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月痕》心凝

93、对峙

　　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这是多年以后，一个当年在场的藏剑弟子对白月做出的评价。他从没有见过一个人在要害被指着的时候还能保持那样的镇定，甚至还在笑着。没错，站在她的对面，他当时清清楚楚的看到她在笑着。
　　“我倒是忘了这儿还有你啊。”白月说着，笑着。她习惯向前看，将过去一切的不堪掩埋在最心底的角落永远不去翻看。最近一次被掩埋的，就是应该再也不会在她面前出现的叶文轩了，所以连双剑都很少带出来，弄得现在只是抢了一把剑来用着，挺不顺手的。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人能够在她的防备之外接近她，那也就只有叶文轩一人。真是让人悲伤，就算曾经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她还是对他没有防备。想及此，白月笑得越发的灿烂了。
　　“要杀我吗？请吧。”白月说着，还向后退了一小步。
　　并没有发生众人想象中的血溅当场，那些藏剑弟子们都不了解为什么叶文轩也跟着后退了，后退的远比那姑娘后退的要大得多。这诡异的状况，一时间他们也没有来得及窃窃私语。
　　“没胆的话就让开，我说了我不想伤人的。”白月说着，依旧没有转过身去看他一眼。现在不是处理他们之间事情的时候，她这样对自己说着。
　　“大姐姐，我爹爹怎么了？为什么一直躺在地上不动啊。”就站在白月正对面的叶凌烈看不到白月身后的状况，只看到叶文轩在后面。他一点儿都不担心，他知道这个大姐姐和师兄关系是很好的，所以只是拉着白月去问些有的没得。
　　“他啊，被点穴了。”
　　“点穴？那是什么？好玩吗？”
　　“好玩儿，当然好玩了。让你生就生，让你死就死，让你动不了你就动不了。”
　　“这么厉害啊，大姐姐教我好不好？”
　　“好啊。告诉你一个简单的地方吧。头顶的百会穴，狠狠拍过去的话，不死也得半残了。”白月说着，拉着叶凌烈的手顺着他的额头向上捋着，到了百会穴的时候停了一会儿才放开。“知道了吧？”
　　“恩！”叶凌烈说着，在自己头上按着。
　　“别没事乱按。”看不过去的，把他的手从头上挪开了，然后把孩子打发去玩了，白月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东篱寨规，滥杀妇孺者杀无赦。”白月说着，只说的她对面的人一阵莫名其妙，而站在她背面侧面的人，无不出了一身冷汗。黑发之下，洁白的衣裳已经染红了一片，顺着剑尖刺入的地方向外浸染着。
　　“你要不要再刺的深一点儿？”白月问着。她从来就不想活着，但也不允许自己随随便便死去，能够允许自己死去的情况着实不多，除了老死之外，也就只允许自己被小梅子杀死，现在又多了一样，如果能被他杀死或者也不错。
　　等着利刃破肉而入的疼痛，却只等到了剑尖从自己身上拔出，白月笑了笑，转身就走，连看都没有看叶晖一眼，她已经决定，这种男人，曲云不要也罢。只是人群中惊愕的发现叶英也在不远的远处，又忍不住笑了。自己似乎闹得太大了。
　　“叶大庄主，江湖不见。若是以后我家小丫头来了，还请多担待啊。”
　　像风一样来了，又像风一样去了，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像是在嘲笑着名门正派的不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如此。
　　一直在外面干着急却没有踏进别院一步，就算看着人来人往的样子曲云也知道这事情闹得大了，只恨自己为什么不能走进去，明明连守卫弟子也已经走了。自己也是在怕见到叶晖，怕被他嫌弃吗？
　　顿顿足，决定不管什么就进去吧的曲云和走出来的白月正撞了个满怀。
　　“月儿，你没事吧？”
　　“没事儿，又能有什么事儿。”
　　“那……他呢？”没看到叶晖跟着出来，曲云问的小心翼翼。
　　“师父，那种男人，不要也罢。”说着，白月大步流星的向外走着，只留的曲云愣在那里，过了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追上去的时候就看到了她背上那片触目惊心的红。
　　“你不是说没事吗！”曲云着急的叫着，忙给她处理着伤口。
　　“是啊，没事啊。”与心相比，背后那个小口子又算的上什么呢。忘记告诉叶凌烈那孩子了，伤害人的□□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能伤害人的心才是最大的胜者。只是那孩子应该也听不懂吧。白月随便乱想着，也没有停住前进的脚步，把并没有带着伤药的曲云只弄了个手忙脚乱，正没主意的时候，手里被塞了一个小盒子，让她转头看了下。
　　叶文轩？
　　这当口曲云也不顾的想他是出现是什么情况，只是打开盒子，确定了里面是上好的金疮药，就追着白月去了，只留下叶文轩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那两人远去的背影。
　　果然自己是又伤到她了。
　　想解释，却无力上前。因为就算怎样解释也不能改变自己伤到她的事实。之前在扬州也是，现在也是。他承认，会去扬州确实是收到的字条有一定的关系，但当他看到白月笑着对他说，过两天就可以跟着他离开，哪儿都一起去的时候，就烧掉了那字条。反正永远不知道也挺好的，就算听到了狄若嫣的话，他还是可以选择当那一切都只是谎言而已。只是午夜梦回发现她不在的时候为什么要追去呢，如果不追去的话，那一切都不会发生，自己也可以欺骗自己，他的小月只是东篱寨的二当家的而已，再也没有其他了。
　　之后……阮梅下了逐客令，但那真的有用吗，如果自己敢去的话。可偏生在穴位解了之后就回到藏剑山庄，一直龟缩着，再次见面居然又是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再次伤了她。自己居然刺了她，居然这么做了。看着自己的右手，直到这时，叶文轩才开始怀疑刚才的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怕小烈受伤吗？她一直都不是很喜欢二叔和小烈的。但，她真的会伤害他吗？为什么当时就毫不迟疑的刺了出去呢？叶文轩想着，一拳拳的捶在了墙上。
　　“师兄？”有弟子经过，讶异的打着招呼。
　　“没事。”说完，他转身离开了。他终究还是没那个胆量追上去，去祈求她的原谅。没有胆量，也放不下面子，大概，就像他二叔一样，真不愧是他的“首徒”了。
　　“月儿，你没事吧？”粗略的处理过伤口，止住了血，将金疮药在伤口上抹上了厚厚的一层，曲云还是担心的问着。
　　“能有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这简直就像是白月的口头禅一样，对她所不在意的，都是“能有什么事”。只是这一回，曲云再也不相信她说的没事了，让她不许乱动的，雇了一艘有床铺的大船，让她趴在上面好好休息。
　　“师父。”
　　“恩？”
　　“他是知道你的身世才不见你的。所以，那种男人，不要也罢。”
　　“这样啊……”
　　原本是自己的事情，却让白月也卷入其中，曲云颇有些愧疚。伸手理了理她乱掉的发，说：“没关系的，都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