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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47 ...

  •   我曾经以为自己是万里挑一的上天的宠儿,拥有独一无二的能力,注定要过上挥金如土,骄奢淫逸的人生。
      然后我栽在这里,任人鱼肉。
      我曾经以为唐文儒和陈庚利益相冲,至死方休。所以我一直在忧心唐文儒现在不顾一切地与陈庚死磕,日后这小子该怎么办。
      然后廖婷婷告诉我,陈庚绝对不会希望唐文儒死。
      接着她带着一脸“问题解决”的表情自杀了。
      线索断了。

      廖婷婷的一声枪响,为这件校园挟持事件拉下了帷幕。
      门缝有影子略过,我见机马上举高双手,单膝跪地作出投降姿势。片刻后,几个武装到牙齿的特警持枪撞入教室内,部分将注意力集中在与廖婷婷倚靠在一起的王瑶尸体上,而有一个特警,则用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
      我对他点头,动作缓慢地弯下身,交出廖婷婷扔在我脚边的手铐钥匙。
      武装警察部队总部指派的的特种警察部队在简单地评估了现场后,检查了王瑶与廖婷婷的尸体,确认其死亡。这些对反劫持、反恐怖特殊作战任务有丰富经验的特警极快地控制了现场,在适当采证后,呼叫救护人员进入现场,协助将人质转移到安全位置。
      有一个女学生被去除眼罩和口枷后,在教室门外的走廊处声沙力竭地喊叫着,我皱起了眉头,意识到第二个麻烦来了。
      那个女孩抱紧医护人员的手,神情崩溃地哭叫道:“里面,里面还有一个杀人犯!他们认识的!叫曹恒的!赶快抓住他……”
      不少学生像是恍然大悟般,从惊恐的情绪中反应过来,断断续续地应和着女孩的话。
      教室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我身上。有的惊恐,有的愤怒,更多的是警惕。
      我一一对视过去,面不改色。
      王瑶只是将这些学生拷在角落里塞上口枷,并没有往他们耳朵里放耳塞,王瑶和廖婷婷所说的话,他们自然全部都听到了。
      我靠在讲台边,教授仍然坐在讲台上,他年纪实在大了,被手脚连铐那么久,又受了惊吓,一时之间缓不过来,正等着医护人员用担架把他抬下去。他就在我头顶上,含糊地说了一句:“……你是小曾?”
      我没有空暇回答教授。
      站在我面前的那个特警戴着只露出眼睛和嘴巴的面罩,他的神色警惕,枪拿得极稳。他谨慎地说:“曾泽光先生,大概的情况我们已经从司令员处了解过了,但由于事件特殊,我们需要你的配合。”
      我轻声说:“好的,我知道了。”
      从与王瑶交涉开始我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无论是被指认为王瑶的同伙还是精神病患者,我都有自信处理得来。
      被这个女学生被害人指认我有犯罪,已经符合刑事拘留的条件了,再者,我最初卷入到证券公司恐怖袭击事件,又是最后一个目击的穆风行踪的人,现在还被王瑶用一个课室的人质作为底牌“邀请”过来,公安机关没有理由不好好调查一番。
      刑事拘留最长时限为37天,要是真被拘留这么长时间的话,估计能在陈庚完全摸不到我衣角的情况下恢复能力,直接就从拘留所内跳跃世界线,不论陈庚还有什么高明的后招,也找不到对象来使。
      但我想陈庚应该不会允许我就这样龟缩在拘留所里。
      再者,我也还想再跟唐文儒聊聊。
      但我现在连再给他打一次电话的空暇都没有。

      我被带回局子里问询了。
      等我从车上下来时,已经是深夜,但所有的警务人员仍行色匆匆,手上抱着写字板和文件袋在走廊上来回小跑,哪里都带着一股速溶咖啡和烟草的味道。
      走到问讯室,被警官指示我坐到一张四脚固定在地板上的铁椅子,然后他自己拉开椅子,坐到我对面的办公桌后,打开电脑。
      这椅背是90度直角的,让我觉得颇为不舒服,身上被王瑶打过几拳的位置虽然只是淤青了,但还是让我精神欠佳。我打量了一下贴着海绵护墙和皮革的墙壁,以及面前地板上写着的“如实坦白,一身轻松”字样,露出愤怒的表情:“警官,我今天去那里是去救人的,怎么现在被你们当作犯人审了?!”
      这位陌生的警官面无表情地说:“不是犯人,是嫌疑人。”
      “嫌疑人你麻痹!”我捏紧拳头大叫道:“老子拼了命去和那几个神经病周旋,把那几个狼心狗肺的小孩救下来,结果他们还污蔑老子是帮凶?!我告诉你,这社会变得这么冰冷都是你们这些是非不分的人给害的……”
      “请你保持冷静,很抱歉占用了你的宝贵时间,但只要你如实陈述,我们必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一位国字脸的警官推门进来,打断了我的咆哮,原本审问我的警官起身向他示意,拉开凳子让国字脸坐到他身旁。
      国字脸警官翻开了厚厚的文件夹说:“刑事犯罪侦查警察,敝姓范,我们又见面了,曾先生……还是说,我应该称呼你为曹先生?。”
      是杀死穆风的那个晚上,审问和怀疑我的那位警官。我面色不愉地说:“我姓曾,我记得你,你就是之前怀疑我的那个。”
      然后就是暴风雨一般无休止的质问。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S大里?”
      我露出烦躁和愤怒的神色:“我接到了一个电话,他说他是之前在证券公司里拿着个锯子杀人的疯子,他把我认作个叫曹恒的,唠唠叨叨地说如果我不去他那里,他就要把学生都杀了,所以我就过去学校那儿了,总不能真看着他把学生杀掉吧?!”
      先来到问讯室的警官姓何,他接过范警官的话头追问:“那你和王瑶接头后,你们聊了些什么。”
      我说:“他喊我曹恒,我就应啊,他找人把我脱光,还把我的手和脚都铐起来,还一副想打我的样子,所以他说什么我都答应就是。我告诉你,他脑子有病,他叫我师傅,又说和我合租的学生跟他有什么关系,还问我关于糖尿病的什么东西,我听不懂啊,他说他老早就认识过我,又说什么我死过几次什么的,我看他可能有神经病,就随便顺着他的话头掰下去啊。还好我脑子灵光反应快,不然估计早被他弄死了。”
      何警官说:“有关干细胞治疗的具体信息,是你自己掌握的吗?”
      我说:“我之前无聊,翻看了跟我合租的小年轻的作业,我记性好,就顺着他的胡话编出来了。”
      范警官说:“那你为什么提到陈庚先生?你们有什么联系?”
      我说:“那疯子,就是叫王瑶的那个在电话里提到过的,他跟我说他被陈庚背叛了如何如何,我就试着把那个大老板也编进话头里去了啊,没想到疯子还真的跟着我的瞎掰说胡话。不过说真的,我还真的在前些天见过那个大老板本人,我就在S大的图书馆里见过他,他跟电视上还长得挺像的,说没位置想跟我拼桌,然后过一阵子他就走了啊,我都没跟他说过什么话。”
      范警官和何警官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何警官问:“你那天在S大是在做什么?”
      当时我找了教授,为了和教授搭上话,我用了陈庚给我的假名片,顶着杂志编辑的名头和教授接触。
      而那时候我扮演的角色,与混子形象不符。
      谎越编越大了。
      我心底一颤,脸上尽量不显:“我想给自己找个能赚钱的活计。”
      “什么活计?”
      “之前运气好小赚了一笔,本来想买点股票什么的再把钱给滚大,结果遇到那件晦气事……我就想着还是少出门的好,干脆就根据那几个疯子的事情编个故事卖杂志换钱,不是有很多大作家都是没文化出身的么,我的书一定也能红……”
      国字脸不耐烦地打断了我:“那到底跟你去S大有什么关系呢!”
      范警官瞪了国字脸一眼,国字脸闭上了嘴。
      我似乎浑然未觉般继续胡诌道:“……哦,我就是写着写着遇到一些瓶颈,就去大学里翻翻书,问问老师啊。”
      范警官说:“那你为何自称是《最科幻》的编辑曾泽光?”
      我说:“我想着那些文化人不好搭讪,就去自己弄了个假名片当敲门砖了,说谎不算犯法吧,警官。”
      范警官不为所动:“请问,你的名片是在哪里印刷的?”
      那是陈庚给的,我还真心不知道哪里印的。
      我便随口说道:“就我租的房子路口那个打印店啊,生意挺好的那个。”
      范警官翻了两页文件:“你印刷了名片之后,就去联系了S大的梁主任了吗?”
      那当然也是陈庚打通的关系。
      但我没有提陈庚洗脱嫌疑的兴致。
      我说:“啊?什么梁主任?我不认识。”

      然后是一系列针对王瑶等人拐弯抹角的试探和刨根问底,今天我所有的一举一动都被要求翻来覆去地复述了。
      面对关于我和王瑶几个的关系,我通通以“不知道”“他们大概是脑子有病”“我就顺着他们的胡话说下去”几个借口糊弄过去了。
      直至凌晨两点,范警官和何警官才允许我去等候室休息,我也装出一副怒气冲冲的表情卷着毯子走进去了。很明显这两人对我的说辞不以为然,相信明天还会有第二轮的问询——大概是因为被救下的学生们,非常仔细地回忆了我和王瑶廖婷婷那些可疑的话吧。
      等候室用来给那些犯罪嫌疑人休息的,自然不会有什么舒适的设备和环境。
      在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他们躲避着对方的视线,各占一角坐着。我在他们中间选了个位置,给自己盖上毯子就躺下了。今天从早紧张到晚上,可是彻底累垮了,不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可能撑不过明天的第二轮问话。
      我枕着手臂,闭上眼睛。

      被救回来的人反捅一刀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
      但我也没有什么愤怒的感觉。因为我迟早会离开欧米伽-0753世界线,案底和犯罪记录这种事基本与我无干,我与这里所有人都没有切实的联系,他们的过往与将来我都不会参与,我在此时此刻救了他们,更多地是因为,假如因为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袖手旁观,导致这么多人因我而死,我以后必定会后悔。
      这种心情大概类似于,在路上看到一百元大钞,却没捡起来的捶胸顿足。
      ……但唐文儒和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不同。
      从王瑶及廖婷婷身上大概还原出事情的真相后,我对唐文儒的印象更加复杂了,做到这份上,他应该是真的对我有那方面意思的。
      一直以来,他都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我的。
      刚见面时,他在枪林弹雨中将我扑倒在座椅上,在我耳边咬牙切齿地喊我的名字。
      后来他嘴硬说他有女朋友了,说他轮回的次数并不多。
      他明知道我在怀疑他,见过陈庚后必定会去跟王瑶周旋,还特地安排了廖婷婷来保住我的小命。
      昨天,唐文儒还一边哭一边抱着我啃咬,抽噎着说我不可能自杀。
      感觉真奇怪。
      对我自己而言,我只认识了他那么十来天,但对他而言,我们应该已经相处很久了,还很可能在某些轮回里,“曹恒”和他有过一腿。
      但他就像是对待易碎的文物一般,尽管绞尽脑汁仔细保护,却不会去碰触。
      和唐文儒对话,总是我在说服他,然后他偶尔针对我的要害说那么一两句辩白的话。问他事情,永远都是吞吞吐吐,说一截藏一截,就算是他做的事情是为了保住我的小命,他也什么都不会说出来,宁愿通过廖婷婷这种旁观者复述。
      唐文儒的行为,就像是在躲我一样。
      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因为陈庚吗?
      我想不通。
      他和我以往所有认识的人都不同。
      为什么他要在明知道不会有结果的前提下,还要这样付出呢。
      知道了他为我做了这么多事后,现在觉得,再去带着恶意揣测他的动机,好像有点心虚。
      ……见面的时候,再问问他吧。

      第二日。
      2014年5月25日。
      换了一位警官来带我出等候室,他说,他要先带我去做一些简单的身体检查,包括抽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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