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冰》何妨吟笑

16、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这一日，陶府来了位金陵城的远亲，说起来和傅家也沾亲带故。然陶家几位公子却都有事不在府内，于是陶醉便约了傅家三姐弟连同小冰一块儿陪同这位萧公子出外游玩，好让这位稀客尽情感受一下此地的无限风光。
　　也许是朝堂内今日难得无事，也许是这位萧公子身份着实不凡，慕言居然有空，也兴致盎然的跟去凑热闹。萧傅两人见面，官面文章地寒暄一番，那边四人却早已打打闹闹嘻嘻哈哈不已。
　　六人上得马车，小冰昨夜没睡好，今日又赶了个早，不由哈欠连天。斯咏善解人意，便让她靠着自己肩膀小憩一会儿。小冰求之不得，就不客气地从善如流了。出得城外，道路颇有些颠簸，马车恰似一个大大的摇篮，小冰晃得几晃，便人事不知了。

　　迷糊中忽听得四周一片笑声。小冰不知何故，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睛。只见陶醉指着自己大笑出声，斯咏也忍俊不禁，掩面而笑。那边萧衍、慕秋也都面带微笑，莞尔不已。
　　正在莫名其妙，斯咏笑道：“刚刚车子摇了几下，我只一会儿没留神，你便往慕言那边倒过去了。他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样子十分可笑。”陶醉一听此语，笑得更是大声了。
　　小冰十分尴尬，忙对受害者说：“啊呀，真是不好意思啊！”慕言倒还神色自如，微笑道：“不妨的，不妨的。”但脸上一朵红云却是掩也掩不住的了。

　　那几匹骏马脚力甚好，不多久，便到了目的地。萧衍小冰俱是初到此地，一见那山明水秀，心中十分欢喜。小冰只觉得此处群山巍峨，险峰林立；山上多为怪石，其上寸草不生，便如同一群巨大的石笋；而那水却颇为秀美，清清浅浅，几可见底，比那黑麋峰又别有一番风景。
　　此处却不是那旅游开发区，游人甚少。远处寥寥几个渔民见这一群富家子弟衣饰鲜明，举止风流，都忍不住指指点点。

　　小冰忆起上次攀险峰，踏绝壁，几乎不曾累得半死，回去后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忙提议道大家要勇于创新，今天就游船玩水好了。大家都未曾尝试过这么简陋的水上工具，纷纷兴奋不已，全都跃跃欲试；陶醉那淘气小姑娘立时便兴奋得拉住小冰连声说好。
　　于是慕秋便上前向那渔民借竹筏子。那位大叔许是一世都未曾见过那么大锭的银子，吃了一大惊；结结巴巴道筏子随便用，只要不弄坏即可，银子是绝不能要的。山里人力气甚大，慕秋犟不过他，只得回来找众人要了些零散碎银子，大叔推辞了几次后终于千恩万谢地接了。
　　众人正兴冲冲准备登船，哪知那大叔终是过意不去，又另找了两个筏子来。于是六人共得了三个竹筏。陶醉大为开心，拉着慕秋便想要跳上去。萧衍风度翩翩地过来请斯咏赏光与他共登一筏。剩下慕言小冰这两个没人要的只得临时凑了一对。众人谢过大叔，请他先忙自己的事去，约定了时辰归还筏子。大叔本来还颇有些担心，准备自告奋勇地担当持篙重任；但看到众人坚拒，又知道那河水极浅，决不会有什么意外，也就知趣地不留下来刹风景了。

　　那筏子甚是简陋粗糙，只是七八根大竹子用粗绳捆绑在一处而已。众人解了玉靴，脱了罗袜，碧水便瞬时漫过了脚背。大家虽有些担心，但终究兴奋战胜了胆怯，感性战胜了理性；撑得几下篙，筏子俱都前行几丈，六人脸上都满是欣喜又不可思议的神情。
　　众人都从未有过操纵竹筏的经验，一时间这两筏撞在一处，一会儿那两筏又首尾相接；好在速度都不快，竹筏仅微微几晃而已，并不致翻沉。饶是如此，众人也都禁不住惊恐出声；尤其是陶醉斯咏两个闺阁小姐，忽逢此变，几乎花容失色。只有小冰这家伙唯恐天下不乱，高兴得嗷嗷叫唤，只想着设法多撞几次就好；如果能变成三只碰碰船就更是妙不可言了。
　　然而顾及到那边几只旱鸭子，小冰暗忖双拳难敌四手，自己一时可捞不起这许多人，这好主意只得作罢。慕言见她一时欢喜高叫，一时又嗟叹无奈，刹那间脸色换了几换，心里不由暗自好笑。

　　渡江渡了好几个回合，几个筏子便都已被流水冲下长长一段距离。陶醉眼尖，看见岸边拴着几只小小木船，欣喜不已，高叫着要弃筏登船。大家一看那船内还有数只小小木浆，也都想一试滋味。小冰没想到自己也能过一把操盘手的瘾，击掌叫好不绝。
　　于是众人先上岸来，正寻思是否先要去寻刚刚那位大叔，好把竹筏还他并请他跟那小船主人道一声叨扰。大叔忽然从岸边树丛中现出身来，施施然迎上前来。大家均深感此地民风淳朴，忙向大叔道谢不已。
　　于是六人仍按方才那三组复登了舟。那木舟甚是狭小，刚好仅容得两人从容坐下。陶醉重新找回安全感，心情大为放松，又恢复好奇本性抓着那木浆使劲乱扑。慕秋只被溅得一头一身的水。

　　一时之间，萧衍斯咏二人已找到个中诀窍，配合默契地划了数十丈之远。回首一望，慕秋陶醉的小艇几乎还在原地团团直转，慕言小冰也未前行多远，唯有自己这船儿孤身勇进，不由顿生寂寞之感。
　　慕秋陶醉二人努力甚久，那小船却始终不听指挥，只在原地盘旋了一圈又一圈。两人又累又急，几乎满头大汗。小船终于被激发了怜悯之心，缓缓前行，却仍是不停打转。众人终于明白了历史是在螺旋中前进的，感叹不已。
　　慕言仗着自己聪明才智，高超悟性，本是想要争个先；然而不幸上了贼船，那一位不肯配合，身不由己，只得作罢。小冰开始还乱摇几下桨跟慕言捣捣乱，后来干脆望船舷上一倒，安心享受江上清风、两岸胜景去了。慕言一人划得无趣，后来也干脆把桨一放，于是那小舟便随波逐流顺江而下。

　　过了许久，萧衍那船才终于等到后面两个同伴。刚巧，此地两岸青山中有一处悬石，下面好大一片荫凉之地。六人齐力将三只小舟划了过去，只觉凉气袭人。
　　陶醉提议大家唱歌庆贺，说着自己便先莺莺啭啭高歌起来。大家也都兴起，一时间大声唱的，小声和的，低声微声哼哼唧唧的，交织混杂，不绝于耳。众人自娱自乐，颇为自鸣得意，只苦了两岸江中的一众飞禽走兽游鱼们。
　　歇息了一阵，见六人体力俱都恢复了，萧衍便提议继续前进。于是回归正道之上，只是大家都不去搬移那桂棹兰桨了，只由着那江水推动小舟缓缓前行。
　　只见小河上空中出现无数天蓝色的蜻蜓逐对成逑，甚是好看。那蜻蜓甚痴，常一双双流连在小舟之上及众人身旁，大家只看得惊叹不已。一路上，水面偶尔会露出数块巨石，只见其上无数蝉蜕。众人均心中感慨，只觉日日泛舟于这江渚之上，揽清风，观胜景；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也不算枉费了这一生。闲时酾酒临江，横槊吟啸，侣鱼虾而友蜻蜓，莫不强似在那宦海之中沉浮。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良辰易逝，好梦难寻，盛筵不再。时光忽悠便到了傍晚时分，众人只得归京。慕言小冰均觉得这一路之上，那萧公子对斯咏甚是体贴温存，关怀备至；俱都心中欢喜。然而斯咏却若即若离，只是客客气气而已。慕言知她素性高洁腼腆，不甚喜与生人接触，也不以为意。小冰却隐隐有些许担心；想起一件事，心中不禁咯噔一下，更增了几许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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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回所述之事，十成中倒有□□是真的，只不过风月无情人暗换了而已。
　　那个在车上往别人身上倒过去的，以及在水里团团直转个不停的，说来惭愧，正是区区某吟在下了。
　　第一卷终结，下章特说文解字以谢众位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