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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番外 异乡人 ...
【九】
安德罗梅带着他的“战果”回来的时候,爱克菲洛要说一点都不生气是不可能的。然而他也并没给安德罗梅什么实质性的惩罚,只是责备了他几句,丢下一句“自己的烂摊子自己看着办”就拂袖而去了。安德罗梅明白他话里真实的意思以后,甚至有些惊讶这处理的宽大程度,他原本以为苏南他们会不得不放弃他们原先的部下,但是没有,爱克菲洛只是简单地收编了他们,并且连“收编”这件事的具体操作都交给了安德罗梅处理。
无论如何,苏南他们顺利地在新的地方待了下来,并且一年以后完全融入到了整个苏格兰的防务体系中。安德罗梅没敢冒险让他们留在爱丁堡,而是经过一系列手续把他们安排到了一个边疆区,处在和潘德拉贡王国接壤的位置。
“我考虑了一下,还是边疆区更适合你的情况。”苏南临走的时候,安德罗梅这么告诉他。
“老实说这还真让我惊讶,”苏南有些诡异地看着他,“我以为你不会乐于看到我脱离你的控制。”
“这我倒无所谓。重点是那边天高皇帝远,你可以胡作非为。” 安德罗梅一本正经地说。虽然有点夸张,但的确如此,苏南在那边的行为就算不够收敛,就凭他的保护人在爱丁堡而且叫安德罗梅,他也不容易受到什么陷害,反倒比在龙蛇混杂的爱丁堡来的安全。安德罗梅就是基于这种考虑,才如此决定的。
苏南咧嘴一笑,在他肩膀上打了一拳:“你怎么这么懂老子啊!”
这么决定了以后,苏南那帮兄弟和老部下们自然第一个赞成,安德罗梅在爱丁堡也过得比较踏实。苏南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一副浑不吝的样子,但其实也是个明白人,过去以后一直约束着自己的手下,没给安德罗梅惹出什么事。唯一一次算得上麻烦的,大概就是在与潘德拉贡王国的战争中被高汶俘虏那一回了。
安德罗梅为了尽早把他解救出来,甚至想到了用高汶的弟弟加赫里斯去跟他换这种损招。对加赫里斯他有一些不连贯的印象,就凭这些印象,他觉得意气风发、才华横溢、年轻有为这些词儿都可以用来形容他。
比方说,安德罗梅至今都记得一个奇特的场面——在某一个夜里,加拉希尔斯城外30里的地方,他去支援受困的友军,但却来迟了一步。他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加赫里斯银色的长枪穿过那名骑士的身体。他银色的盔甲反射着温柔的月光,静止的那一瞬间几乎令人感到一丝圣洁,可是随即几滴鲜血溅到了他的头盔上破坏了这一切。然后他突然精准地望向安德罗梅藏身的方向,那时他们的距离近得让安德罗梅能看清他的表情,也就看见了他微微扬起的下巴,和含着倨傲与一丝挑衅的明亮的蓝眼睛。
安德罗梅几乎能听见加赫里斯的声音问他:我就这么杀了你战友,你打算一直旁观吗?这个声音和这个眼神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整整一夜,第二天在战场上再遇见加赫里斯,安德罗梅才给出了他的答复。
“我来挑战你。”他对加赫里斯说。
那天战场上的结果是安德罗梅击退了加赫里斯的军队,不过将军本人并不是非常关心这些,他只是确认了敌军的确是往城里撤退并且不打算再卷土重来,之后也就不再穷追猛打了。毕竟他今天的目标只是俘虏旁边这个,好吧,精力充沛的家伙。
刚战胜加赫里斯的那一刻,他的内心无疑是无比愉快的,既有为昨天死去的战友报了仇的扬眉吐气,又有击败了一个曾经兵临爱丁堡城下的、屡战屡胜的对手的成就感,更何况对手又那么光彩夺目。他知道加赫里斯出身高贵显赫,又是圆桌骑士团的元老,举足轻重又有才华,他觉得这样的人一定是不堪折辱的,被俘这件事肯定会大大伤及他的自尊心。怀着一种奇特的恶意,安德罗梅想好好看看他的笑话,于是他在打败加赫里斯以后故意用刀尖挑起他的下巴,用一副好整以暇的态度对他说:“烦请您跟我走一趟,加赫里斯阁下。”
加赫里斯反问他:“我以为你之前的意思是谁输谁死?”
安德罗梅轻快地否决了:“不。我还得请您去告诉您的兄长,把我的人还给我呢。”
于是加赫里斯恍然大悟,这才一声不吭地被带走了。
然而没过多久,安德罗梅就意识到自己对这个人心理承受力的估计完全错误。
“这是非常拙劣的行为,安德罗梅将军。你在亵渎骑士守则。”加赫里斯大义凛然地责备他。
安德罗梅不由得觉得有点新奇。“任谁听您现在还能这么说,就会知道我没有虐‖待您。事实上我也不打算那么做,为了让我要交换的人不受伤害,我必须也要保证您的全须全尾,这点您就放心吧。”
他的话似乎勾起了加赫里斯的好奇心:“您要用我交换谁?”
“我的一个朋友,被您兄长俘虏了。”苏南落得个全军覆没这件事依然让安德罗梅感觉不是很舒服,因此他不打算多说。
加赫里斯抓住机会嘲讽了他一把:“哈,你们苏格兰的骑士也就这么点能耐。”
此时两人似乎都忘了他们是俘虏与被俘虏的关系,本来应该冷面相向、不发一语,就算说话,也应该是针锋相对、唇枪舌剑的。然而他们之间却被一种独特的“和谐”气氛充满了,虽然表面上也在吵,但安德罗梅的内心竟然没有丝毫的攻击意味。
“真抱歉,阁下现在被我绑着。另外,我们都不是圣白骑士团的。”他悠悠地反击了回去。
也许现在他自己没发现,但周围的苏格兰士兵全都意识到了目前局面的诡异——他们的将军正在和一个俘虏、一个圆桌骑士,聊天。
他们不约而同地决定都不说话,只在边上默默地走着。
“哦,怪不得你会干出这样的事情!”加赫里斯举起了他被绳子绑住的双手,语气里颇有一丝幽怨。
安德罗梅看他这样,莫名地觉得有些愉快:“看来您很介意啊。那么,您之前就应该小心不被我打败才对。”
加赫里斯不再说话了。隔了一会儿,他才低声说:“我下一次会打败你。”
而这次安德罗梅没有再接下去,因为他刚刚发现了这番对话的奇怪,决定就此打住。他在脑海里回放了一遍刚才短短几分钟发生的对话,加赫里斯丝毫没有他预想中的要死要活,十分坦然地接受了现实,甚至还跟自己辩论了一番,而且在辩论的过程中,自己的心情竟然也极为轻松。他觉得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跟一个刚接触的人说这么多话,而且气氛和平、没有吵起来;但这人居然是个敌人。他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
当然,最后他的交换人质计划没能实施,加赫里斯就被原封不动地放回去了。如果是20年前,没遇到过苏南的安德罗梅可能直接就把这个敌人杀了;但是现在,跟苏南在一起待久了之后,他也染上了一些对方的习惯。苏南从来不屑于在非战场的地方暗杀掉敌方的将领,他说那很没意思也很掉价,安德罗梅这会儿能比较真切地体会到他说的那种感觉了——是的,他又想起了加赫里斯月光下的那双眼睛,还有他跟自己的双刀奋力交战的身影;他期待再一次在战场这个舞台上堂堂正正地遇到它们。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到了分别的地方,加赫里斯却对他说:“安德罗梅,等不打仗了来圆桌骑士团吧。”
安德罗梅听得很清楚,所以他有些惊讶。
“我是认真的。如果我们不是敌人,我可能会有点喜欢你。”加赫里斯又说。
加赫里斯有一双非常鲜艳的蓝色眼睛,安德罗梅觉得那里可能有一片海,或者一整片天空。他试图通过察言观色来仔细揣摩一下这话背后的含义,然而说话的人的确有如长天大海一样坦荡明净的眼神,里面没有掩藏什么秘密,就这样理所当然地看着他、毫不拐弯抹角地提出惊世骇俗的邀请。
安德罗梅用他心里最强大的冷静包裹消化了他的惊讶,让自己得以再一次抽离得置身事外,作壁上观。因此他也就能在心里对加赫里斯的话嗤之以鼻,决定不予置评。
他的冷淡成功把拒绝的信息传递给了加赫里斯。“我真是昏头了,”黑发的卡默洛特骑士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发言多么不妥,“那么,安德罗梅将军,战场上再见吧。我说过,我会打败你。”说完,他调转马头,向战场另一边很快地消失,再也没回头。可安德罗梅却一直站在战场边缘,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不见,脑海里关于他的思考也没有停止。
※
他下一次见到加赫里斯是一个多月以后了,那时候他们双方正在秘密商议联手驱逐西哥特将军萨丹。他去见加赫里斯的时候是个上午,加赫里斯指名要他一个人来,他就真的一个人来了。在他离对方驻守的要塞还很远的时候,他就看见加赫里斯登上了城墙,显然他也看见了自己。安德罗梅没有调整马的速度,但也没有收回放在城墙上的目光,眼看着距离一点点地拉近,然后在近到可以看清彼此面容的时候,他看见加赫里斯移开了视线,转身从城墙上消失了。
安德罗梅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加赫里斯显得好像有些紧张。
不过当那个蓝眼睛的年轻人出现在打开的城门后面欢迎他时,他的一举手一投足就又都是完美的了。恰到好处的微笑令人觉得亲切而又不至过于热情,优雅流畅的动作和话语让人觉得他似乎是对此早有准备,然而安德罗梅清楚,这对他而言不过是习惯成自然。
任何人都得承认,跟这样一位有风度的骑士交往非常令人舒服。即便现在的立场是敌人,安德罗梅也不打算刻意回避这一点。那些良好的修养、得体的措辞、与人交往的游刃有余,这些东西他可能要靠不断地跌跟头才能逐渐领悟到一些,但却是加赫里斯这样的人身上浑然天成的。
安德罗梅是个彻头彻尾的平民,但他从来不仇恨贵族。相反,他欣赏、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喜欢加赫里斯这样的带着“贵族气”人。苏南的身上并没有这些特质,他也从来没打算过多地去要求;但一旦遇到这样的人,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合作愉快,安德罗梅将军。”告别的时候,加赫里斯向他伸出手,而安德罗梅握了上去。
他现在有些明白加赫里斯当时告诉他的那种感受了。看着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他想,如果不是敌人的话,也许他也会挺喜欢对方的。
※
然而终究他们双方还是敌人,这场战争最后还是要分一个胜负。安德罗梅可以为爱丁堡守卫到只剩他一个人,但是他没想到爱克菲洛会把他叫到书房里,给他一封信和一把权杖。
当他接过那两样东西的时候,他努力控制着自己才没有把信纸撕碎揉烂。连问爱克菲洛话时,都不禁带上了一丝责问的色彩:“王,指挥官和士兵们奋战到如今,最后的战役还没有打响,很多人怀着奋力一搏的最后希望,而您却要我在事后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吗?”
“奋力一搏,”爱克菲洛毫无感情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抬起眼睛望向他,“有了他们的‘奋力一搏’,战争就能赢吗?”
安德罗梅听得心里蹿起一股火,做军人的最不喜欢听这种悲观的先知一样的论调。然而他不能对爱克菲洛生气,所以只能说:“战争的输赢在它结束之前没有人能知道,我不能给您任何的保证。但是还没开打就为失败做准备,我认为是不可取的!”
爱克菲洛看了他两秒,忽然笑了。“好吧,你说什么都行,”他从倚靠着的书桌上离开,微微伸了个懒腰,显得镇定自若,“只是我必须得找个人安排好这些事,因为万一打不赢,那会儿我就已经死了啊。”他提到自己的死亡时显得非常无所谓,甚至有些轻松。
“您要……”安德罗梅不由觉得心里一紧。
爱克菲洛用手指按住了他的嘴唇。“别问了,这跟你没关系。你要管的只是,万一我死了,替我把没做完的事情完成。是的,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这就是我最后的决定。”他的神情渐渐变得肃穆起来,让人知道他并没有在开玩笑,“安德罗梅,我知道即使没有我,只要你的军队还没有被消灭,你就会带着他们继续抵抗,直到你只剩下最后一个人,或者苏格兰只剩下最后一座城。但是,不。我不想这样。那些苟且偷生活到今天的人,就让他们继续活下去吧。”
“真是对不起,但是我只能拜托你了。”仿佛一层无形的面具从他身上剥落,时隔多年,他终于再一次对安德罗梅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却掩盖不了下面浓浓的疲惫:
“因为你是我在这世界上最信任、或者说是唯一信任的人啊。”
安德罗梅在战场上看见堆积如山的尸体时心不会颤,亲手杀敌的时候手也不会抖,但是这个时候他却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手死死攥住,一把尖刀紧接着扎了进去。他意识到面前站着的是那个多年不见的孩子,说着早就记得他、愿意信任他和依赖他,如今却要独自一人去远得不知名的地方,而将他留在原地了。安德罗梅觉得就像脚下突然踩空了一块一样,他悬在半空中,迷茫而手足无措,还有小小的火苗舔舐烧灼着他的心。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爱克菲洛的话,最后只能一言不发地离开,狼狈得像仓皇逃窜。手心里的权杖像一根烧红的铜柱,让他全身发烫。
他要——他要怎么面对自己的部下、怎么面对所有的即将属于另一个国家的人们、又怎么面对未来史官的如刀的笔?!
直到爱丁堡战役落下帷幕,他也没能理出个头绪。更雪上加霜的是,连苏南也要走。
前雇佣兵头子在这个问题上立场无比的坚决,连日来和安德罗梅的争论搞得他也烦躁不堪:“说真的,老子真搞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留下!”他特意拉长了“为什么”几个字,“要让两个国家合并,没问题,但这个工作就一定要你来做吗?要我说,对面巴不得接这活儿的人一抓一大把呢!”
安德罗梅倒比他冷静一些,至少他还在试图说理:“不能全让卡默洛特的人来做,那样对苏格兰无疑会有不利。爱克菲洛陛下希望苏格兰的利益能最大限度地得以保全,所以才给我下了这样的命令。”
苏南冷哼了一声,嗤之以鼻:“为了保全苏格兰的利益,就要让你向敌人投降?安德罗梅,你的部下该怎么看你,你想过没有?就算他们能忍气吞声,你真的觉得就万事大吉了?对面的人还不知道怎么挤兑你呢!你投降了,日子可好过不到哪儿去。”
安德罗梅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些事他自己早就已经翻来覆去想过无数遍,心里早跟明镜儿一样了。
“所以呢?”
安德罗梅又叹了口气,平静地陈述道:“我还是得去,没有选择的余地——这是我的义务,苏南,我是他的卫队长。”
那是爱克菲洛给他的最后一个命令,他说什么也必须完成,在这一点上他也绝对不会退让。明白了这一点的苏南懊恼地搓了搓自己的额头。
安德罗梅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就像绞紧的琴弦,马上就要崩断了:“苏南,你是有选择的,我希望你能暂时放下报仇的事情,跟我一起留下。我需要……”他在苏南看不见的地方闭了闭眼,“……一个帮手。”事实上他觉得自己需要的可能仅仅是一个同伴而已,各种各样的担忧和顾虑已经让他有些心力交瘁了,如果苏南在他身边会好一些。
但苏南背对着他没说话。佩洛多斯和刚多拉斯是他重要的兄弟,过了命的交情,安德罗梅知道。
但是他现在真的需要他。
“苏南,我请求你。”
那句恳求就像浸满了水的海绵,沉甸甸地坠住了雇佣兵头子的心。他百感交集地想,安德罗梅总是那么神通广大,他什么时候肯屈尊求别人呢?都是各种各样的人来求他。但这一次,他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但是一想起自己的兄弟和部下,苏南就始终觉得嗓子眼咽不下这口气。他怎么也没法说服自己向杀了他们的人投降,苏格兰王的命令在他眼里一个子儿都不值。最后他只能推说考虑一下再来答复,匆匆离开了安德罗梅的军帐。不用回头,他都能猜到身后安德罗梅失望的神情。
第二天一早,珀拉告诉他苏南已经走了。
安德罗梅起初根本不相信,直到他亲眼看见那一派人去楼空。苏南走了,和他仅剩的兄长曼提斯,没有留下一张字条一句口信,甚至帐篷里的东西许多都维持着原样,怎么看也不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安德罗梅站在一边看着人们努力在那个军帐中试图翻找出一点什么能让他们恢复希望的东西,他一直看着看着,最后视线完全冷了下来。
“不用找了,散了吧。回去了,珀拉。”说着他转身就走。
珀拉追上去,直到回了安德罗梅自己的军帐,才张口问:“要去追吗?不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不过多派一点人应该也能找到。”他问的时候小心翼翼,安德罗梅冰霜一样的脸色让他难得地如此畏惧。
安德罗梅沉默了许久,以致于珀拉不确定他听见没有。后来他顺着安德罗梅的视线望去,才发现那根金色的权杖静静地躺在他视线的尽头。
然后他听见耳边传来安德罗梅铁石一样冷硬的声音:“不。”
明天又要开学了OTZ 下次更新可能要拖到十几号,那时候我放假。
加赫里斯部分果然又要爆字数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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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番外 异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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