在最初的那一次袭击里，有人趁他昏迷之际往他嘴里灌了些我的血，才导致了他也加入了这个轮回游戏——而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发邮件的“曹恒”本人。
以“我”那种过于敏感的极端性格，在三年内发现某些端倪，是必然的。比如说过于了解自己的陌生人，比如说某些过于巧妙的意外……经过一些推理和联想后，自然会考虑到各种假设，分析出验证的方法，并且寻找那些有所图谋的人，用利益引他们上钩成为自己的“论证条件”。
王瑶应该就刚好抽中了“验证是否有人可以通过我的血液进行时间旅行”的签。
搞不好还有“唾液”、“精X”和“头发”诸如此类的对比组呢……
而且以“我”的狐疑心态，血液这东西绝对不会轻易交给他人，会让“我”考虑到要让别人试着喝下自己的血……恐怕是在当时身边有人想要“我”血液，并且借故成功到手了。
也就是说，针对“曹恒”的人体实验的确是发生过的。
王瑶拿起矿泉水瓶喝了一口。
我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被连拷的手腕稍微舒服一些：“然后呢？你在回到过去之后，你找到我了吗？”
王瑶抬起眼皮，死气沉沉地看了我一眼：“第一次的时候没能找到。”
王瑶说，在第一次时间回溯时，他将信将疑地照常生活了一个月，才能确信这不是一个漫长的梦境。
“心理辅导、探灵甚至是超能力挖掘之类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我都试过了，什么都没有发现。然后，我就将当初那封邮件的内容发到互联网各个论坛上了。”
那个时间点的王瑶，带着且试无妨的心态，写了一个简单的帖子。他将那一句需要被转达的话当作帖子标题，然后详细地用文字描述了一番照片上男人的相貌——毕竟那张照片只存在于“三年后”的漂流瓶里。帖子内容还有他们之间仅仅几句的邮件往来对话，最后留下了一个新注册的邮箱用于联系。
王瑶想了想，将邮箱的密码设置为20140505。
编辑好帖子后，他花了一点钱请了些水军，将这个帖子放到各大论坛里。其后的几天内，理所当然地被网友嘲笑然后被版主删帖，还会有人发邮件来骂他：
“亲，药不能停。”
“推荐一间精神科医院给你吧，电话：XXXXXXXX”
甚至还有无聊人写信到他的新邮箱里，伪装成照片上的那个人，自导自演着些更加离奇的故事。
但王瑶对此并不在意，当时他还在读大一，本来课程压力就不重，再说所有的课程他都有个大概印象，让帖子蔓延出去的事情交给水军处理就可以了，他每天除了炒股就是刷那些邮件当笑料看。
可是，在第五天，他雇水军发的帖子在同一天内全部被删除了，无一幸免。
连他的邮箱也被注销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王瑶开始感觉有些害怕，那种“重生”带来的优越感，就像被针戳破的气球一样，完全干瘪了。
他好像才想起来，假如一个人，要通过那么晦涩迂回的语句来传达信息，那么这个人不是精神有问题，就可能身处于被监控的环境之中。
现在他自己大张旗鼓地将这件事通过互联网传播出去，使用的还是非常容易被人定位的校园网，极有可能会被“金鱼”的敌人找上门来。
但王瑶的恐惧这次也没有持续了多少天。
在第七天，王瑶再次经历了“变黑”，回到了2014年5月5日。
王瑶对我说：“这时候，我才开始真正地相信，那个和我做交易的人，真的可能有能力治疗好我女朋友的糖尿病。”
王瑶第二次进行了时光回溯。
他从宿舍床架梯子上摔下来的瞬间，他就下定了决心：这次一定要找到照片上的那个男人，传话之后，就让发邮件的那个人完成当时的诺言!
当时的王瑶，就像现在的唐文儒一样，开始了翘课生活。他找了一个比较擅长人物素描的同学，让这个同学根据他的描述大概地画出了与照片有七八成相似的画像。
然后他就彻底抓瞎了。
这个城市这么大，他甚至连照片男人2014年在不在这里活动都不知道。没有名字，没有地址，没有任何的联系方式，再尝试依赖网络只会重蹈上一次的失败，但茫茫人海中，还能怎么找人呢？
我多少被王瑶夸张的叙述给吸引了：“然后呢，你想到了什么办法吗？”
王瑶扭曲地笑了一下：“没有。然后，我就遇到了陈庚，或者应该说，是陈庚找到了我……才想起来，你主要想知道的，也就是这个部分吧？”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