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六章 篝火烤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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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帽海贼团是个不像海贼团的海贼团。无论走到哪里，他们都会格外受欢迎，风评极好。当地民众会与他们一起载歌载舞，甚至一起大肆庆祝，并以此为荣。”——《草帽海贼团：第二代海贼王发家史》
“黄猿，波尔萨利诺。赤犬，萨卡斯基。青雉，库赞。各人信奉正义不同，为人处世方法也因此大不相同。”——《前海军大将述》
七水之都。
La Gallery本部员工游泳池那里下午天气正好，不热也不冷，很是舒服。
妮可罗宾背靠墙壁，微笑着看草帽一伙没心没肺地嬉闹玩笑，活力满满。
他们完全没有把正式宣布与世界政府为敌，经历九死一生逃出生天的事放在心上。反倒为这个多吃了两块肉，这个偷了几根烤串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得不可开交。
纳达.米勒也逃出来了，她还特意过来见了她一面，表示自己平安，无需挂念。也没有多讲，就匆匆地走了。
多好啊。
大家都还活着，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的。
心底的融融暖意还未散去，背后温度突地下降，彻骨严寒几乎要将人冻结在墙面上，仿佛坠入极地深渊。近在咫尺的热闹却像隔了一个世界，只能眼睁睁地旁观，却无法触及半分。
懒洋洋的男声像是在耳边响起，又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既模糊又清晰得可怕：“不要动，就在那里听着……妮可罗宾。”
罗宾瞳孔猛缩，浑身每个细胞都叫嚣着要逃离危险源，却强行抑制本能一动不动地贴墙站着，没有逃离。
不能动。
不远处欢声笑语闹腾着的那些人不能对上他。
不能动。
不能把危险带给那些人。
不能动。
只有他们，不可以伤害。
一墙之隔的是海军大将青雉，库赞。
海军大将是什么样的存在？海军最顶端三人，武力极致。能在海军本部错综复杂派系博弈中爬上去，乃至从容坐稳那个位置的，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抑或傀儡蠢货 。
库赞。
她的噩梦。
一切黑暗的开端，那时候他还不是海军大将。在奥哈拉毁灭那天亲手杀死她的友人，又矛盾地放她一条生路，让她从此在世间苦苦挣扎。
尽管周身如坠冰窖，在心神巨震之下黏腻冷汗还是冒了出来，浑身微微颤抖。
在绝对实力面前，她引以为豪的头脑毫无用处。不久前被冻结成冰雕的记忆翻涌而上，那次草帽海贼团更是险些在青雉手下团灭……她半低着头，眼神变得荒芜绝望，几乎端不住手里的酒杯。能支撑着她不在此刻崩溃跪倒在地的，是不远处欢腾庆祝的同伴们。
不能动……
果然吗？这种幸福……她这个恶魔之子没有资格拥有吗？
青雉的声音如他的能力一样冷冷的，口吻严峻地逼问：“为什么不逃走？你可以做到的，不是吗？像以前的每一次？”
“我跟过去不一样了……”罗宾的声音因恐惧在略微颤抖，在青雉刻意释放的气势之下说出了真实想法，“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他们死……”
二十年风风雨雨，从什么都不懂疲于奔命的八岁女童，到现在举止文雅的历史学家，见证了的黑暗数不胜数。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人散发出的善意更为可贵。对他们这种人来说，这种温暖是可遇不可得的稀世珍宝，是要小心翼翼掖着藏着永远也不愿失去的宝藏……
她不能看着他们死去。
只有这点，无论如何都不行。
即使是青雉……也不行。
“二十年前死在奥哈拉的哈古斯瓦尔.D.萨乌隆和我是老朋友……”
青雉轻描淡写地说出的地名和名字生生撕裂了她心底最深处的疤痕，让心脏一阵痛缩，几乎喘不过来气。
奥哈拉……
她不复存在的家乡……
萨乌隆……
那个有着奇怪笑声的巨人，护着她逃出，却被身后这个人击杀。
“那天……我继承了他的意志……把你从岛上放走了。”
罗宾闭上了眼，不然她怕掩饰不住自己的失态。
那天……从来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那天这人击杀了萨乌隆，却又给了她一艘逃生艇，用坚冰隔出一条海路，用种冰冷语气让她顺着逃走，从此自求多福。
她哭着上了船，看家乡火光大作，在军舰炮火之下轰隆逐渐崩裂。她拼了命地划着船桨，抽噎着在看不到尽头的大海上浑浑噩噩前行。她没有退路，只能一路向前。没有食物，没有淡水。夜晚的海洋温度骤然降低，她抱着自己取暖，牙齿打战，竭力模仿乌萨隆的笑声从中汲取支撑下去的力量，却禁不住嚎啕大哭。
那天她失去了一切。
家乡，亲人，朋友，老师，一切她所熟识的都泯灭在无情炮火中。
那边青雉还在继续着：“可二十年了，你还是没有找到栖身之所，被人四处追杀东躲西藏。我不想再放任你这样下去……因为不管怎么说……连你自己都想死……本来奥哈拉的一切……我都想在这里做个了结……”
是啊……
之前她已经心灰意冷，万念俱灰。活下去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她想要找寻历史正文，想要知道当初究竟是为了什么导致奥哈拉灭亡……她知道自己太过渺小，连报仇的愿望都没有生起过……她只想知道真相。
但就连这么个心愿都是奢侈，在阿拉巴斯坦陵墓里，解读出来的古代文字是又一次失望……
理想乡计划溃败，但克洛克达尔的残党没能被一网打尽。得知她叛变的消息，她终是被克洛克达尔的党羽暗算重伤，浑浑噩噩之间又来到了阿拉巴斯坦皇陵，呆呆地看着那个刻满古代文字的巨大石块。
上面似乎发生了什么战斗，黄沙逐渐透过穹顶滑落，顶端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生命力随着不断涌出的鲜血流逝，她无力坐着，也没有去逃命地意思，任流沙落下，躺靠在背后石柱上，看着那些常人眼里弯弯绕绕的复杂文字，吃吃笑了起来。
浓厚疲累感涌上，只觉得满心绝望。
满世界的敌人，她……撑不下去了。
但也是那一刻，那个原本立场对立的傻瓜船长从上面被打落此处，机缘巧合中看见她，毫不犹豫地把她扛起带了出去。
救命之恩。
如果说这次还不够的话，再加上这次整船人为了她闯入司法岛翻天覆地……他们带给她的……是光明，是新生，是永无止境的希望。
原本冰冷的四肢重新涌上暖意，原本被恐惧和绝望冲昏了的头脑重新开始运转。她重新睁开眼，冰蓝双瞳目光冷静犀利。
这条命是他们重新给的。
她要他们活下去。
她自己也要活下去。
那边青雉像是察觉到什么，顿了顿。原本冷峻的口吻也似是放软了半分，像是在轻叹，又像是在低语：“终于……你也找到栖身之所了吗？萨乌隆救了你一命究竟是对是错……从今往后展示给我看吧……”
罗宾毫不犹豫地应答，说得坚定：“没错。”
“那你就坚强地活下去吧……”这次不是她的错觉，她确确实实听到青雉低声笑了起来，“奥哈拉还没有灭亡。”
最后那句话像巨锤一样抨击在她心头，短暂失神。
反应过来她匆匆跑出去，墙外小巷却空荡荡的。只有盛夏墙面上残留的冷意才让她确认刚才似敌似友的对话不是幻觉。
身后同伴的呼唤声让她将注意力转回，正对上了搞怪的两张脸……她闷笑起来，坦然加入热闹欢庆中。
她不是孑然一身。
从来都不是。
罗宾是回去参加庆功宴了，热闹欢呼声疯狂得很，一派欢声笑语随风在耳边荡开。在这样的背景衬托下，小巷那头街道处气氛就十分不对劲。
明明是春风和煦的气候，那边硬是生生降下来十几度，冰雪交融，天寒地冻。海军大将青雉和叛离海军的红发死神站在延伸而出的冰面上大眼瞪小眼。
青雉皱眉哼了一声，早就知道这小鬼在这里了好不好？刚才他靠墙站着跟妮可罗宾说话，这边就传过来了针对自己的冰冷杀气，是威慑也是警告。他毫不怀疑刚才只要自己针对妮可罗宾有了半点杀意，这个家伙就会暴起攻击。
他向来和这个神似萨卡斯基的小鬼不对盘，这从来不是什么秘密。
姑且不说正义理念天差地别，大不相同。
就是在各种小事上，也完全无法苟同好吗？
还在海军本部的时候，他在各种例会上都会见到这个次次出席的小鬼。端正笔直坐着，恨不得用戒尺量出来的标准坐姿活脱脱是另一个赤犬，他看着就觉得骨头发痛，提出抗议。
看她走路的姿势就会想起以几十年前在军校被教官一次次磨练军姿的痛苦回忆，浑身不舒坦。
看她吃饭一板一眼的动作都觉得毫无胃口。
是个比萨卡斯基还要刻板的小鬼头，生来就是跟他这种人反着来的。
信奉懒散的正义，青雉觉得正义在心不在形。
才不是为自己的坐没坐姿，站没站姿找借口，他觉得与其讲究外在不如修炼内在更重要。
言归正传，他看这小鬼做什么都不顺眼。
但他也没有为此去为难一个小辈，太难看不说，况且根本犯不着。大概只是有这个小鬼的场合他都懒得参加。仅此而已。
幸好这个小鬼以前是赤犬的心腹，在总部鲜明的势力划分下，各方都默认避开别方。
这小鬼的避让功夫可好了，从离开海军到现在，遍布世界的情报网愣是没有人发现她。直到前几天第一次亮相，就惊天动地恨不得把世界也搅得天翻地覆。
青雉挠了挠头，懒洋洋半合着眼帘。
能为了妮可罗宾，大闹司法岛，甚至现在他面前毫不顾忌，暴露行踪……这小鬼可比他想象的还要在乎那个人……
打破这场无声对峙的，是青雉肚子不合时宜地传来咕噜声……他无奈地挠了挠头。草帽海贼团行事嚣张，他们的厨子弄出的烤肉也霸道地缭绕鼻尖，直往肚子里钻，勾起无数馋虫。
呃，在乎妮可罗宾死活，能为了那姑娘闯去光明之岛救人……至少在这件事上，他们的立场，呃，是差不多一样的？
青雉嘟囔了一句什么，气势一下子垮了下去，周围冰雪也随之逐渐溶解，重新变回那个睁不开眼的懒惰大将，一副总是睡不够的模样，说话都慢吞吞拖长了尾音：“么，一起吃个饭？”
纳达.米勒脸色平静，琥珀色的眸子落在他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这幅相安无事的纯良路人样，就好像刚才发出刺骨杀气的不是她。
青雉差点就绷不住翻白眼了。
这个小鬼被萨卡斯基教得面上不动声色，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就朝死里整当他不知道吗？海军本部那边太多人被她这幅古板端正样子骗过去，以为她是个做事死板好糊弄的愣头青，因此吃了大亏。这小鬼可是个吃肉不吐骨头的狠角色，脑子灵活，可会活学活用对症下药了。
要是他的副官脑子有她的一半那么灵活，他就不用这么累了……青雉毫不惭愧地这么想着，完全忽视了自己常年不在办公室副官只能单独苦抗的事实。
所以就变成这样了。
现任海军三大将之一青雉和叛出海军的红发死神就这么气氛平和地在某处搭起野炊开始烧烤。
七水之都经历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海啸，后街街道尽数损毁。居民们要不忙着修补房屋，要不把锤子一放就去参加草帽一伙和La gallery修船厂的大型狂欢，今天真没几个正经做生意的。
青雉翻转着橘红篝火上的烤肉，在油脂滴落，被烤出焦香之后眼疾手快地拿下，送到红发死神盘子里，而她也心安理得地低头吃吃吃。
这个场景说出去……大概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没错，即使是被人称之为天才，甚至被当做神明敬畏着的红发死神也有不擅长的事。
烹饪废。
倒不是那种会把白糖当食盐撒下去的人，也不是进厨房就会炸了灶台的烹饪杀手。只是不在这上面费心思琢磨，随便凑合。不是吃不出好坏。只觉得食物能入口就好，与其在料理上下功夫钻研，不如去练一套拳法实在。
纳达是这么觉得的。
说实话青雉烤出来的肉串味道真不错，不知道是这里特产水水肉的功劳还是他的手艺真的挺好。
纳达看他熟练翻动肉串的样子觉得还是后者。大概是常年翘班怕被逮回去在野外生活练出来的手艺。
那时候青雉的副官路易·萨金德常年哭丧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颓然模样，还得替青雉去挨战国元帅的怒火，似乎活得心很累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干脆罢工。他总是一副羡慕模样看着赤犬老师和她……她看他可怜，有时候会当日行一善，顺手帮他处理那些堆积如山的公文……
早些时候的剑拔弩张不见踪影，两个各种意义不同立场上的人安然坐在一起享用食物。
看纳达默不作声，老实低头吃自己烤出来的肉串，青雉心里莫名其妙地涌上些诡异成就感，看她坐得笔直吃饭地模样也觉得似乎顺眼了些。
食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两人都逐渐有了腹饱感。青雉看这顿吃得差不多了，边翻动手上的最后几根烤肉串，边轻描淡写地甩出两句话。
“你的艾伯特。”
“萨卡斯基放回了他的架子上。”
吃相向来很好的纳达突然噎到，拍着胸口顺气，把刚刚呛进气管里的烤肉咳出来，眼中惊悚却没有因此减低半分。
青雉看见了，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哈哈笑了起来，同时毫不手软地把最后几根烤串放到自己的盘子里。
时任赤犬萨卡斯基是个异常严格，生活规律的人。工作就是他的生活，他几乎没有私人生活。
平时军官进行的娱乐他都嗤之以鼻，看都不会去看，甚至可以说有些古板。
但闲暇之余，他有一个称得上生僻的爱好。
修剪盆栽。
是的。
各式各样的小盆栽被萨卡斯基零零落落地摆满了一个四层木架，全部是他的宝贝。
除了允许亲信擦拭木架，别的是绝对不许人碰的。
他喜欢穿着伟大航道后半段和之国出产的宽大浴袍，泡着一壶茗茶，慢慢悠悠地修剪盆栽。
她毫不怀疑要是有人不小心撞倒一个盆栽，那就是分分钟风林火山的节奏，肇事者被烧得灰飞烟灭，尸骨无存也不一定能解他的心头只恨。
那天他找萨卡斯基谈事情，无奈刚好赶上了对方心血来潮的伺候宝贝盆栽时间，只能随意在旁边找个地方躺下，开始等待。这倒也不难捱，睡一觉时间就差不多了。
迷糊之间，他看见赤犬把那个小鬼招了过来，默不作声地要塞给她一个盆栽。青雉当时就清醒了，见鬼似地瞪大了眼。
不要说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大将从那个木架上拿下小盆栽，交给她手里的小鬼也瞪大了眼，目光难得地透出几分不知所措。
“……老师？”
他看着在外凶名赫赫，名扬四海的红发死神硬是不敢伸手去接那个小小的盆栽。
“拿着。”萨卡斯基依旧是那副严肃样，说得不容拒绝。
那个小鬼小心翼翼接了过来，颇为不知所措地捧在手心里，暗金色的眼仿佛连瞳孔都缩紧了几分。
萨卡斯基说得理所当然。
“这对你修行有益。”
“拿回去养着。”
那个小鬼暗金色的眼直直看着手里的小盆栽，神色无措，一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看着他只觉得小鬼宁可独自面对十艘海贼船，也不想面对这个小盆栽。
她机械地转身，忠诚地执行拿回去养这个命令里的第一步，步子沉甸甸的，像手里的小盆栽似有千斤重。
却被萨卡斯基再次叫住：“纳达。”
她条件反射地转身直面长官，立直，等待指令。
萨卡斯基拿着一杯热茶，依旧盘腿坐在原处，说得轻描淡写：“给它取个名字。”
小鬼的眼睛瞪得更大，一副面对修罗场慌张无措的模样，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真的被吓到了。
这副嘴里发苦，视死如归的样子逗乐了当时在场的青雉，他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被出了名护短的萨卡斯基生生瞪了回去。
她随口取了个艾伯特的名字就捧着小盆栽落荒而逃，生怕自己走晚了老师又要叮嘱什么。
拿回去之后她在闲暇之余查了很多资料，好歹没养死。
后来走得匆忙，她也没有时间处理摆在桌子上的盆栽，拿了几件换洗衣物就永远离开了。
她以为她所有的东西都会被老师命令下属扔出去，眼不见为净。
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小盆栽会被拿回去，继续养着……
嘴里的烤肉也失去了香气，嚼之无味。
青雉笑完倒是继续烤肉，看纳达不要了就不客气地把剩下来的食材吃完。
篝火烤肉到此结束。
“这次是故人叙旧，我不在的那段时间，路易那小子承蒙关照。”青雉声音又变回了惯常用的懒洋洋腔调，眼神却认真得很，带着慑人冷意，“下次见面，我不会手下留情。”
这么一次让步是青雉的极限。
毕竟是战国，萨卡斯基以及鹤中将都寄以厚望的年轻人。
毕竟是在他不在的时候帮路易处理琐碎文件，让他自家蠢副官感激涕零的家伙。
但没有下次了。
下次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毕竟……立场不同。
人情已清，恩怨已了，就此别过。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六章 篝火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