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速盲婚》牛米

2、算是求婚吗

　　到达闹市区天色已经暗了，他们在一间熟悉的烧烤店吃了晚饭，两人喝了很多冰冻的可乐，一瓶又一瓶，插上吸管一点一点地吸，这是他们小时候在一起比赛喝饮料时养成的习惯。

　　他一直在埋头吃东西，她却一直分神凝视着他。她仔细地看他，他眉目英俊，医科大学硕士毕业，工作一直努力，性格脾气也很好，几乎没有什么不良嗜好。自从当了医生，他就几乎戒了酒，只是偶尔会抽烟，烟瘾也不大，压力大时就是玩一阵游戏释放，但这样的频率应该也不高。

　　他的确可算得上是青年才俊，再加上家世背景也不错，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政府公务员，祖父母一辈也都是书香门第出身。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很受女性青睐，到如今他是女人眼里想要的丈夫，丈母娘眼里想要的女婿。他和女友苏美恋爱三年，她知道他是有结婚打算的，怎么会突然就分了手？是谁的原因？

　　“干吗一直看我？”他瞥她一眼。

　　“为什么会分手？”她问。

　　他也并不打算再闭口不谈了，他用平淡的口吻简单地陈述：“她家里给她安排了一门商业联姻，她无力反抗，选择屈从。”

　　“什么？”她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还有这样的事？就因为这样所以分手？你没有争取？你们俩不打算抗争？”她一连声地问。

　　苏美是富家女，这她也是知道的，苏美的父亲是本市有名的房地产商，祖辈有政界背景，家资雄厚。苏美长得温婉甜美，性格天真温顺，本身学的又是锦上添花的艺术专业——大提琴演奏，这样一个几乎不沾烟火气息的娇娇女，她家人对她的培养应该就是为了将来做少奶奶的。门当户对的婚姻对苏家来说固然是第一考量，可她嫁给江柏宇也完全可以做少奶奶啊，相对于和苏美完全没有感情基础的另一人，江柏宇从综合条件来看也应是最佳人选。

　　而且江柏宇绝对是万分愿意娶苏美的，她曾经也为了他将来要娶这样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妻子而担忧，可是他一直说他们之间有爱情啊，有了爱，一切对他来说就是甘之如饴了。他曾坚定地说过当初正是苏美娇柔纯净的艺术气息吸引了他，让他对她一见钟情，从此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他曾经最欣赏她的部分绝不可能成为他娶她的阻碍，他心甘情愿照顾这样一个娇妻。

　　他微微苦笑了一下，说道：“你认为我会不争取吗？我向她求过婚，我去见过她的父母，我能做到的努力都尽力去做了......”他顿住，“但在她父亲眼里，或许利益才是幸福最大的保障，而她，或许听父母的话也已经成为了习惯。”

　　她无言，讷讷地问他：“提分手的是你还是她？”

　　“她。”

　　“是她放弃你，所以你才灰心？”

　　他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暗淡地回了一句：“谁提分手的又有什么区别？”他吱吱地吸着汽水，“她本来性格就温顺，既不愿惹父母发怒，也不忍看我委屈，抵抗无效后就决定放弃了，或许，她还是觉得我不能很好地照顾她，不值得她义无反顾地追随吧。”

　　她轻轻地瞪他一下，撇了一下嘴，难道一个突然冒出来的联姻对象就值得托付了？这个问题实在是没有延续探讨下去的必要，或许每段感情都有它的结果。这两年她和他之间的联系其实已经变得很稀疏了，她故意地拉开了和他的距离，所以对于他和苏美之间的种种，她其实并不是十分了解，因此现在似乎也就没有置喙的余地。

　　其实她也是欣赏苏美的，苏美的性格很温柔，也没有很明显的娇蛮之气，是很容易引发异性保护欲的一个美人，她和江柏宇站在一起真的是很赏心悦目的一对，是很般配的。

　　“分手已成定局？”她问。

　　“嗯。”他淡淡应一声。

　　那一餐他们都吃得很多，直到肚子撑得快要爆炸，她才结账和他一起离开小店。店外的马路护栏边停放着十几辆自行车，他们找了两个来回也没有找到自己那一辆。

　　她问他：“你锁了吗？”

　　他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晃了晃，“刚才锁在这里的，你不是站在旁边看着的吗？”

　　他们站在街边相视苦笑，自行车竟被偷走了。

　　她心里顿时涌出一阵惆怅，也有淡淡的悲伤，16岁买了这辆车，已经九年了，她一直悉心保养，时不时地会在小区里骑上一会，爸爸也偶而会带着妈妈或是她骑上街去，这辆自行车携带着很多的回忆，就这样丢了。

　　“报警吧！”他说。

　　“找得回来吗？算了吧。”

　　丢了就丢了吧，总有些东西，自己迟迟舍不得丢弃的，上天总要找个机会帮你舍弃了它。

　　这一段插曲，无由地让两人都有些郁闷。他们步行回家，空气粘稠，皮肤表面就像粘上了一层薄薄的膜，无论如何挣脱不开，心里的烦闷像瞬间燎原的火，怎么也控制不住。

　　进入小区，她径直向儿童区域的秋千架走过去，脚下是沙坑，她坐在秋千上，闷闷地对他说：“推我一会。”

　　他绕到她身后，秋千架很矮，她很重，他用尽全力她也不能荡得很高。

　　原来真的已经长大了，她的身体真的已经变得沉重了，如今再荡秋千，再也没有了幼时或是青春期时期那种恣意飞扬起来的感觉，那些年裙角飘飘的轻柔，已经体会不到了。她的眼睛倏忽潮湿了。

　　就是在她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的时刻，他忽然拢住秋千架，双手抓住秋千的两条铁链定住了她，他忽然说：“季宁，不如，我们结婚吧。”

　　她的眼泪滚出眼眶。

　　她听得出他声音里的惶急，他像是很急切，可她也听得出来他声音里的淡漠，这句话说出来似乎并不是为了要得到她的答案，她没有转头看他，安静了几秒，站起身来平静地回家了。

　　他算是在求婚吗？回家后她一直在想。先且不论他说出这一句话的出发点，仅这句话本身的意思而言，是求婚的意思吧？她应不应该把这句话当真？

　　房间里的冷气侵袭了她每一个毛孔，她拽过一条毛巾被盖在膝盖上，经过一夜的辗转，此刻她的脑子已经清明了。

　　昨晚她一直反复地想，要不要把他这句应该是心血来潮的话当真？或许他自己脱口而出这句话以后，他也无法肯定自己那一刻的心情，所以在她沉默着离开时他没有开口叫住她，一整个晚上也没有任何动静。今天，整个上午也过去了，他仍然一点讯息都没有，她不得不想，或许这句话正如以前他对她随口说过的若干不作数的话一样，一样是无关紧要的吧。

　　唉！季宁自嘲，总是她单方面忽略不了他，她一直以为，或许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自己已经有所长进了，可是他随随便便一句话，又把自己的思维带进了属于他的轨道，她又开始控制不住地围绕他去展开各种联想，不是早就告诉自己要忘记，要死心了吗？怎么这么轻易就......她实在很懊恼。

　　也许，先付出感情的那一方，先爱上的那一方，就是注定了要承担更多的煎熬和更多痛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