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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番外 异乡人 ...
【七】
安德罗梅和爱克菲洛坚固的同盟关系就此确立,一直持续到后者继承王位,那时他们两个间才第一次出现了一些裂痕。安德罗梅被打发到很远的地方去取缔一个佣兵团,这其中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有些惩罚的意味。
安德罗梅自己倒显得不以为意,也不知道是明面上不说,还是真的不在乎。他似乎只是把这当成了一次普通的外派任务,尽职尽责地做好本职工作而已。
那是一个明月高悬的夜,银星像沙子一样撒在蔚蓝的夜空里,不用借助火把就能看清地上东西。苏南和他的兄弟们骑马立在视野开阔的高地上,身后是训练有素的部下。所有人都静默无声,苏南盯着影影绰绰的山下树丛,看见一片黑影悄然移动,仿佛阴影爬上窗沿。
他很早就听到了爱丁堡派人来讨‖伐他的风声,但他很显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他和他的兄弟们很早就做好了准备,如今算准时机出现在安德罗梅的军队面前。他们交叉着出现扰乱对方的方向感,很有技巧地一直保持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时不时消失一下,很快又再次出现,总让身后的追兵觉得差一点就要抓‖住他了。玩儿这套把戏苏南已经轻车熟路,自从发明了这套方法,他们的人员损失减少了许多。
终于,在荒山野岭里兜了一阵圈子后,苏南又消失在了追兵的视野里。这一次他辜负了他们的期待,再也没出现在他们眼前。追兵没了目标,这才发现冬天草木零落万山一景,自己已然忘了来时的道路了。苏南清楚大山就像清楚自己的掌纹,不过那也是他多年生活在这里的结果。即使在有组织的侦‖查下,要想熟悉山间的道路,没有个两三月根本不行。
他毫无负罪感地一路哼着小曲儿回老巢,冷不丁一把利器飞过,条件反射地一矮身,身后响起一阵抽刀出鞘的声音,他猫着腰定睛一看,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 一把黑色的大镰刀正正好钉在他脑袋刚才在的位置。
苏南不禁在心里说了一声我‖操,然后直起身,用手势告诉身后的人不要轻举妄动,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山路的拐角,等待着那个选用这种武器的人现出真身。
那人很快就出现了。先是笼罩在山的阴影里只能看出一个轮廓,在一点点露出马头、马脖子、握着缰绳的手和被轻甲覆盖的双臂,最后是全身。随着他的出现,敌军士兵也像凭空出现一般将苏南他们团团围住。
“有埋伏!”苏南喊了一声,全身进入紧绷的戒备状态,同时脑子转得飞快,努力想出任何快速安全脱身的办法。
然而对面的苏格兰将军轻蔑地看着他,那视线告诉他他已然是笼中之鸟瓮中之鳖,所做的任何逃脱的尝试都只是增加笑料。他骑在马上向苏南走过来,走近了苏南看清他有一张长得颇为漂亮的脸,不过一张嘴就推‖翻了他给人留下的第一印象。
“沦落到靠耍小聪明蒙混过关的地步了?阁下也真是可怜。”他说。
失算了,这人查过老‖子的底细。苏南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
黑衣人向他走来,他下意识地后退,却听身后“当”地一声,伸来的两根长矛阻断了他的去路。安德罗梅讥诮地扬了扬眉,用刀鞘抬起苏南的下巴,看了一眼他的脸就随即放开了。
“俘虏他。”这是他丢下的最后一句话。
安德罗梅的任务完成得很顺利,至少到目前为止。在出发之前他花了两个月时间派出人去搜查佣兵团所在山地地区的各种详细资料,他的副官珀拉很擅长安排这种事。直到对目标了如指掌之后,他才从爱丁堡动身。早年的时候提沙就曾经告诫过他战场上最重要的是消息灵通,他多年来一直深以为然。
回到大本营以后,他非常满意地看到自己派出去的另外两队人也成功抓获了苏南的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这收获比他预期的还要好。他这次来就打算擒贼先擒王,没有了头目的雇佣兵团会是一盘散沙,到时候会非常好搞定。现在已经把斯威加德兄弟里的三个抓‖住,明天白天到山上去端了他们的老巢就能结束了。这天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
第二天,总攻如期进行,这次他没有再分兵几路,而是倾巢而出对山上的要塞发动进攻,只留下一少部分人看守着营地。然而越往山上行,他的担忧却越多了起来。他隐约觉得苏南可能比自己认为的还要狡猾些,在昨天那种情况下看不出他的真实实力,但能控制住这么大的一个军团,他和他的兄弟显然不是等闲之辈。这么想着安德罗梅越发觉得应该快结束山上的事情,掉头回去。
双方山上山下交战了一整天,到太阳快落山时,安德罗梅已然胜券在握。然而就在他松了一口气时,身后一阵嘹亮的马嘶声响起,一个不留神一条铁制的锁链已经像蛇一样缠上了他的镰刀,紧紧绷住让他动弹不得。
身后马蹄重重落下,转眼之间苏南就一改昨日的落魄,神气活现地出现在了他面前。安德罗梅认出他手里的正是昨天锁他的铁链。苏南抖了抖手上的铁链,安德罗梅这才第一次听清了他的声音:“将军,你手下的士兵还是调‖教得不够啊。”
安德罗梅试着挣脱他的束缚,但没成功:“阁下见怪了,我猜只是并非所有人都像您那么卑鄙而已。”
“哈哈,是啊!”苏南大笑了几声,紫色的眼里划过一丝凶狠,“所以他们都被我杀了!”
这才比较符合自己对他的想象,安德罗梅心想。这个时候他依然十分冷静,见无法摆脱苏南的锁链,索性就把手一撒,突然消失的拉力让苏南一个趔趄,连忙退了好几步。他趁这个机会抽刀出鞘,两人混战在一处。
当他抽‖出刀来的时候,苏南小小地吃了一惊,没料到他还有后手。其实他回来得看似威风,实则窘迫无比。他一路从山下杀上来,只有曼提斯和刚多拉斯两个帮手而已,身后的追兵却数以百计。他没办法,要逼退他们只能从安德罗梅下手——他也懂擒贼先擒王。
太阳西沉到只剩一条红线,苏南终于制住了他的死对头,自己也累得筋疲力尽。但总归是结束了,胜负已分。
“都住手!”他大声喝道,“你们统帅在我这儿,想留他命的现在从老‖子的人身边退开十步远!”他站在安德罗梅身后,粗铁链被折成几折抓在两只手里,紧紧压着身前人的脖子,稍一用力对方就会窒息而亡。
安德罗梅的部下看这架势,迫于无奈只好照做,然而他们还没动,就听被勒住的安德罗梅挣扎着发出一声斥责:“谁敢!”
他的部下看见指挥官森然的神色,生生收住了脚步。
苏南毫不犹豫地勒紧了锁链,引来安德罗梅一阵狼狈的咳嗽和喘气声,他凑在对方耳边,用玩世不恭和挑衅的声音低声说:“将军,你以为老‖子真不敢杀你吗?”
安德罗梅没理他,突然趁他贴得近时发起了一个肘击,盔甲上手肘部位的突刺重重地击打在苏南柔软的肚子上,令后者猝不及防地感到一阵剧痛。
“我‖操‖你大‖爷的……”苏南弯下腰,疼得额头上都泌‖出了冷汗,但手依然死死地抓着铁链勒住安德罗梅不放。他本来就没有安德罗梅高,再一弯腰直接把安德罗梅带得往后倒去。安德罗梅挣脱不开,眼看就要被勒断了脖子,在他眼前发黑脚下发虚的时候,小时候被安德里亚掐着脖子摁在墙上的记忆又像鬼魂一样缠了上来。
这一段记忆的重现仿佛恰到好处的轻轻一击,敲断了他脑海里用十二月北极冰冻成的那根名为“冷静”的神经。
——给我去死吧!!
下一秒,周遭的人们就看到,被勒得只剩一口气的安德罗梅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生生抓起苏南的双手举过了头顶,把锁链从自己的喉咙上拿开,然后一脚把苏南踹了下去。他的身后是不知几许的山崖,站在上面能听到下面湍急的流水声。
双方士兵都被眼前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被推出去的苏南反应非常迅捷地抓‖住了安德罗梅的脚,把他也拽了下去。一时间山崖顶上一片安静,只有天边的太阳沉默地一点点下移,沉入地平线,不见了踪影。
※
安德罗梅被推下山后落入了湍急的河流,冬天河水不封冻,只是冰冷刺骨。昏厥的他没漂多远就搁浅在岸边,被冷水冲了好一阵才转醒。醒来时他还有点不知发生什么事的恍然,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是被苏南拉下山的。有些费力地撑起身,他一眼就看到了跟自己相隔不远的苏南,好像还没醒。他艰难地爬起来,感觉四肢都僵冷得不像是自己的,沿河而上沉默地在水下摸索着自己的兵器,找到后又一声不吭地把它从水里捞了起来。浸在冷水里的金属冷得他一哆嗦,随后就没知觉了。安德罗梅忍住头晕眼花,用镰刀支撑着身体,一步一步地挪到了苏南旁边,一点一点蹲了下来。
然后他伸手到腰间,把还佩着的刀抽了出来,金属摩擦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假如苏南不是被这声音弄醒了的话,安德罗梅就已经成功把刀刺进他胸膛里了。多亏他醒得及时,往边上一滚捡了条命。他撑起身看着安德罗梅,满脸的不可置信:“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想着杀老‖子!”
安德罗梅现在大脑一片混沌,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做出什么表情,于是他就一脸漠然地说:“怎么了?”
苏南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将军,你是什么东西做的心肠啊?”
安德罗梅感觉不到他哭笑不得的理由。他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是这样的——同情敌人在战场上就是死罪,他一直清楚地知道。应该找到任何机会杀掉他们,对敌人丝毫不心慈手软是战士颠扑不破的信条。因为,如果今天放苏南活着回去,那改日像刚才那种命悬一线的局面就仍然会在自己身上发生。可惜刚才那一下没能要了苏南的命,现在他自己也没有更多的力气再打一架了。
然而苏南却扶着地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对他说:“走吧,将军,我们还是一起回去吧。”
安德罗梅狐疑地看着他。苏南冷得嘴唇发紫,哆嗦了一下,努力咧开嘴嘲笑道:“就凭你自己,摸不到一半路就冻死了。”
安德罗梅想了想他的话,最后不得不承认说得也不是没道理。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路这种事,他肯定没有身边这个雇佣兵头子强。于是他收起了刀,扶着镰刀柄站了起来,无声地接受了苏南的提议。
苏南满意地笑了一下,抬起头盯着天上的星星努力辨别出了方向,然后带着安德罗梅往某个未知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会儿以后,他们不得不互相搀扶着前进,还能共享一点热量,争取晚一点冻死。陪伴他们的只剩下黑暗的大地和星星月亮冰冷的光,仿佛处在创世以前的天地,没有时间、没有生命。安德罗梅觉得他好像和周遭的黑夜融为一体,从很近又很远的地方听到苏南走过旷野的脚步声,他冰冷的呼吸声,他发梢上水珠滴落的声响。他惊讶于自己现在做的事情——扶着这个他刚才还试图杀死的敌人在旷野上孤单地前进。
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就好像他们是世界上最后两个存活下来的人一样,彼此互为敌人和唯一的朋友。
其实即便在那样的情况下,苏南也是可以一走了之的——他大可以如此,如果是安德罗梅大概就会如此。但是他没有。所以安德罗梅终于还是对苏南吐出了他的疑问。
“你真矫情。”苏南说。他的身体仍然冷得发抖,但安德罗梅还是能从他们两个贴在一起的部位感受到来自另一个生物的温暖的体温。
“我只是想解惑。”安德罗梅僵硬地说。
苏南撇了撇嘴。“你很厉害,将军。你被老‖子从‘敌人’名单里移走了。”
“名单?”
“是啊,名单。曼提斯是第一个入桩敌人’名单的人,但现在他被放到‘兄弟’那里去了。世事无常,什么都会变,所以我的名单从来都只写在脑海里,方便随时改。”
“……好吧。你还有什么?”
“你不能指望我现在还记得。”苏南理所当然地耸耸肩。
安德罗梅有些好笑地问:“那我现在被你放在哪儿了?”
苏南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也许我应该单独给你建一个?嘿,我真的觉得你挺不错的,虽然你今天差点儿要了老‖子的命。”
安德罗梅陷入了一阵古怪的沉默。“……多谢夸奖?”他觉得这一番对话都非常诡异。他猜苏南的意思大概是对他产生了认同,作为对手但又不止局限于对手——
很久之前听过的什么话忽然在冰冷的寂静中浮上他的脑海,他想起提沙告诉他,只有你尊敬并且平等地看待你的敌人,才有可能在他身上看到更多不同的东西。不是身为一个要杀死的对象,而是身为一个“人”。这段话他直到昨天还不屑一顾,如今却无语凝噎。
他又看了看身边的苏南。金棕色短发的雇佣兵头子像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转过头来说了一句:“马上就到你认识的地方了!剩下的路老‖子就不奉陪了,你也不想让自己的大本营暴露吧?”
安德罗梅沉默地点了点头。在他的手臂之下,苏南的体温依旧微弱而源源不断地传来。他感觉在这个漫长的黑夜里,苏南就好像在自己面前转了个身,露出了他除了是一位敌人之外的另一张面孔。他是一个向导、一个旅伴和一个……好吧,他也说不清楚。这让安德罗梅那颗“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心也有些犹豫了,犹豫着该不该像刚才打算的那样,把刀尖插进苏南的心脏里。
杀死一个敌人很容易,但杀死一个亲口说了认同你、并且实际上救了你一命的人不然。而即使安德罗梅再不愿意,他也不得不承认,经过了这一个晚上的“同舟共济”苏南对他而言也不再是一个普通的敌人那么单纯了。至少他会犹豫。
“谢谢。”在临分别的时候,安德罗梅说。
苏南摆了摆手,扭头就往不同的方向走了。走了两步,因为没有了另一个人的体温相互温暖,他还稍稍哆嗦了一下。这一切安德罗梅都看在眼里。
他长久以来第一次感到了动摇,接着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
我回国了!为了弥补之前两个星期没更新的过失,我今天一次发两章好了w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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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番外 异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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