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速盲婚》牛米

5、两个新娘

　　婚礼定在10月30号，从决定结婚到举行婚礼，只有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其实季宁并不想安排得这么紧，可是江柏宇着急，只要他觉得来得及准备，她倒也没什么意见，一切就按照他的意思决定了。

　　婚礼是中西合璧——仪式按西式婚礼的流程进行，婚宴按长辈的喜好定的中式菜单，行礼场地和婚宴都定在市内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婚礼规模并不大，只邀请了关系比较亲近的亲友参加，可一再精简竟也有近百位客人。关于这场婚礼，季宁早已打定主意一切都以江柏宇为先，因此婚礼的所有事宜几乎都是江柏宇一手操持的，她唯一需要做决定的就是自己的婚纱和礼服。

　　她给自己在婚礼上准备了一款婚纱，两款礼服，婚纱是自己亲自设计，再由最好的朋友王可媛亲手缝制的，历时两个多月才最终完成，另外两款礼服也是自己另两位设计师好友牟杰和孟昱分别为她量身制作的，一款红色，一款粉蓝色。

　　季宁给自己设计的是一袭短款婚纱，整件婚纱几乎全由娇嫩的白色蕾丝组成，只有贴身一层内衬是半透明的丝绸。婚纱上半身是抹胸设计，完美勾勒出她丰盈的胸型，下半身的裙摆层层叠叠，撑开似一把小伞，长度高于膝盖两寸，露出匀称的小腿，再搭配一条长长的曳地头纱，整体效果惊艳至极——娇俏中含几丝美艳，美艳中又带几丝高贵。直到婚礼前江柏宇都没有见过她身着婚纱的样子，她希望自己在婚礼上的亮相能给他一个惊喜的冲击。

　　婚礼仪式定在下午五点开始，新郎新娘将各自从家里出发前往婚礼现场，江柏宇是早就提前过去了的，去往酒店之前他还刻意过来摁响门铃隔着门说了几句话。

　　这几个月，看着江柏宇事无巨细地铺排婚礼，季爸爸和季妈妈还是很欣慰的，季妈妈对女儿说：“看样子这孩子对你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我和你爸可以稍微放点心了。”

　　季宁眼含泪光对着妈妈微笑，这几个月来，她知道爸妈一直在为她担心，直到昨天，妈妈还悄悄地问她是不是真的已经下定决心了，是不是真的决定要和江柏宇过下半辈子了......其实，季宁心里的担心和不安并不比爸妈的少，甚至直到这一刻心里仍有淡淡的不确定感，她不确定的是：她是不是真的已经成为江柏宇心中所属的伴侣了。

　　或许是这个结果来得太过仓促和容易，她依然无法从内心里生出完整的安全感，她多次暗自责怪自己想得太多，若有变数的话，在筹备婚礼的这几个月就应该出现了，可是这段时间却非常平稳安静，江柏宇的表现也很正常，他似乎真的已经决心放下过去，和她开始新的生活了。

　　伴娘王可媛说：“你这是典型的婚前症状，又激动又不安，别胡思乱想，等会戒指套进你的手指你就安心了。”

　　她欣慰地想，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就满足了，她摩挲着自己的无名指，期待着自己尽快被他套牢。她甜蜜地想，虽然她也有不少的缺点，各种家务也不是很熟练，可是她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一定会好好经营他们的小家庭的。

　　她‘苦追’他这么多年，一朝梦想成真，该是全心全意地感受这一刻的幸福才是，她安下心来，随着众人向酒店出发。

　　花园酒店里，二楼一间新娘休息室。

　　一个女子脚步匆匆闯进来，把正在和朋友合照的新娘拉到一边，焦灼地问：“小美，你通知江柏宇来参加你的婚礼了？”

　　身着一袭华美曳地婚纱的新娘脸上的表情瞬间凝注，眼里片刻就升起了朦胧的雾气，她回过神来问好友和伴娘刘菁：“你看到他了？”

　　刘菁压低声音说：“我在走廊碰到他了，他还对我笑了一下，问我你在哪里，估计一会他会过来找你的，是你叫他来的？”

　　“没有啊，我没有邀请他，但他知道我今天结婚。”苏美戴着手套的两只手紧紧地捏着婚纱，不自觉地轻揉着，“怎么办？菁菁，你，你先帮我把其他人叫出去吧，我先平静一下。”

　　刘菁轻皱着眉看她：“行，我先把其他人打发出去，不过我要提醒你，小美，你今天就要结婚了，是和另外一个人，你和江柏宇是已经分手了的，等会见到他要有分寸知道吗？”

　　“我知道了。”苏美在凳子上坐下来，暗自调整自己的呼吸。

　　刘菁刚把其他人请出休息室，苏美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外，他穿着很正式的礼服，双手插在兜里，凝神看着她，脸上平静无波，她不自觉地站起身来，目光与他胶着。

　　刘菁示意江柏宇快点进来，对两人说：“我就在门外，你们有什么话快点说吧。”她轻轻带上门走出去，留下两个依然四目相对的男女。

　　苏美鼻子一酸，还来不及转开头，眼泪就滑落下来了。

　　终是他先开口：“你今天很漂亮。”他嘴角带了一缕笑容。

　　她轻轻拭去眼泪，再次迎上他的目光，她说：“我以为你不愿再见我，我很想念你。”

　　他转开目光，走近她一些，苦笑着说：“想念我吗？那为什么选择嫁给别人？”

　　她的眼里再次升起雾气，表情有些委屈：“这三个月，我给你打过那么多次电话，你一次也不接，我多想能再见你一面。我知道你怪我，可是，柏宇，你是知道的，我爸妈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他们养我这么大，却一直把我当作亲生女儿，我不能让我爸妈伤心，这是我唯一能报答他们的，这或许是我唯一能为苏家做出的贡献。”

　　苏美现在的父母其实是她的亲叔叔和婶婶，她的亲生父亲是苏家长子，在苏美还仅有七个月大时，在一次旅行途中与妻子一起突然遭遇车祸身亡。那时苏家小儿子苏彬刚订婚，一年后正式结婚的那天也正式地收养了苏美，户口上苏美也一直是苏彬的长女，苏美是在18岁生日那天才被告知自己身世的。

　　她垂下头，苦涩地说：“我不想爸妈对我失望，我不能自私地选择自己的爱情。”

　　这样的话，在他们谈到分手的过程中，她已对他说过若干次，每一次说到这里，对话就再也进行不下去。他能再说什么呢？该说的能说的他都已经对她说过，最终的选择还是只能由她来做，而他若是爱她理解她，最终也只能尊重和接受她的选择。

　　这几个月他一直避开她，耿耿于怀的其实是，她太快放弃他了，她几乎是象征性地配合他做了必要的争取后就选择了放弃他们这段感情，这让他不得不想，除了她所阐述的原因外，她是不是从来没有认真想过和他永远在一起？

　　他今天来见她，其实只是想要得到这样一个答案而已。

　　江柏宇轻叹一声，问她：“你从来没有想过嫁给我吗？”

　　她快速抬起头：“我当然想过，从我爱上你那天开始，我就想着总有一天会嫁给你——”她哽咽，“只是，从我妈妈告诉我苏家要和方家联姻那天开始，我就知道我和你不可能了，方家只有儿子，而我是苏家唯一的女儿。”她垂泪。

　　他不忍看她伤心的样子，终于松开紧捏的拳头，走过去把她轻轻地抱进了怀里，他轻轻地说：“什么都别再说了，就这样让我抱一会，最后再抱你一次。”

　　她低低地呜咽出声，紧紧回抱住他。

　　良久，他们松开彼此，他看着她说：“苏美，我希望你幸福，之前我没有祝福过你。我今天来只是想要亲口告诉你，尽管将来你不在我身边，我也希望你能生活得幸福和快乐，我会永远把你珍藏在我心底。”

　　他眼里也蒙上了一层浅淡的雾气，他拿开她圈在他腰上的手臂，退开一步，“我今天也要结婚了。”

　　他看见苏美含泪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微微笑了一下，迟疑着把手放在了她的脸上，“小美，既然已经注定将来我的妻子不是你，那无论是谁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将来我也不可能再像爱你那样去爱另一个人，我们都将会有各自的生活。”

　　他仔细地看着她：“我把婚礼的时间和你的安排在了一起，五点钟的时候，我会和你一起说出结婚的誓言。尽管到时站在我对面的新娘不是你，可是在我心里，那就是你，尽管我不能真正地娶到你，但我也会在心里完成和你的婚礼。”

　　他眼里终于涌上了深浓的悲伤，他不得不向自己坦诚，直到这一刻，他依然是爱着这个女人的，他语气怅惘地说：“小美，在你开始一段新人生的同时，我新的人生也要同时展开了......”

　　苏美跌靠在身后的妆台上，摇着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是你？”她问，她刚到酒店，就听说了三楼也有一场婚礼，竟然是他？她几乎想问：同一间酒店，同一时间，两场婚礼，是巧合还是故意？

　　她却只是下意识地问他：“你和谁？你娶的是谁？”

　　他看着她，没有回答。

　　她痛苦地拼命地摇头，眼泪纷纷滚落，怎么也无法相信他也即将要迎娶另一个女人为妻的事实。虽然他们早已分了手，虽然她马上就要嫁给另外一个人，可是在心底，她一直认为他们是没有真正分开的，虽然明知他们早已没有了将来，可是，在自欺欺人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还是拥有他的，可是……在她把自己交给另一个人的同时，他也会把戒指套进另一个女人的手里……

　　怎么会？他怎么会这么快也要结婚了？从今以后，他的身边就有了另一个名正言顺的女人，而她身边的人也不是他，将来，他和她再也毫无瓜葛了。

　　她的嘴唇翕动着，她自言自语又像是忽然恍然大悟般地问：“是季宁吗？和你结婚的人是她吗？”

　　他轻而又轻地点了一下头。

　　她闭上了眼睛，只能是季宁吧，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义无反顾会嫁给他的那个人只能是她吧，而如果是她，那么，他终有一天是会爱上她的吧，毕竟他们有那么多年的感情，他也会很快就忘记自己的吧？她苦涩地想，她也把自己心中所想喃喃地问了出来：“你很快就会忘了我的吧？”

　　她睁开眼睛，泪眼朦胧，她知道，今天这样的结局，是她一手促成的，可是她依然面对不了。

　　江柏宇转开头，看着某一处轻声地说：“不会，我真心爱过的人只有你，唯一想过要娶的人也是你，我会一辈子记住你的。”

　　他转过身，走到了门口，背着她说：“小美，一定要幸福。”

　　心里的恐慌占据了苏美的整个意识，她来不及多想，她只知道她不能失去他，几乎没有犹豫，她快速跑上前去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柏宇，柏宇，”她哭着说：“带我走吧，带我走，这辈子我只想嫁给你，唯一想要嫁的人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