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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三、明枪暗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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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伺候了,都先退下。”萧暮走到木盆旁,回过头对身后的一众太监宫女下命。已非一两天,他们也已习惯主子的作风,静静的退下了。
见他们都离去了,萧暮缓缓脱下旗头、旗服,坐在木盆中央,拿起白绢巾,慢慢地搓洗着。她看着身上点点红斑,不禁摇头苦笑:何苦这般对待自己的身子?手里的白绢巾依然擦着身子,眼睛却定睛看着前方的苏绣屏风,一节节墨绿色的竹枝交横错乱,翠绿竹叶如柳丝藤蔓,相互交迭,这纵横错乱的枝叶,却教她回想起幼时的回忆……
“天辕,这个东西怎么弄呀?”一个身穿墨绿色汉服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枝翠玉萧,疑惑地看着眼前不过八九岁的楚天辕。
“来,我教你。”说着,举起手中的白玉萧凑到唇边,吹出一段珠圆玉润的曲子。
竹子林里,萧声如流水般缓缓而过,细水长流,连绵不段,有如天籁之音。曲终,楚天辕放下玉萧,笑着看住萧暮。
她笑得灿烂,一个劲儿在拍掌,笑声有如银铃般清脆,回荡在竹林里,久久不散……
椅子上的旗头突然跌在地上,惊醒了正沉浸在回忆当中的萧暮。她一惊,手上的白绢巾也掉落水中。她心中暗想道:还有何好想的?
突然,她扬声唤起宫女黎儿:“黎儿,唤小邓子打盆冷水进来。”隐约听见黎儿在屏风外传来的声音:“喳。”
不消一会儿,太监小邓子便在屏风外道:“涫主子,冷水打来了。”
“拿进来吧。”
萧暮走出大木盆,走到盛着凉水的小木盆旁,勺起水便往头上淋去。冰冷的水碰触到她的皮肤时,有如寒冰刺骨,使她不禁抖了抖。不敢迟疑,蹲下去再勺起水朝自己的头淋,如此反复几次,盆里的水剩下不及一半。她索性双手举盆过头,一反手,盆子里的水一涌而出,势如洪水打在她身上。
头似乎不如她预期中的清醒,反而感到越发头晕。甩了几回脑袋,以为没事,殊不知却晕倒在地上──
“主子、主子!快,快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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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舆贵人,涫贵人只是偶感风寒,稍作休息几天便好了。待老臣开点药,配上贵人好好休养,不过几天便恢复了,兰才人不必担心。”孙太医鞠着身回道。
许筝听得孙太医的话,心里也放下了大石,微笑道:“有劳孙太医了。小陆子,你随孙太医熬药去。”
“喳,奴才遵命。”太监小陆子行了礼,帮孙太医收舍好药箱,便随他到太医院领药。
“妹妹,你还好吧。怎么如此疏忽大意?”许筝走上前,坐在床的边沿,伸手触摸萧暮额前,只感到一阵烫热。
萧暮躺在床上,微微的笑着,脸色比平日苍白许多。她缓缓摇了摇头:“姐姐也听得太医的话,不过是偶感风寒而已,不碍事儿的。”
徐若洳也随着步上前,轻蹩柳眉:“姐姐便是这样,也不注意身体,这下倒是尝到苦头了。”
萧暮听了,并无回答,只微微一笑。无人得知当时的情况,除了她自己。她稍作沉思,道:“既是无事何干,两位姐姐何肯与暮儿对奕一翻?”
“只怕出师未捷便败阵下来,我还是一旁看着好了。”徐若洳轻笑着自嘲道。
萧暮自知出言不逊,忙开口道:“是暮儿疏忽了,姐姐莫要见怪。莫不如姐姐来定,我跟随便是。”
“别管我,你们对奕,我也好顺道儿学学。”徐若洳一脸无所谓,并笑着回道。
“这……”许筝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是好。无奈,她看着萧暮,只见她点点头,便也就答应了。
“姐姐果真是一品入神,暮儿佩服了。”萧暮放下手中拿着的白子儿,微笑着道。
“妹妹过奖了,不过是凑巧而己。”许筝稍稍低头,却仍能隐约看出双颊染上一抹嫣红。突地,复又抬起头,略带歉意:“妹妹身体欠恙,却被我拉着下了好几盘棋,倒是我不知该怎么道歉了。”
徐若洳在一旁听着,不若开口问道:“都该两个时辰了,小陆子怎地还未回来?”
许筝听得徐若洳的疑惑,才思及太监小陆子替萧暮熬药一事:“莫不如找采柳寻寻小陆子?”
徐若洳忙接话道:“若说让采柳去,莫如我去吧。”
“怎可劳烦姐姐?”萧暮道:“兴许只是路上有事情耽搁着,再等等便好,烦不着如此大费周张。”
“不碍事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徐若洳说着便站起身,见了礼离开丽景轩。
“涫主子,药已熬好,是要端进来么?”太监小陆子的声音在北房外传来。
“端进来。”
“喳。”小陆子端着盛了黑糊糊的药的瓷碗,小心翼翼的往里走。他将瓷碗呈到萧暮面前,鞠身道:“主子。”
萧暮以不紧不慢的声音回道:“先搁着吧。”
许筝叹口气,以说教的口吻道:“药是万万不能搁下的,凉了,药效也就不那么大了。趁药还热着,先喝下去吧。”
萧暮蓦地一笑:“姐姐倒是越发像爹了。”玩笑似的叹口气,哀怨道:“罢、罢、罢,妹妹不忍姐姐逾老,只好从了。”
许筝好笑地瞪了萧暮一眼,转过身拿起瓷碗,以瓷匙搅了揽,皮笑肉不笑地道:“好妹妹,需要姐姐喂你么?”
萧暮捂嘴笑着摇头:“不敢劳烦姐姐,妹妹自己动手便好。”说着,拿过瓷碗便要喝下去。
“姐姐,喝不得!”徐若洳气喘呼呼地跑进北房,喝道。
“参见兰才人。”一旁的宫女太监连忙向徐若洳行礼,萧暮和许筝一脸茫然。
徐若洳步上前,拔下头上的银珠钗,放进碗里,银珠钗纯银部份赫然变成墨黑,在场所有人均愕视着药与银珠钗。
许筝脸色沈了起来:“小陆子,这是怎么回事?”萧暮则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看着徐若洳;而她,则是一脸责骂地瞪着小陆子。
北房里,静寂一片,形成一幅诡异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