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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淡泊皇子 ...

  •   第二章

      再说那大皇子,从宸佑宫出来,便是一副无奈至极的模样。

      他本就喜静,不太支持征战,谁知皇帝竟然要他明日在朝上主战,甚至希望他能披甲上阵杀敌卫国。他从小就习惯了顺从,在靖武帝面前,从没有说过一个"不"字,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半道上,恰好遇见了皇贵妃。这个极疼儿子的后妃仗着皇帝多年来的宠爱,在一群宫女太监面前,全然不顾祖宗定下后宫嫔妃不得与亲子独处的规矩,公然拉了儿子到一旁密谈。

      "刚才,我听说九皇子在宸佑宫前打杀了一个太监?"
      这红墙黄瓦的圈禁内最不缺的就是传言,或真或假,事实如何很少有人在乎,几乎所有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竖着耳朵等着那结果。

      "那太监冲撞了九皇弟,而且下令杖毙那奴才的是二皇弟,和九皇弟没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皇贵妃就笑了起来:"奴才因为他死了这事儿是真就好,就算他是个不争不抢的,母妃也得帮你扫除了。二皇子那儿,现在皇后还撑着呢,我暂时下不得手,九皇子那儿就不同了。别看他与世无争,清心寡欲的样子,我还真放心不下,咬人的狗可从来都不叫的。他那个郡主娘当初在晋州可真是不得了,把晋州太子勾得魂儿都没了,跑来大靖卷了她要私奔。这般大胆的事,普通女人可是做不出的,都说儿肖母,复儿,可不能大意了。"

      "母妃......"李连复的嗓子沙哑,看着面容依然艳丽的母亲,竟是生出了从未有过的无助,"我不想去边境攻打晋州......"

      "什么?"皇贵妃一个猛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儿子,"你父皇他让你出征?"

      李连复抬眼看了看远处的太监手里拿着的宫灯,暗黄的光铺在冰冷阴森的地上,让此时站立的开阔空间显得更加空寂寥寥:"母妃,我不想征战,我怕......死。"

      皇贵妃怒气攻心,差点呕出一口血来。他竟然让她唯一的儿子上战场,谁都知道那里意味着什么,不是功成名就,就是死!她从生下他的那一刻,就谋划着将他推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她不能让他也不允许让他站在任何可能失去生命的风口浪尖!

      "你先回宫等我的消息,母妃绝对不能让你有任何的危险。"

      **

      夜色中,有几人挑着几担柴木,进了九皇子府邸的后门,绕着柴房走了一圈,借着天黑遮掩,奔向了书房。

      李连恪正等着他那三位极为隐秘的谋臣。

      "殿下,老臣倒是有个法子。只是,真要实施起来,难度很大。"

      李连恪点头:"但说无妨。"

      "今日朝堂之上,为了主战主和,文、武官之间争执得很激烈,以辅国公梁继为首的文官以死相谏,想要阻止武帝出兵。"

      他们几人跟随九皇子多年,也知道他在政事上的敏锐,言尽于此便足够了。果然,李连恪脸上的阴霾明显散去了些。只见他执起桌上的笔,取过一册折子,写了半刻,交给了候在书房外的暗卫。

      "殿下,辅国公为人一向谨慎,几十年来和朝中其他大臣或是皇家子嗣过往甚淡,恐怕会找了借口,不愿赴会。"

      "放心,他明早一定会递回折子来的,那上面的答案一定如你我所愿。"

      李连恪淡笑,而后拿起桌案上的那枚玉坠子收进怀里,转过身不再看书房中的三人。就在三人快要退出书房时,那俊朗无双的男子才缓缓地说出一句话来:"他欠我母妃的,终有一日,我会一一讨回!"

      **
      而此时的宸佑宫内,却是吵得热闹非常。太监、宫女们躲得远远的,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瑟缩着肩垂目盯着地板。

      "你今日为何这般胡闹?"靖武帝气得一把拂掉了桌上的果盘酒杯,"怪道皇后总说皇贵妃骄横无礼,往日朕念着你从前的温顺,今日可算是见到真面目了。"

      靖武帝专宠皇贵妃多年,从未粗声一句,如今竟是怒吼,吓得她保养得宜的一张脸苍白难看。见她这个样子,靖武帝又有些心软,他一向爱她娇娇弱弱的模样,当即又缓和了语气:"朕是为了复儿好,他要再没有什么建树拿出来,朕凭什么提起立储之事?"

      他的这番话说得很是明显了,皇贵妃登时心花怒放,但仍是不愿让儿子征战。快速地在心里思索了一番,眸中带泪地靠在武帝的怀里,娇滴滴地请求道:"复儿能得皇上如此厚爱,臣妾.....臣妾此生足矣。可是,臣妾就这么一个儿子,如若他有一点闪失,可真是会要了臣妾的命啊!臣妾也知道一切都是为了皇儿,可是在臣妾看来,皇儿的康健比什么都重要。"

      靖武帝为皇贵妃言语中的真挚所感动,终于同意松口。
      李连复得了消息,欢天喜地地宣了最宠爱的侧妃侍寝。

      **
      燕京城外十里的兴山脚下,梁继果然在第二日赴约。

      "不知九皇子如此逼老臣面见,所为何事?"即使对方是个从小就因为不得宠而被养在宫外的皇子。

      "我母妃曾经是晋州的郡主,辅国公应该很清楚我的用意了。"李连恪笑了笑,白衫被风撩起下摆,更显飘逸脱尘,"而且,我想辅国公应该会不遗余力地助我。"

      "老臣自知,如今的梁家处在怎样的一个风口浪尖,正如殿下在约帖中写的那般,梁家很有可能瞬间灰飞烟灭。"梁继行了一礼,又颇为大胆地打量起眼前的人来,"但我并不太相信九皇子有那个能力,能保我梁氏一门!"

      李连恪低低地笑起来,不显阴沉,倒透露出磊落的意味,让年逾花甲的梁继产生刮目相看的瞬时感觉。

      "既然我能将不喜结交皇族中人的辅国公请到这里来,我有没有实力,辅国公应该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梁继恍眼间似乎从这个年轻皇子的身上看到了什么东西,似曾相识,却又始终捉摸不到。
      李连恪给他的压力很大,可诱惑力同样很大。无论是直觉上,还是这一个时辰的细微观察中,他都很清楚,李连恪绝不是传言中那般淡泊无害的皇子。相反地,他的心计之深,连他都有些忌惮起来。

      靖武帝现在对梁家的想法和态度,梁家上下看在眼里,都焦躁不安,在恐被满门遭血洗的提心吊胆中过每一天。以梁家几个男人之力要应对来自皇帝的压力很难,如果有个皇子从旁帮忙,胜算会大很多。

      想通了这番,梁继很快地就下了决定,合作!

      "我可以尽最大的力劝阻皇上发兵晋州,可我有个条件。"
      "辅国公请讲。"
      "如果梁家真的到了那一天,我只求九皇子能够不遗余力地保全我三个孙辈的性命,以保梁家后继有人。我的孙儿梁信以及两个孙女初瑾、初夏,尤其是初夏,她从小聪慧,生性敏感,若......还请九皇子多费心思,将初夏安排好。"

      李连恪第一次听人提起辅国公的孙女,虽然立时就有了"这绝对是个麻烦"的念头,但仍是答应了下来。

      **
      李连恪回到府中,便有公公传来口谕,皇帝因他在宸佑宫前挑唆二皇子打杀太监而大怒,幸得皇贵妃在一旁劝慰,才让皇上从轻发落了。
      九皇子即日起前往皇陵守孝,未见圣意,不得擅自离开皇陵半步。

      传旨太监回宫之后,李连恪才对着皇宫的方向冷冷地扯了扯嘴角。

      这就是他的父亲--连见他一面都觉得是莫大的耻辱。
      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是众多皇子中最卑微的那一个。年幼时,也曾偷偷哭过,可自母亲受了几个卑贱的太监宫女辱骂甚至毒打才换来见他一面的那日起,他就暗下誓言,再也不会为这些冷漠的人,这个冰冷的地方流一滴泪。
      因为,他们不配自己付出任何,包括情绪。

      世人都说九皇子淡泊明志,宁静致远,个中滋味,也只有他一人明白。

      不是与世无争,而是,他懂得忍。
      忍一时,风平浪静,换回的是他或母亲失去的一切。

      **
      李连恪这边一夜便无话说,倒是辅国公府那边热闹非常。

      梁初夏缠着自己哥哥从外面买来的奇志杂书无意中被父亲梁理安发现了,这会儿两人跪在堂屋中央正被训斥。梁家治家严谨,对小辈的教育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掺不得一滴水,因此即使初夏是梁家上下所有人的宝贝明珠,也仍被父亲呵斥着跪在了哥哥身旁。

      "平时让跟着西席学□□是借口身子惫懒躲着不去,我以为你整日闭门做什么,竟是在看这些东西?"
      梁理安气得将手里的几本小书扔在了一对儿女面前。

      梁信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恭恭敬敬规规矩矩地跪在那里,只心里后悔不迭。他最近有些忙,便忘记了嘱咐妹妹要收拣好这些,谁知道这么突然地就被父亲抓了个现行。

      "西席那里学的东西,从我四岁启蒙开始,都是一样的,没什么意思。"初夏虽是跪在了地上,却丝毫不畏惧,瘪了瘪嘴,反驳道。

      "那你就看这些不入流的东西?"梁理安拍了拍桌子,怒道,"你也快及笄了,传出去,哪家人肯下聘娶你?"

      "看不上就看不上,我就跟着大哥哥过一辈子!我才不想要嫁到别人家去受气,我就跟着爷爷、爹爹、娘亲还有大哥哥过!"初夏撅嘴。

      梁理安气得甩袖而去,留下女儿委屈地眨眼,儿子直挺挺地跪在那里。

      见梁理安走远了,一旁躲着的初瑾才敢出来拉起妹妹来:"哥哥也起来吧,大伯父约莫着回自己院子去了,有大伯母在,再大的气也消了。"

      梁信站起身来,无奈地抬手揉了揉三妹妹的发,小姑娘提着裙子往后一跳,娇嗔地斥道:"这是早上的时候,二姐姐给我梳的,你不许给我碰坏了。"
      "哈哈哈......"梁信闻言笑了起来,"咱们的初夏丫头真是长大了,知道爱美了。"

      梁初瑾站在一旁也笑起来,捏了捏堂妹的脸蛋,嫩嫩肉肉,还带着一点婴儿肥,触感极佳:"碰坏了,我再给你梳就是了。"

      "嗯!"初夏猛点头,一双眸子闪闪亮亮的,格外漂亮生动,"那哥哥下次还帮我带书吧,以后我会小心一点,不会让爹爹发现的。"

      "这次没被罚是万幸,应当长点记性了。"初瑾拉了拉妹妹的手,"哥哥别听她的,镇日里就知道看这些,再被大伯父见了,不定要怎么生气呢。"

      "二姐姐,你不懂,那书比西席说的经史子集要精彩百倍!除了仗义行侠的剑客,还有不少红颜知己呢,英雄救美,成就一段姻缘,可好看了!"

      初瑾到底也只是刚及笄的姑娘,霎时红了脸,扭了腰就要扯着初夏回院子去。

      初夏临走还不忘回头拉了拉梁信的衣袖,渴求道:"大哥哥记得帮我买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淡泊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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