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孩子，谁又不是》之界

13、第五章（1）

　　1.
　　“小说里的情节都不至于如此荒唐。她结婚了！她竟然结婚了！你说她怎么就结婚了呢。”尹断爻坐在吧台前，已经喝了整整五打啤酒，只是有点意识不清，胡言乱语。离他要的不省人事还差得远。
　　他拿起空酒瓶在眼前晃了晃，“我说雪子，你该不会是在酒里冲水了吧？怎么喝了这么多都没醉？难怪你今天好心说请我喝酒。”他说着打了个嗝，微眯着眼望着坐在身旁的雪子。

　　尹断爻今天打从亦末那里受了刺激出来，便跑到雪子的PUB里喝闷酒。雪子见他心情不好，又独自一个人喝闷酒，估计是有什么事发生了，便说要请他喝酒。刚开始还好，他一个人沉默着，哪知酒兴一上来，他就东一句西一句的没完没了。
　　“我说断爻，你要抱怨就回家去。我雪子的场子还有酒可不是让你来抱怨的。”雪子将尹断爻手中的酒瓶放下，然后为自己点了支烟，深深地吸上了一口。她接着说：“我陪你喝酒，但没说要听你发牢骚。”她喝的酒不比尹断爻少到哪去。
　　他像是没听到雪子的话，又自顾自地说起来：“诶，你说一个十九岁的孩子，怎么就结婚了呢？而且还是十六岁就结了。这不是乱来么？”他使劲儿地敲着桌台。
　　“断爻，你是不是得了健忘症？你想想曾经又有哪几个和你一起的女人不是结过婚的。现在才来惊讶，未免晚了点吧。”
　　“可……”雪子的话顿时让他无可反驳。回想起来，这几年自己身边的女人哪个不是成了家有丈夫的，有些甚至连孩子都在上学了。想想当初夏曼的那句话真是没错，自己只是个好情人，却不是个好男人。
　　雪子轻拍他的肩，“算了断爻，想开点。你以前不是说结过婚的女人手到擒来吗。这一次对方才十几岁，你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追。至少等你追到的时候，人家正是青春年华嘛。”
　　这样的安慰弄得尹断爻是哭笑不得，他瞥了雪子一眼，“你还不如什么话都别说。”

　　不知是尹断爻曲解了雪子的意思，还是自己受了过度的刺激。他去重操旧业了。
　　不过，所谓的旧业可不止盗贼这一个。

　　2.
　　两年多以前，尹断爻做过四个月的男公关。

　　那时尹断爻独自在大街上闲逛，偶然看到某大酒店这样的招聘启示：因工作需要诚聘男公关数名，可兼职，录用者保底月薪万元加提成。
　　他曾经只是听说，“男公关”其实就是“男妓”，港澳通常又称之为“鸭”，本地俗称“仔”。如今又看到这样一则招聘启示，更是勾起他的兴趣。在当时这个职业对他的诱惑很大，倒不是因为缺钱，而是职业本身具有的挑战性。
　　或许是轻狂，是反叛，是兀傲。
　　那个时候的他从未想过要庸庸碌碌地过日子，他希望可以有意料不到的事发生，就算是玩也要玩得与众不同。这一点倒是与他父亲期望的相反。

　　尹断爻的人际关系很广，经由别人引路，很快就熟识这个行业的运作。而且他不是冲金钱而来，所以成了他挑“客人”。
　　至于酒店方面，因为他一切管理费用照给，并答应其行规也会遵守，所以酒店就答应了他的要求。他成了第一个挑“客人”的男公关。仅凭这一点，他在业内就够有名的了。
　　尹断爻的自身条件很好。人有一米八几的个头，身材极其比例堪称完美，五官的轮廓分明。他的英俊会让人感到温馨，感到真实，不是那种帅到惊天动地却让人觉得是花瓶的类型。同行的人都说他的条件真是天生干这行的料，要不就愧对老天这番厚爱。
　　再加上他在六爻占卜这方面的造诣，深受港澳的“客人”欢迎。很多的“客人”都指明点他。他这个人处事合情合理，对于那些他不接的“客人”，他会把自己的同行积极介绍给她们。
　　一旦他钟意的“客人”，他就会尽心尽力地将自己融入到角色当中。为她们亲自下厨做自己拿手的菜，精心设计惊喜和浪漫。她们喜欢他修长的手指，特别是他用那样的手指卜卦，做菜，抚摸。
　　不过，结束关系的时候，没有人留恋这一场逢场作戏。他挑下一位“客人”，前一位“客人”又去找寻另一个男公关。

　　如果只是这样，尹断爻也不会只做四个月就不干了。
　　其中的一位“客人”对他动了真情，想要与自己的丈夫离婚，然后和他在一起。她可以不要家庭，不要孩子，甚至愿意将自己的巨额财产全部归于他名下。他承认自己不算是个好人，但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他规劝过她，但她执意不肯。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她将尹断爻的时间全部买断，然后送给他很多贵重的礼物。不停地缠着他，甚至派人跟踪他。她已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这种偏激与疯狂不禁令他有些畏惧。
　　她在尹断爻身上花的钱太多，投入的精力太多，终究被自己的丈夫发现了。而她的丈夫不是一般的狠角色。来这里花大把大把金钱的“客人”，很多都是自己的丈夫在外拈花惹草却容不得她们在外乱来，若是还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她们的下场通常都很凄惨。

　　这一次就连尹断爻也被牵连在内。
　　他在小巷子里无端被不认识的人袭击，还好自己有经验又有身手，重伤的地方不至于伤残，只是腿上的伤让他足足在家躺了两个月。
　　后来听同行的说，那个“客人”回家之后发生了意外，有人说她因严重脑震荡而变得痴呆，还有人说她全身瘫痪如同植物人。
　　他知道那不是意外，哪有这么巧合的意外。不过，他的确就再也没见过那位“客人”。
　　就因为这样一件事，尹断爻就对“男公关”这个职业产生了倦怠感。

　　3.
　　尹断爻再次回来，酒店那边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当年他一走，酒店这边的生意就冷清了许多。
　　曾经与尹断爻是同行的人大都离开了。毕竟这一行也不是能长久干下去的，很多人只是为赚足以后做生意或是到社会上立足的本钱，对于这个职业其中的酸涩也只有自己明白。他曾经认识一个叫阿南的人，现在都做起了“生意联系人”（在“客人”与“男公关”搭桥）。
　　阿南告诉尹断爻，有位“客人”指明点他，还说与尹断爻曾经相识。

　　这个女人，尹断爻的确记得。她是曾经尹断爻接的“客人”中，最特别的一位。
　　两年前她来找到尹断爻，并不要求他对她提供任何的服务，但却付给他很大一笔钱。她说：“你只需要去勾引一个人，我打听了一下，凭你的本事应该能够办到。事成之后我会再付你三倍的数目。”
　　她开出的数目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一笔巨额财富，尹断爻笑了笑，“是什么人啊，这么值钱？”
　　“这你不用管，只要做就行了。还有提醒一句，对方虽然只有十七岁，但绝不能当成孩子看待，她可比你我都要精明。”
　　“哟，碰上一个棘手的问题。哎——”尹断爻摇摇头，轻叹了口气，“看来这笔钱我是吃不消的。抱歉，这生意我不接。我对十七岁的女性没兴趣。”
　　就这样，他拒绝了她的要求。一则他是不想卷入女人之间无聊的战争，二则就是他真的对小女生没兴趣。

　　事隔两年，女人又来了。而且还是因为同一件事。
　　“先不要急着拒绝，我说的这个人，你也认识。”女人从自己的钱夹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了尹断爻。
　　他不以为意地接过照片，旋即却被怔住了。
　　“亦末。”尹断爻不禁轻叹出这两个字。他微微蹙眉，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约摸四十岁，如果单纯用美来形容她的姿色似乎又不够恰当。犀利的眼神，冷漠的神情，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感觉都更精明。若是美，大概也是带刺带毒的美，让人不寒而栗。
　　他疑惑地问：“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女人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到沙发上坐下来，端起杯子啜了一口杯中的水。举止之间尽显富贵与优雅。“年轻人，凡事不要这么好奇，懂得进退分寸生活才能安逸。”
　　“对方不过是一个孩子，需要你这样大费周章吗？”
　　女人笑了两声，随即眼神变得凌厉，“我说过，她比起你我都要精明得多。何况她从未是一个孩子，这从她出生的那刻就注定，以后更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