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五章 再见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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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红发死神与最后一代CP9在光明之岛事件之后成为挚友。”——《红发死神：被神化的人》
圣白杨镇
城镇中心医院
滴答滴答的声音沉闷得很。
路奇费力睁开眼，入目是雪白的一片。
随着瞳孔费劲聚焦，视网膜上的图像逐渐成形，他突然不是很确定自己究竟醒过来没有。
五百年来最强的间谍，无论面对何种艰难任务也不会有半点情绪波动的罗布.路奇，此刻看着眼前荒诞一幕，嘴角抽了抽。
是梦吧？
画着奇怪妆容打扮成马戏团成员浑身湿透往下淌水也就算了，居然还看着他热泪盈眶，喜极而泣的CP9成员已经让他浑身不自在极了。他从来没见过这群同僚们哪个这么激动过，这次一来就是全员集体大哭……
艰难地从这群魔乱舞的这一圈挪开眼神，看着床边坐着的人，极是难得地愣了一瞬。
果然是梦吧？
坐着的红发死神正眉眼低垂，神色专注地……削苹果……
麻醉药特有的晕眩感涌上，路奇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皱眉闭上眼。
真是奇怪的梦……
CP9的各位正擦着眼泪呢，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别的，就看见病床上的头儿没有第一时间询问情况，整理信息，统领大局，反倒是眉头紧皱闭上眼……呃，把被子也拉了上去，怎么看上去好像要蒙头大睡……受了重伤之后身体太过疲累了吗？
这真是个美好的误会……
重伤之后初醒混沌的思绪终于清晰几分，路奇也终于意识到他没有在做梦……
大家长吁短叹热烈欢迎他重返人世之后，他们也终于腾出空，给他梳理了他昏迷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简而言之，他和草帽小子在屠魔令炮火之中缠斗，双方都身受重伤。草帽小子被自己的海贼团成员接走，乘着那艘不知道怎么找来的海贼船，居然就那么冲出了屠魔令的海军封锁线，逃出生天。
而他当时伤势严重已经昏迷过去了，万幸的是纳达（没错，他们叫她纳达）当时把他背了出来，免去了他被炮火轰击的乌龙事件。
哈多利有些委屈地咕咕叫着，拿毛绒绒的面颊蹭路奇包着纱布的脸。他下意识地伸手抚摸哈多利的头顶，得到了抱怨似的咕咕叫声。在麻醉药的影响之下路奇有些控制不住手劲，但哈多利也舍不得飞走，亲昵地站在路奇的肩膀上。
路奇的眼神在打扮得千奇百怪的各位CP9身上转了又转，终究是没有开口询问的欲/望。
他的眼神落到了旁边有着一头火红短发的女子身上，也不知道是因为麻药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眼神又开始涣散几分。
红发死神还在斯条慢理地削苹果，做得很仔细。粉红色的果皮在阳光下透着光，薄若蝉翼。长长的一条果皮薄厚均匀，没有任何断裂的兆头，却也没有半点残留在雪白果肉上。削出来的苹果被切成均匀小块放在盘中，她还体贴地不知从哪里变出牙签弄上去，接着很自然地将整个盘子递到了他手里。
路奇木然接住了盛着苹果的盘子，只觉得自己的所有认知在崩塌。
红发死神削了苹果给他吃？
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真的吗？
一旁说话向来条理清晰的卡莉法还在语言简洁地向他汇报情况。
屠魔令发动，整座司法岛被夷为平地。
不幸中的万幸，他们反映够快，赶在炮火轰击前动用了能力紧急撤离岛屿上所有人。在这个过程中，有不少人，嗯，无意中看见了路奇与草帽小子的缠斗。
解决完撤离问题，他们立马回来接应，就发现被纳达抗出来，伤势严重的他。
布鲁诺立刻发动门门果实能力，来到距离最近的白杨镇给他治疗伤口。
他们身无长物，所有身份证明又在屠魔令中被摧毁成渣，不能调动存款，只能各种卖艺卖.身才弄到医疗费……
好吧，算是委婉地解释了为什么他们全部穿得像马戏班子……
说着说着卡莉法突然冷笑起来，这几天布鲁诺回去查看，真的发现在司法岛残垣断壁上出现了一个政府编制的队伍，正在寻找他们的踪迹。
废物长官斯帕达姆真派了人来想要把他们全数灭口。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响，但光明之岛的士兵们会怎么想？
挨个人挨个人通知屠魔令被触发，要紧急撤离的是他们。
在十万火急之际安抚人群，创造条件让所有人成功撤退的是他们。
在楼房大厦被轰炸之际冲在最前面保护所有人的，也是他们。
跟草帽小子在屠魔令中继续搏命的，还是他们。
整个过程中，斯帕达姆在哪里？
要扣个办事不利的帽子下来也得看看大家答不答应。
整个谈论过程没有避开坐在一旁的红发死神。路奇眼尖地看见卡库坐在红发死神旁边，面无表情地听着，却姿态松懈，全身都是破绽。这对一个谍报人员来说非常不可思议，他们在有着过命交情的同伴面前，在极度安全的环境下都不一定能全心放松下来，这是被无数次危机刻入骨血的本能。
路奇再次轻轻皱眉，垂下眼看着仍捧在手里地那盘子苹果，只觉得事情越来越乱……
路奇终于正眼看向仍坐在床边，一声不吭的红发死神，嗓子因许久不说话有些沙哑，声音沉沉：“你为什么......在这里？”
她没有帮助他们的理由，此刻也同样没有了与他们为敌的理由。
妮可.罗宾已被救出。
光明之岛被屠魔令炮火轰平，不复存在。
纳达坐在椅子上直视路奇，坐姿端正挺直，眼神没有丝毫退让闪避：
“我只是想等你醒来之后告诉你们，在我离开……后，政府毁了我的家。”
病房内原本轻松的气氛刹那间变得凝重。
几个CP9身上都不可控制地流泻出刻骨杀意和戾气。常年行走在黑暗中的人又怎么会一尘不染，只是刻意控制着让自己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样，照常嘻嘻哈哈照常讲笑。但要是逆鳞被触动，心底深处埋藏着的暴戾就会伴随着血腥尽数放出，将一切撕裂染红。
他们都是被政府集中在一起养大的孤儿，整个世界上也只有那个地方真真正正属于他们，是他们心底唯一的净土。
只有那里，不能被触碰。
爪子伸得太长就要有被剁掉的觉悟。
屋外还下着瓢泼大雨，天色昏暗。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屋顶上，弹奏出单调乏味的轻击声。周身原本缭绕着的几分暖意也随之散去，反倒是鼻尖的冰冷消毒药水味越发浓烈。
路奇闭上眼，放在被子上的手逐渐紧握成拳，又慢慢松开。
他是第一个收敛深沉杀意的，他眼睛黑沉沉的，说得很简单：
“我明白了。”
仿佛一个信号，周围CP9各自收起自己外放的暗沉煞气，看着路奇，脸上带起微妙笑意，气氛也再次轻松起来。
纳达点了点头，拉上斗篷，往病房门外走去，没有人阻止她，这里也没有人能拦住她。
浑身绑着绷带的男子看着那个背影，开了口。因之前昏迷许久带着些许干哑，说得并不怎么好听，但在寂静病房中很是清晰。
“......谢谢。”
纳达顿了一下，没有回头。
路奇看着坐在病床旁边眼巴巴看着纳达背影的卡库，不知道是因为伤势还是什么，只觉得自己有些头疼。
尽管整天老朽老朽地自称，卡库是他们中间最年轻的，资历不够。他的喜怒哀乐会不由自主地在脸上，在身上露出细微破绽，被人看穿。要是他没看错的话，卡库这种情况……
路奇垂下眼，看着还摆在自己腿上的水果盘子，嘴角抽了抽。
算了。
就当没看见好了。
不可能的……大概……
那头被意外打断，未说完的话再简单不过。
其实我……见过你。
罗布.路奇在很久之前见过她一面。
黑暗正义，罗布.路奇。
红发死神，纳达.米勒。
那时候他们同样年轻。
一个在十三岁屠尽被挟持的五百国王军，然后转身杀了不再握有谈判筹码的海贼。
一个在十五岁北海三杀，无视通缉令上的生死不论，斩立决。
一个在暗地里被捂着不为民众所知，一个在海军运作之下凶名传遍四海。
尽管行事冷酷，到底他不是个凭程序运转的机器人，自然也有人类的好奇心。在世界顶尖机密情报机关做事，手上自然也能拿到最新的详细情报。
拿着搜集到的红发死神情报汇总，他一目十行地读着，心底升起种复杂的寻找到同类的隐秘欣喜。
信奉……一样的正义吗？
很合他胃口的一个人，面对与正义背道而行的人行事毫不手软。
在北海漂亮完成又一个任务之后，他可圈可点的表现被上级注意到。去执行下个任务前，他们给了他几天假期作为嘉奖。
平时有这样的假期，他只会回去继续训练。
他跟训练营里大多数孩子一样都是被世界政府挑选出来的孤儿。无父无母，他除了回到基地也无处可去，也没有到处走动的兴趣。他对那些跑来跑去旅游观光的人嗤之以鼻，还不如多充实自己来得实在。
但这次，他用这难得的假期去了一个地方。
北海，司塞尔要塞。
红发死神直属部队驻扎于此。
最开始是个不起眼的分部，山脚下受其庇护的也只是个总人口数不过几百人的小镇。但自从纳达米勒被派往此处任职，与红发死神名气一起攀升的，是这座城镇的人口数量。
不过区区一年半载，原本简朴静寂的小镇摇身一变，成了个人来人往的繁华城市。
他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正好赶上新年前夕。
新年即将到来，人们喜气洋洋的。
摩肩擦踵，人山人海。
他们身上有着一种他很少接触到的，只有安逸生活才能滋养出来的诚挚欢喜。
这么密集热情的人群让他不是很习惯。
但却……也不讨厌。
山脚下的热闹跟海军驻扎处门口比……什么都不是。
年轻的海军正面露几分苦恼地劝说大婶把那只活鸡提回去。母鸡叫得凄厉，扑腾着，羽毛落得到处都是。
他眼尖地看到她身侧弯刀上的粘稠血迹。似乎是刚从海上哪里回来，身上还带着未散的血气和咸涩海腥味。
那个大婶和其他热情民众却仿佛看不见似的，丝毫不怕，不停地往她怀里推着各种礼品。
那头仿佛暗夜中凝固火焰的的红发，别在腰侧的弯刀，身上的军衔……她的身份呼之欲出。
纳达.米勒。
红发死神。
这跟他想象过的各种见面场景……完全不一样。
五官如同照片中带着还未长成的青涩，糅合她近乎凌厉的眉眼，本该让人心生警惕，此刻却被她面上的几分无奈冲淡。
她不是无血无泪的死神。
走下神坛，在战斗之外，她首先是个人，有着常人所有的感情波动，喜怒哀乐。
活鸡极力挣扎扑腾着，却被大婶牢牢抓住爪子，凄厉鸣叫，油亮鸡毛扇了一地。纳达.米勒的头上也不可避免地沾了几片鸡毛，却顾不上弄下来，仍在不断推拒被塞到她怀里的东西。
分外可笑的场面。
她的眼在灯光下是种浅薄琥珀色，不知是不是错觉，带着轻微暖意。
像旭日刚刚升起那一刻，黑暗中散发出的浅色光亮。
当时，被倒背如流的资料，生平，荣誉，战斗经历勾勒出的红发死神形象反倒逐渐淡去，反倒被这双浅色眼眸取代。
十数年过去，年少时的意气风发，年轻气盛也被打磨成喜怒不形于色的稳重。他在暗地里一直有意无意地接收跟这人的情报。在海军本部升迁，被赤犬大将一手提拔，乃至叛逃音讯全无……
时间似乎把什么都磨砺得面目全非，他也将那双眼抛之脑后。
漫长的时间过去，他们的第二次会面是那么的突兀。
对立而站，不在同一阵营。
她的五官褪去了年轻时候的青涩，只余凌厉漠然。周身气势沉沉，琥珀色的眸子透着暗色，好像伟大航道上的毫无预兆到来的风暴。
拦下她的时候，尽管用上了六式技巧和恶魔果实能力，手臂依旧被震得发麻。
让人心惊的实力。
第一次直面战斗中的红发死神，他只觉得她的实力深不可测。
但一切陌生感在那双琥珀色的眼带着安抚意味低头看着妮可.罗宾的时候，消失不见。那一瞬间，她眼里露出的细碎暖意与记忆中如出一辙。
他才惊觉，自己从未忘记。
记忆中的唯一一次会面。
有着同样正义理念的同类，却没有隐藏在黑暗中，而是站在了光明之下。
接下来的一切种种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
她没有与他们为敌的意思。
她没有出手伤任何一个军人。
还是那个人。
没有改变。
他在给CP9同僚们布置完任务，让他们尽数散去之后，终于忍不住，想要开口跟她说：
其实我……见过你。
你没有变。
但冲动之下的话语究竟还是因为草帽小子意外冲过来，没有说出口。
先下仔细想想，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大概也不需要说出口。
路奇微微闭上自己的眼，让自己从回忆中挣脱开来。
就这样吧……
此事下来，欠了她一个大人情，定要择日偿还。
还有……
为什么妮可.罗宾是公主抱，他是像袋大米一样被抗出来的？
那头纳达迈出医院，走到了无边雨幕之中。
接下来……她敛低眉目，往海列车的方向走去。
一辆海列车即将出海，汽笛声明亮，从烟囱里迫不及待地冒着蒸汽，吹散阴霾。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五章 再见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