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part30 ...
-
一直到爸爸的案子开庭审理的那天早上,我才又见到了乔宜。
他一大早便守在了我家楼下,见我和我妈妈下楼,忙迎了上来,我没有心情跟他扯别的,也怕妈妈多想,索性就随他上了车,直接朝法院而去。
这些天他那个律师同学倒是经常来我家了解情况,他却是销声匿迹了。多日不见,他似乎瘦了不少,人也显得有些憔悴了。
“小乔,你最近怎么不来阿姨家了,是不是工作太忙了?还是宁宁欺负你,你生气就不来了?”车子发动后,我妈妈突然开口问道。
乔宜拿余光扫了坐在副驾驶的我一眼,许是见我面无表情,才说道:“阿姨你想多了,是单位最近事情太多,我有些抽不开身。”
我妈妈叹了口气,又道:“你那个同学说,会尽量争取帮你韩叔叔减轻刑罚,我这心里却还是七上八下的,早上起来右眼皮子就跳个不停。”
我心里原本也有些不安,听妈妈一说,更是忐忑,放在腿上的两只绞在一起的手关节都已泛白。
乔宜许是察觉到了,径直伸出右手握住我的手,说道:“阿姨你放轻松一点,叔叔认罪态度好,又是自己来自首的,这些法官都会考虑的。”
我的手被他握得紧紧的,挣了两下想要抽出来却使不上劲,只得作罢,刻意压低声音说道:“专心开车。”
乔宜似笑非笑的看了看我,也没再犯倔,将我的手松了开来。
说也奇怪,经他这么一握,我原本不安的心绪似乎也平静了许多。
到了法院,我们进了审判庭才见到了爸爸,短短的几个月没见,他似乎是老了有将近十来岁,可以想象,这些日子他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头,我不禁难过得不能自抑,眼泪倏地便悄然滑落。
乔宜似乎察觉到我的伤心,一直紧紧牵着我的手。
开庭后,控辩双方言辞激烈,正胶着不下时,控方突然提出要请出一位至关重要的证人,我心里陡然一惊,回过头一看,便只见乔雨林一脸正气从容不迫的走了进来,站到了证人席上。
毋庸置疑,他的出现,对我爸爸而言有弊无利。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整个人都像是游离在庭审之外,直到听见法官当庭宣判我爸爸5年监禁,我才回过神来,可是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净了一样,想要站起来,却只能瘫坐在位置上。
事后我再忆起当时的情形,印象最深刻的,也只有爸爸被法警带走时大声嘱咐我要照顾好妈妈的话,以及乔雨林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这份债,也算是有了个了结了。
从法院回家后,妈妈似乎是为了麻痹自己,又是忙做饭,又是收拾屋子,无论我跟乔宜怎么劝解,她都一意孤行,自己忙自己的,我无奈得紧,也只能由着她去,却不想,没过多久,乔雨林居然找了过来。
害怕妈妈再受刺激,我在门口就拦住了他,不料,还是被妈妈看见了。
“宁宁,让他进来吧。”妈妈说道。
我跟乔宜面面相觑,只得闪开身子,示意他进屋。
待他坐定,妈妈从厨房端出来一杯水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自己则坐到一边,平静的说道:“雨林,我们有将近三年没见了吧。”
乔雨林点点头,说道:“阿姨,我这次来,是想向你跟桑桑道歉的,今天在庭上,我……”
“傻孩子,你又何错之有,这件事情到今天才算是有了个了结,也算是给你跟你妈妈一个交代了。”说着,妈妈微微一笑,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我跟乔宜,说道,“只是你们年轻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我做大人的虽不好多说什么,可我就宁宁这么一个宝贝闺女,我是绝对不能让她受委屈的。”
“阿姨,我知道我三年前一走了之,给桑桑带来了很大的伤害,你不放心也是理所应当的,可是……”
“我从来都不会干涉宁宁的感情。”不等乔雨林把话说完,妈妈抢白道:“但是说心里话,你们两兄弟让我来选的话,我更倾向乔宜。”
心一沉,我看着妈妈,问道:“你知道他俩的关系?”说完,我下意识看了一眼乔宜,发现他也是一脸愕然。
妈妈却是很淡定的说道:“我当然知道,当年乔振邦玩弄小玉的感情,小玉生乔宜难产的时候,我还急急忙忙去找过他,他却直接否认小玉跟他的关系,以至于小玉临死前心心念念着他,更一再强调要让乔宜跟他姓乔,以便日后能认祖归宗,却终不能见他一面。”
忽然听到手指关节响动的声音,我下意识看了一眼乔宜,发现他此刻已是面色苍白,双眼却像是要喷出火一样的愤怒,不由得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臂,握住了他的拳头。
乔雨林拿眼瞟了一眼我跟乔宜相握的手,脸色也十分难看,说道:“那阿姨是否以为,我跟我妈妈这二十多年来,又过得很幸福?”
“你们自然也是受害的一方。”妈妈叹了口气,说道:“也罢,都是上一辈的恩怨,我实在不应该再拿出来说的。你们兄弟若能好好相处,我想,也不失为一件幸事,只是现在你们中间隔着宁宁,我就怕……”
“阿姨你放心,如果桑桑心里没有了我,我也是不会苦苦相逼的。”不等妈妈把话说完,乔雨林已然抢白道,说着,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着我。
被他盯得有些发毛,我下意识想要松开握着乔宜的手,不想竟被他察觉到,被他反握了去。
气氛一下子就降到了冰点,我急于摆脱这困局,却又无计可施,只得成了缩头乌龟,索性一语不发。
就在这时,门铃忽然大作,我作势便要去开门,不想乔宜竟是直接牵着我的手走到了门口,像是要向乔雨林宣告他的主权身份一般打开了门,便见一个打扮得很是知性的女生站在门口,很礼貌的说道:“你好,我来找韩桑宁小姐的。”
“我就是,你是哪位?”我下意识答话道,来者却是死死盯着我跟乔宜十指相握的手。
“吴颖,你怎么来了?”这时,身后传来乔雨林的声音。
我微微一怔,却听那个被乔雨林称作吴颖的女生说道:“我是来特意找韩桑宁小姐解释的,我不想她误会你今天出庭的事情。”说着,她转看向我,慢条斯理的说道:“韩小姐,雨林今天出庭,实在是无奈,他妈妈的病反反复复的,在网络上看到你爸爸今天开庭的事,便以死相逼,让雨林带着那些证据上庭,他其实真的不想伤害你的,这三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挂念你,上次我相约你出去,便是为了告诉你,他对你的真心。”
恍惚想起她上次给我打电话的事,我这才意识到这个女生对乔雨林的感情不大一般,与乔宜对看一眼,才说道:“吴小姐,你放心,对于今天乔雨林上庭的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这都是上一辈的恩怨,而且他提供的那些证据也确实是事实。”
“真的吗?那你还愿意重新接受他吗?”吴颖显得很开心。
“不好意思吴小姐,麻烦你看清楚,韩桑宁现在的手跟谁牵在一起。”乔宜抢白道。
吴颖低下头直直看着我跟乔宜紧握在一起的手,又呆呆看着乔雨林,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
这时,乔雨林却是走上前来,看着我沉着脸说道:“桑桑,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我会尊重你。”说着,他一把拉住吴颖,作势提腿就要走,吴颖却是定定站在原地,对着乔雨林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你明明那么爱她。”
我皱了皱眉,有些话分明都到了嗓子眼,却始终出不来声,只觉得被乔宜握着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紧到有些发疼。
“吴颖,这是我跟桑桑之间的事。”乔雨林冷冷说着,一双眼睛却死死看着我。
“可是,你在国外的时候那么想她,连喝多了说梦话时喊的也都是她的名字,更别说那一次,你为了找她送给你的那条围巾,差点冻死在雪山里,你心里那么在乎的人就在这里,你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吴颖越说越激动,一副恨不得吃了我的模样,“韩小姐,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吴颖!”乔雨林突然大声呵斥道:“别再说了。”
“为什么不说,你因为她过得那么辛苦,好不容易现在你回来找到她了,她却要跟别人在一起,连我都忍受不了,你怎么可以……”
“这跟你没关系!”乔雨林硬生生打断吴颖的话,“你可以走了!”
吴颖脸上的表情明显的一僵,深吸了一口气后,含泪讪讪的看了看我,却是半步都没移动。
乔雨林低低叹了口气,没再理会她,而是转向我说道:“桑桑,对不起,她……”
“她是个好姑娘,你应该珍惜。”冷冷说完这句话,我看都没看乔雨林,直接挣开乔宜的手,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不得不说,听着吴颖说的那一番话,我心里对乔雨林的愧疚越发的深刻,可与此同时,我也愈加明白到,只有吴颖那样的女孩,才是真正适合乔雨林的。
我跟乔雨林之间,隔着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即使我们都有心回到过去,那也是不可能逾越了。
这其中最大的一道沟,就是时间。
“好好照顾桑桑。”
这是我即将关上房门时,听到的乔雨林说的最后一句话,乔宜是否有回答什么,我完全没有听到,只知道此时此刻,我的所有思绪都被泡进了眼泪,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气泡,带着回忆,一点点被蒸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