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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回忆 ...

  •   A市。A大一教。
      齐优不记得自己曾去过A大,但她的的确确地知道,她现在在的地方,就是A大一教的楼门外面。
      阳光正好。一教门口两排自行车反射着有些耀眼的白光,偶尔照在满墙的爬墙虎叶子上,油光碧绿的。楼里隐隐传出清脆的下课铃声。不一会儿,学生们三三两两地抱着书背着包走出来,又去往不同的方向。
      齐优站在自行车架旁边,踮着脚朝门口望,有些着急。都五分钟了,这人怎么还不出来呢?
      忽然,她的眼睛被一双干燥温暖的手一下子蒙住。接着一个明显是捏着嗓子的男声在她脑后问:“小优优,猜猜我是谁?”
      齐优抿着嘴,嘴角上扬,伸手抓下捂着她双眼的手,转身投入来人的怀里,轻轻嗅着他衬衫上混合着洗衣粉、薄汗和阳光的味道。
      那男生一只手搂住她,一只手轻抚着她黑色的长发:“等我很久啦?”
      “还好嗯,没有太久。天气挺好的。”
      男生被她逗笑了。齐优感觉,对方胸腔的震动仿佛通过二人相亲的皮肤一直传到了她心里,和自己的心跳达成了某种奇妙的谐率。
      “既然天气这么好,咱们不如先绕着草坪走走?”
      “不。”齐优小声抗议,“我要吃饭!肚子饿了。”
      “想去哪里吃?”
      “去学一吧,离得近。我要饿死了……”
      两人手牵着手往食堂走,十指相扣,密不可分。
      天特别晴朗。齐优正胡思乱想着,要是自己能飞起来就好了,却忽然发觉自己的身体正变得越来越轻,晃晃悠悠地要飘上天去。她开始有点慌张,转过头去看身边自己的男友,紧紧抓住他的手,像是只不愿被放飞的氢气球。周围的人全都仰头看着她,面露惊恐,她竟怎样都看不清那男生的脸。终于,两人的手再也拉不住彼此,倏地松开。整个地面、人群和那个男生,都在齐优眼中飞速坠落。
      飞起来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晕眩。她害怕得想要尖叫,喉咙却似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在半空中,她猛地一挣,睁开双眼。
      漆黑的四周,只有余光里隐约的浅绿色荧光。齐优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冷汗打湿了被子、床单和枕巾。
      只是一个梦。

      再怎么精神恍惚,班总是要去上的。齐优早上在洗手间狠狠地往自己脸上泼了几次凉水,才觉得状态好了些,回到房间像平时一样铺床叠被,吃好早餐出门。路过便利店的时候,齐优买了一盒巧克力糖,想了想,又买了一条含可可度较高的黑巧克力。
      今天恰巧有同事拜托她倒班,所以齐优在柜台前一站就从早八点站到了晚十点。等到收拾好台面锁了柜子交钥匙下班,已经十点半多了。齐优的同事们大多要坐地铁回家,和她不同路,所以齐优只好一个人拖着有点发麻的双腿慢慢往家走。
      走上过街天桥的时候,齐优忽然想起陆铭,和昨天两人之间那个让她后知后觉的拥抱。想着想着,她又想到昨晚那个奇怪的梦,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额角太阳穴附近突突地跳,很是难受。
      按着额角走回家,到洗手间一照镜子,齐优才发现自己脸色有些过分地红。摸了摸额头,果然有点热。她动作利落地到厨房冲了一杯Vc泡腾片,一饮而尽,又到书房找出一支体温计,拿回厨房用酒精冲了下金属那端,甩了甩,放到腋下夹好,然后走到客厅窝进沙发里,对着墙上的钟表安静地发呆。
      眼皮渐渐有些发重。她记得要等五分钟看体温计的结果,再抬眼看表却不记得是从什么时间开始计的时了。齐优靠在沙发上又呆了不知多久,终于用头重重地撞在沙发背上,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脚步虚浮地挪回卧室,好似已用尽了全部的意志力。她神志有些迷离地晃到窗前,额头贴在凉而洁净的玻璃上,任窗外的万家灯火在眼中晕成飘忽的浮光。
      也许是玻璃凉凉的温度让她清醒了些。齐优站直了身子,有些愣怔地拿出体温计:37度7,低烧。她转身将体温计收进床头柜里,又把窗帘一层层拉好,却也顾不得那些布纹间泛起的褶皱。而后,她换好睡衣,抖开被子钻进去,几乎是立刻便沉入了甜黑的梦乡。
      客厅里的灯仍然亮着。齐优挂在衣帽架上的单肩包里隐约传出嗡嗡的震动声,暂停了一会儿,又锲而不舍地响起来。

      齐优睁眼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床头柜上的闹钟,结果被上面显示的时间吓得当场怔住。
      下午三点半。
      她睡了十六个小时,并且翘班了。
      简直难以想象。
      摸了摸额头,凉凉的,万幸烧是退了。齐优起床,像平日一样将窗帘拉开整理好。下午的阳光明晃晃地刺眼,莫名地让她想起梦中A大一教前的那日明媚。念头一起,她赶紧甩甩头,将被子摊开晾晒,然后跑去洗漱。
      等叠好被子铺好床,给自己下了一锅清汤清水的白菜鸡蛋面,齐优才意识到自己昨天根本就是把手机放在背包里忘记拿出来。正想着怎么跟经理请病假,掏出手机却发现上面有八个未接来电,其中三个是梅子的,剩下五个是未知联系人,却是同一个号码打来的。
      齐优先给经理去了电话,却被告知今天没她的班。齐优拿着电话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星期日她是倒休的。经理听说她发烧了,叮嘱她好好休息,语气十分同情,听得齐优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给烧傻了。
      挂了电话,齐优就把未接电话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抱着碗开始专心吃面。
      吃到一半,手机又响了。齐优刚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丁梅中气十足的声音。
      “优优啊你可算是接电话了!昨天给你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可把我急坏了。你怎么了啊?没事吧?”
      “哦没事,下了晚班回来就睡了,手机一直放在厅里没听见。让你担心了。”齐优很自然地就把发低烧的事情瞒了过去。
      “没事就好啦。不过你这样习惯也好。前两天刚看新闻说,一姐们儿手机搁枕边上结果半夜爆炸了,老吓人了!哎对,你周日都休假吧?下周日有空没?”
      “嗯,应该有,怎么了?”
      “前天不是说咱要弄同学聚会么,老于说暂定下周日晚上了,地点还没选好,回头通知。”
      “好啊。”
      “记得带家属啊。上次那个叫陆铭的是你男朋友吧?还真挺帅的。”
      想起陆铭,齐优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哦,他其实……”
      “对了对了,不提他我差点忘了!”丁梅浑然不觉自己打断了齐优,继续连珠炮似的说着,“昨天不是打你电话半天打不通么,结果我接着陆铭的电话了,说是打你电话一直不在服务区,问我你是不是换号了。你俩这什么情况啊?哎还有啊,他是怎么有我的号码的?”
      齐优回想起前天丁梅跟自己交换号码的时候是直接大声报号的,不由得默默吐槽梅子同学的安全防范意识实在不是一般低。
      直到齐优无语地挂了电话,丁梅仍然坚信,陆铭就是齐优的男朋友,并且再三要求齐优带他来参加同学聚会。齐优觉得,跟丁梅解释清楚自己和陆铭的关系,比跟陆铭解释自己不是林悦优还要来得头疼。
      想到这些,齐优不禁叹了口气。直觉告诉她,陆铭虽然来历不明,人品应该是不坏的。她不是十几二十岁整日发梦的小姑娘了。虽然眼见生活中凭空出现这么个人,也不能说不算缘分,可理智却一直提醒着她,这缘分说到底是林悦优的,不是她齐优的。
      按了按额角,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巧克力糖,齐优还是翻出那个拨来过五个未接来电的号码,回拨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起:“喂,齐优?你怎么样了?”陆铭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比本人还要低沉沙哑一些。
      “嗯,谢谢,我没事。昨晚有晚班,回来就睡了,电话放在客厅没有接到。”
      “没事就好。”陆铭听上去像是松了口气,“你今天休息?”
      “嗯。”
      齐优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前天那个奇怪的梦告诉陆铭,陆铭却已经接了道别的话。
      “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吧。”
      “好。”
      挂了电话,齐优心里反而莫名地一阵烦乱,好像有太多的东西想要表达,却毫无头绪,即使写下来都无从起笔。她又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起身走到书房。那里有一台旧式的电话答录机。她按下有些磨损得字迹不清的播放键。
      “喂,优优,在家吗?”
      “我买了你上次说想收藏的电影的DVD,还有半小时就到你家附近了。”
      “记得把西瓜从冰箱里拿出来哦。”
      “待会儿见,拜拜。”
      暮色透过薄纱的窗帘染进书房,在空气中酝酿着与录音中那轻快语调截然相反的忧郁。齐优一时间又觉得自己回到了梦里,站在A大某个门口的路口处打电话。电话那头的男生语调轻快,听得她嘴角禁不住地上扬,仿佛他和她的快乐不会被任何人事打搅。
      电话答录机仍是一遍一遍地重放着那段话。
      齐优忽然觉得鼻子莫名地一酸,眼泪就这么簌簌落了下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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