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大靖朝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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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朝堂从来都不是个安生的地方。
一朝荣辱，瞬间生死定夺，这里绝对是个生死场，它从来不比流血漂橹的战场温柔，甚至要残酷得多。
梁继作为两朝元老，现今却也是全然没了往日的仪态，涨红着脸站在朝堂中央对着旁边的人破口大骂："竖子轻狂，我朝自开国以来就和晋州修好，现今贸然出战，实则有违祖制！"
"辅国公是否安逸许久，早已忘了我朝先祖是如何打下这燕国江山的了？"右边大柱旁的武官哈哈大笑起来，一脸的络腮胡子跟着抖动，面相倒也有些骇人，"我靖国先祖们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最是骁勇善战，正是有着这样的勇猛，才得以一点一点地打下这江山，难不成我堂堂大靖还会惧怕一个小小的晋州？"
以梁继为首的文官听了这般轻狂的话纷纷摇头，梁继的儿子梁理安甩着袖子第一个站出来反驳。
"大靖和西闽国中间仅隔了一个晋州，于大靖于西闽而言，晋州无疑是护国屏障。屏障既破，国之安焉？大靖一攻打晋州，西闽岂肯罢休？我国历经两朝，现下正是休养生息的好时机，又何必倾国之物力去做如此无益之事？"
那武官自觉嘴上功夫不如文官梁理安，粗声高叫着："妇人之仁，妇人之仁......"
下面吵得火热，龙椅上那人却是丝毫不动容。
等到下面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他才慢悠悠地问："我大靖用几十年来休养生息已足矣，晋州一直以来都呈现两边倒的姿态，最近几年倒猖獗起来了，和西闽合议的趋势越来越明显。这时候攻打晋州，一来给晋州和西闽提醒，二来，趁此机会也试试西闽的实力。"
主战的武官听得靖武帝站在了他们这边，瞬时齐齐跪下高呼："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主和的文官面面相觑，却是无人敢上前抗争。正当武官洋洋得意地看着文官时，梁继上前一步俯下身跪下额头死死地抵着冰凉的地板。
"皇上三思啊，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
靖武帝不悦地皱眉，沉沉地吐出一句话："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辅国公还是应当看中我大靖的国土基业，而不是一味地为民请命，国不存在，何以为民，何以为家？"
梁继的身体伏得更低了，苍老的声音在大殿上回响："请皇上以万民为本，臣愿以死相谏！"
此言一出，刚才还吵得不亦乐乎的朝堂一下子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知道梁继对靖国、对靖武帝意味着什么，而梁继在举国上下万民中的威望又是怎样的，大家也都是清楚明白的。
如果辅国公真的因为阻止攻打晋州而......那么......百姓暴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件事容后再议！"龙椅上的皇帝深深地敛眉，下了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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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还争执不下的文官武官走出大殿也是愤然相向的，镇南将军捋着胡子不屑地看了一眼走在文官最前方的梁继："我看这个老东西是真的嫌命长了，且瞧着吧，梁家的好日子到快头了。老子这口气憋了几十年了，也该出出了，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他梁继为所欲为到了今天，我就不信皇上还真能忍气吞声！"
"文官自先帝来就受尽恩宠，皇上自在位以来对辅国公同样礼遇有加，现在......将军，还是小心谨慎为妙！"旁边的征西将军出言道。
"哼，有些事我还能不明白吗？"镇南将军自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他以为他守着那个秘密就可以保证梁家世代繁荣昌盛了？依我看，梁家最终还得毁在那件事上，必要的时候，我们顺水推舟一把，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
大靖的两位将军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笑起来。
梁理安上了自家的马车，见父亲皱眉看着车帘，想起朝上靖武帝的回应，不自觉地也皱起了眉头。
"父亲，皇上今天的反应，会不会是对我们梁家起了什么心思？"
"三十年前的事对我们梁家来说，是道救命符，也是一道催命符。"梁继叹了一口气，"那个位置果真是个改变人的奇物，当初那么热血而又宽厚的人竟变成了那个样子，唉......我冒险唯一一次背叛先帝，不知是对还是错......"
一路沉闷，马车稳稳地在辅国公府前停下，梁继这才长吁一口气，换上了稍轻快的语气："不知道初夏丫头今儿怎么样了？"
提到尤为宠爱的小女儿，梁理安也笑起来："昨日跟着她大哥哥去了汀兰水榭，说是要乘风月赏残荷品佳句，结果受了凉，咳个不停。这丫头啊，有时候孩子气得厉害，有时又懂事得不行，真叫我和佩蓉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哪个小女孩子不是这样的？"梁继不满地瞪了儿子一眼，"你和佩蓉可别像上次那样声色俱厉地呵斥她了，弄哭了她谁心里能舒坦了？我看，初夏还小，你们也别拘得太紧，规矩可以等她及笄定下夫家了再学。"
"她还有一年可就及笄了。"梁理安小声地嘀咕道，"燕京城里伸长脖子望着您孙女的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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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武帝回到寝殿，闷闷不乐地挥手叫来了舞姬。
美酒佳人相伴，管弦丝竹入耳，皇帝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但一想到梁继那张脸，他又恨得差点将手中的酒杯捏碎。
旁边伺候着的太监，察言观色的功夫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赶紧又斟了一杯美酒递上，并不忘开解道："皇上有什么可烦心的呢？这天下都是圣上的，辅国公还能做出什么不成？您是君，他是臣，奴婢读书不多，却也听过一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靖武帝不耐地眯眼看向殿中轻盈旋转的舞姬："天下的悠悠之口，朕总得有个理由堵住。"
这太监自小就跟在靖武帝身边，对他的心性摸得很是透彻，这会儿听他这么说，心里顿时一喜。早前，贵妃娘娘派人送了一对碧玺和一把玉如意过来，他心里就有了一个数，现在更是欢喜。皇上本来就钟爱大皇子，现在抓住了这空当把大皇子推到他面前，既讨好了皇帝又讨好了贵妃，何乐而不为呢？
"皇上，恕奴婢多嘴一句，大皇子一向足智，不如去把大皇子请过来，好为皇上分忧解难。"
靖武帝眯着眼看了看奴颜婢膝一脸谄媚的黄公公，半晌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宣大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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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听了内侍的通传，不耐地敛眉，借着整理衣服，磨磨蹭蹭到内侍焦急地传了两次才慢慢朝着宸佑宫走去。但每靠近一步，心头的厌恶就加深一分，他对自己父亲的不喜简直到了期望永生不见的地步。
他不喜欢在那个像牢笼的大殿里度过枯燥而又凶险的一生，他也不愿意战战兢兢地坐在那个位置上，他鄙视那样的虚伪与狠辣。关于帝位的一切，他都是恨到了骨子里，可是，他有一个尽全力想要帮他争取皇位的母亲。他生来懦弱而又胆小，即使不喜，也只是压抑着，在苦闷中度过每一个日升月落。
临近宸佑宫，隐约见一个年轻男子朝着殿门走来。李连复眯着眼睛，盯了好一会儿才借着身后太监手里的灯笼看清，那是九皇子李连恪。
这个一向不喜邀宠的九皇弟竟然主动来父皇的寝宫！李连复心中疑惑，待走近了几步，赫然发现李连恪手里拿着一本折子，这下疑惑更甚了。兄弟几人，明里暗里都想要在朝政上争得一席之地，也因此，各皇子之间结党营私，在自己府上都养着些门客。而据传言，唯独面前这位九皇子没有养一个谋士在身边，孑身一人，似乎毫不在意那个位置。
"皇弟！"李连复一向温和友恭，虽然诧异却仍是开口招呼。
"皇兄......"李连恪闻言望来，亦是回了礼，"皇兄也来面见父皇？"
李连复还没回答，旁边的太监便弯腰回道："回九皇子殿下，是皇上突然召见了大皇子殿下。"
李连复正欲开口训斥，就听李连恪声音一凛："我可有问你？"
那太监本是大皇子的贴身内侍，故想要在不受宠的九皇子面前炫耀一番，谁知这个平素里行事低调的九皇子开口竟是这样的冷，冷得吓人。
腿一软，太监被他语气里的冰冷吓得跪在地上："奴婢罪该万死......奴婢......"
李连恪淡淡地扫了一眼跪在那里瑟瑟发抖的人，冷冷一笑，却是再没有说话。不远处，二皇子正大步走过来，隔了一些距离就笑着叫了一声李连恪："飞卿。"
李连恪听着他语气里的亲密，心头涌上不悦，面上却只温和地笑着，回了一声："皇兄。"
"这是怎么了？"李连礼含笑看着伏在地上的太监。
"这奴才冲撞了九皇弟，我正要......"大皇子知道李连礼和自己一向不和，他生性温厚，自然不会太计较这些。李连恪一向清冷疏离，若要说出缘由，恐怕有几分尴尬，因此，他才出口解围。
"哎哟，这不是大皇子身边的人吗？"李连礼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太监，却一直未将目光投向李连复，"冲撞皇族子弟，这罪不轻呐！"
"殿下，奴婢知错了，求殿下饶命！"那太监进宫十几年，哪里能不明白宫中规矩，怪只怪自己太过冲动，九皇子再不受宠，那也是皇子，是主子，哪里能成为他耀武扬威的对象。登时，那奴才痛哭流涕，吓得失禁，全身抖着伏在地上，哀哀叫唤，"大皇子，求您救救奴婢啊！"
"来人，拖下去！"李连礼慢慢地将目光移向大皇子，不等对方出言，眸光一沉，下令，"杖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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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父皇召见皇兄，必定有要事相商，飞卿也不便求见了，先告辞了。"
李连恪依然是淡然的模样，离去时步履沉稳，一袭黑衣穿梭在朱红的柱子间。他本是丰神清朗的一个人，又偏爱纯色，不是一袭白衣就是一袭黑衣，不若其他皇子般偏爱高雅的紫或尊贵的金，如此穿着，显得脱尘物外之余，又衬得他更加俊朗丰姿。
"父皇召见？"李连礼看了一眼李连复，便说道，"大皇兄还不进去？"
说完，也追着李连恪而去。
黄公公守在殿门内许久，见李连复来了，赶紧领了人进去。
李连复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渐行渐远的身影，沉思了几分才进了宸佑宫。
"怎来得这么迟？"靖武帝已经挥退了舞姬，示意李连复坐到左手下座上。
李连复没有回答，只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儿臣方才在外见到二皇弟和九皇弟了。"
靖武帝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淡淡地应了一声，显然不太想提起这件事。李连复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大柱上的雕龙，眼角余光却是不时地瞟向上座的父亲，双手放在膝盖上，却是微微颤抖。
"父皇今日宣儿臣来，不知所为何事？"
"皇儿可有听说晋州派了使臣去西闽的事？"
"昨日征西将军回京时，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大靖。"
"那你可有什么看法？"
李连复垂眸："儿臣以为，现今不宜大动干戈，战事一旦触发，天下黎民必将......"
"你果然是个没有长进的！"靖武帝一声怒喝，伴随的是杯子落地的脆响。
"父皇息怒......"李连复似乎受了惊，惊惶失措地从座上跳了起来，咚地一声就跪趴在地上，不停地喊着，"父皇息怒，父皇息怒......"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大靖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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