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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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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舒往亭子那边走去,看见齐妃坐在铺着鹅毛软垫的石凳上,德妃和傅婕妤正站着,琉舒上前。
“琉舒见过各位姐姐。”
“哎哟,是琉舒妹妹。”齐妃回过头去见是琉舒,高兴地招招手。“过来我这里坐吧。”然后命人也拿了张鹅毛软垫过来。“坐这里,别站着说话。”
琉舒看了看站着的傅婕妤和德妃,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德妃出声道:“齐妃姐姐都开口了,琉舒妹妹身子弱,就过去坐坐吧。”
琉舒抬头看了看德妃,德妃示意没关系,琉舒这才放下心来过去,齐妃亲切地拉着琉舒的手嘘寒问暖,完全把德妃和傅婕妤晾在一边。
“既然如此,妹妹就不打扰了。”德妃皱起眉头不耐烦,正要转身,却被齐妃温柔的声音唤住了脚步。
“妹妹去哪里?难得见面了,怎么不多留一会说说话?”
德妃转过身来冷笑道:“姐姐会想和妹妹说话?”
“这是自然,我天天都在念着妹妹你呐。”齐妃笑得温和,看似毫无机心,在琉舒眼里,那是带着面具般的笑容,就如现在的自己。
“能得姐姐挂念,是妹妹的福气。”德妃慢悠悠道,然后伸手状似不经心地压了压发髻。“可姐姐还是念着自己吧,都有了孩子,别出来乱走为好。”
“呵呵,我能有什么事,除非有人想害我罢了。”齐妃微笑着掀起茶盅,斜眼看着德妃。“妹妹说是不是?”
这话顿时让气氛冷凝了下来,傅婕妤站着只觉得尴尬,看了看齐妃,又看了看德妃,最后也是低着头不说话。
“那姐姐倒可以放心了。”德妃扬起嘴角,笑容如同开在冰雪中的牡丹,美艳却带着寒意。“当年害凝湘妹妹的那个人绝对不会来害你,想这宫中也没什么好怕了,姐姐说是不是?”
齐妃的笑容顿时变得僵硬了,琉舒看见她的手握紧了拳头,良久松开,面上依然带笑。
“想来妹妹还有其他事情,不如离开吧。”
“如此,谢姐姐了。”德妃也不行退礼,直接转身就走,傅婕妤拜别齐妃,也跟上。
“噢,对了姐姐。”德妃转过身来“善意”地微笑着。“多行不义必自弊,姐姐肚里有个孩子,多积点德好。天冷,姐姐不如回房间诵读经文祈求平安吧,这大冬天了,伤着孩子就不好了。”
齐妃看着德妃昂首挺胸离去,那笑容似乎怎么也维持不下去了,琉舒只装看不见,心里却替德妃担心。
知道她秘密的容修华齐妃都容不下去,更何况这个一直视为眼中钉的德妃?而且还是如此好的时机,难道二分之势,真的维持不下去了?
她就差那么点时间,就差那么点时间,那事情就能成功了,可是为什么天不从她愿?
“姐姐不要跟德妃姐姐计较,小心伤着身子。”琉舒在一旁好声规劝,齐妃回过神来冷静了一下,然后笑道:“我怎么会和蓉仪妹妹计较呢?妹妹多心了。”
齐妃嘴巴是这样说,可是她的眼神暴露了一切,那种怨恨与不忿早就如寒冰般凝固了,无法消去,让琉舒忐忑心惊。
“这冬雪真是美丽啊。”齐妃在宫女的搀扶下起来,她走到亭子外,然后伸出手借助飞落的冰雪。
“真是一个好的季节,妹妹说是不是?”齐妃回过头来,那种自信与高兴的笑容却犹如毒蛇般深不可测,明明该是温柔的笑容,却怎么看起来那么可怕呢?
“是的,姐姐说的是。”琉舒强迫自己看着齐妃回答,生怕一个眼神闪烁就让她看出什么。
她的话,她的笑容,让琉舒害怕。
长夜漫漫,琉舒总是不得心安,要是平时,李鸿轩不来她也是坐着看落花纷飞或者弹奏一曲春江月自娱自乐,可现在,现在到底怎样了?
“水烟,水烟。”琉舒想着怎么都坐不下来,她连声唤道。只见木门嘎吱一声长响,这一声在寒冬中显得特别刺耳,木门被推开了,只见水烟领着一个宫人装束的人进来,仔细一看,居然是岳司华。
“岳公子?”琉舒惊讶得差点叫出声来,水烟马上关上门,然后跪下请罪。
“娘娘,岳公子说有急事找娘娘,所以奴婢斗胆。。。。。。”
“算了,没事。”琉舒此时也不想在意,知道岳司华此时偷偷进宫定是为了宣阳公主而来。“水烟,你去外面看着,有什么事情就过来告诉我。”
水烟应了声,然后走出去轻轻地关上房门。
寒烟纱下烛光朦胧,摇摆不定,月光从窗外透进,苍白了整个房间。
琉舒正想开口,岳司华马上跪下,那个高傲公子居然有此举,令琉舒不由得一怔,只见岳司华沉声道:“谢相已经请旨要娶宣阳公主。”
琉舒跌坐在梨花木椅上,手不自觉地握紧扶手,脸色苍白。
还是没用吗?四娘和哥哥没有说服父亲吗?还是中途出了什么变卦?
“司华实在没有办法了,请娘娘帮忙。”
看着岳司华跪着头伏在地上,琉舒扶着额头沉默了一会,然后无力地叹道:“你要我怎么帮你?”
岳司华不说话,琉舒看不见他的表情,等了良久,她就知道岳司华真的是毫无法子,才这样不管一切地求她。他仿佛是溺水的人,正在努力而且盲目地寻找唯一一根救命的稻草。
“你求我有什么用?我去求谁?我的父亲?我进了宫门压根没有法子见他,求皇上?我拿什么脸去求他?”
“难道娘娘就要弃公主不顾吗?”岳司华抬起头,一贯平静的声音此时也激动了起来。“当时第一次见面,娘娘你说要在下帮你,娘娘你以为公主那时候走了吗?不巧的是公主折了回来,听到我们的谈话,可是公主反而叫我帮你,为了帮你,公主才肯和我一起,这些恐怕娘娘都不知道吧?”
琉舒的心仿佛被重重敲了一下,想起那天宣阳公主的表情,
只要姐姐开心,那就够了。。。。。。
琉舒想起宣阳公主那一声呢喃,那天的她很生气,发泄似地砸了屋子里所有东西,除了岳司华,更多的是不是因为气自己出卖了她?可是她居然咬咬牙忍了下来,说愿意去见岳司华。
宣阳公主的语气听起来一点也不高兴,闷闷不乐的样子,琉舒知道她是不想去的,可是她还是答应了,为了她,为了这个自私的她。
宣阳公主是真的喜欢琉舒,所以才愿意为她做那么多。那自己呢?自己又为她干过什么?
那种无力感折磨着琉舒,想起宣阳公主的笑,她经常叫她过来看她跳舞,她和自己说真心话,毫不保留地相信自己,那些事情其实她知道多少?
琉舒只觉得害怕,其实早就瞒不住了吧?公主早就知道了吧?
“娘娘,公主叫我尽全力保你周全,所以司华才不遗余力地帮你,那是因为不想公主伤心,可是这就是娘娘你回报公主的吗?”
寒雪飘飘,雪光惨白,一夜无声。那轻飘飘的雪落在地上却是如此沉重,压在地上,拉着人们的脚步。
“你们想我怎样?”琉舒垂下眼帘,她用手捂住眼睛。“我也不知道啊。。。。。。我最重要的东西正在被一一夺去,你们都来问我该怎样,可是谁来告诉我该怎样?”
那么无助地低声呢喃,琉舒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暴露她的脆弱,岳司华也不说话了,他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说完这番激动的话后微喘着气。琉舒知道他恨自己,因为她是谢相的女儿,谢家要抢走他最爱的人,她也逃脱不了这个罪名。
皇上想必也是恨她的,谢家要抢走他最爱的妹妹,而自己就犹如是他们的同党,因为他们流着一样的血。
她于他们,只是一只棋子,她甘愿去做这只棋子,可是他们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
她想去当面求她的父亲,可是那是没可能的,一入宫门深似海,看不到九重宫外那一片天,自然也求不着她的父亲。
“我会想办法的,我会尽力。”琉舒声音无力,似乎很勉强能维持着那一口气说出这话,其实她心里没底。
谢家还未能消失在历史的舞台上,她父亲的这一下提议,其实怎看都是引火自焚,天下谁不知道皇上意向岳家,可是她的父亲居然是真去提亲了,仗着自己的势力。
毫无道理可言,她也让四娘劝了,可那又怎样?她的父亲没有听进去啊。
“我会想办法的,可我做的只能有那么一点。。。。。。我真的尽力了。”
她快要被逼上绝境了,宛儿那一幕犹如梦魇般在她心底深处醒来,那是不灭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