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苍苔之公尝玉箫》妫长安

10、Chapter 10

　　奢华御苑

　　迎珂冬对耗巨资建造的奢华御苑表示很满意，也立刻派人快马加鞭到行宫，通传陛下一行可以前往御苑了。如此，苔家上下都卯足了劲筹措接驾事宜，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得圣驾不高兴，那就是小命问题了。

　　“我要回去！”

　　我脑袋里坐立不安N次后，义正言辞的对银珊正色道。然后便立马开始收拾行李。

　　“小姐你要回哪去啊？”银珊跟在我身后，急得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圣驾明日就到了，您现在走，不是触犯圣颜么？”

　　“我回我家啊，这是我娘家，我既然是出嫁之人，自然不能老呆在娘家，娘家接驾，是他们的事，我回门时间已到，就得回去，不然就是大不敬，有违常理的。”我说的头头是道，手忙脚乱的将衣服一件件叠起，乱七八糟的，叠了还不如不叠。

　　“可是小姐，您现在走，就我们回去，怎么回去啊，姑爷呢，我们得跟姑爷一起回去呀，不然…”

　　“回门都不要他，现在还要他做什么？”我停下手里的活，极不屑的语气。

　　“啊……”银珊愣愣。小姐还在为前两天在众人面前出糗对姑爷记恨呢。

　　门帘突然被人掀起，低沉的男声漫不经心响起，“原来为夫在娘子眼里这么微不足道，可有可无？”

　　“姑爷！”银珊受惊，立马福身请安。

　　苍亦桪挥挥手，银珊在我恶狠狠的眼神里飞快退出去，小姐你自求多福吧，奴婢可帮不了什么忙。

　　我将衣服扯得紧紧的，哼了一声继续叠衣服，收拾得更起劲，也不管谁坐在那里，一直，喝茶。

　　“咳咳…”苍亦桪轻咳了两声，我依旧无视，看着他跟迎篱落在眼前晃，外加一个老是拿钦差架子欺负苔家的迎珂冬，光是想想，心里就莫名烦躁，非常非常不待见这些官二代权二代什么的，看看都碍眼！

　　“娘派人来信说，这几天家里正修葺宅子，可能没有我们的住处。”

　　哼，骗三岁小孩呢，苍家那么大，你耍我呢，没住处，啊呸，也不会编个好点的借口。就算真不让我住，我不会找客栈住？切~

　　“这几天轻以县的秀才书生们都要忙着赶考，所以，客栈全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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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深吸口气，放下叠得惨不忍睹的衣服走向苍亦桪，“我们谈谈吧。”

　　苍亦桪抿了口茶，似笑非笑看着对面异常严肃的苔疏疏，静待下文。

　　“我，对你们这些皇家人员，官二代、富二代的生活方式，一丁点都不习惯，也没兴趣，我只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对于那劳什子皇帝的到来厌恶至极，对迎家人也是厌恶得不得了，我是真心不想呆下去了，请你，放我走吧。”

　　“这恐怕不是我说了算？”

　　“但你可以帮我。”

　　“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我是你夫人，你不帮我帮谁？”我急了。但话一出口，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你妹的，又中圈套。

　　“这个理由，我接受。”苍亦桪笑得狐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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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亦桪走得极慢，硬要跟我对着干似的。偏偏乔装成小厮的洒家又不能走在主子前头，于是，我心里那个恨啊……

　　“十三姑爷要出门么？”门口的小厮弓腰询问。

　　苍亦桪没吭声，眉宇微蹙，不着痕迹的从某人头顶扫过，十三……他的贴身侍从苍梧半步上前，放声道，“少爷要出门为六少奶奶置办些必需品。”

　　“是是。”守门的立马垂首退开，依旧弓身歉然，“十三姑爷莫要见怪，实在是因为近日圣驾将来，府里也不好……”

　　“好了好了，我们少爷都懂的，你们就无须解释了，不怪你们的，我们还要赶着给六少奶奶置办东西，就不多说了，走吧走吧……”某小厮忍不住了，跨步就要先走，刚迈步似乎察觉到什么，又立马屁颠屁颠缩到苍亦桪身后，谄媚假笑曰，“少爷，您先请…”

　　六少爷极“友好”地回之一笑，然后大步走出了苔府。小厮立马快步跟上，若不是碍于身后的悠悠之眼，我只怕会兴奋得跳起来。

　　马车在宽阔的街道上缓缓驶去，苔府门口慢慢走出一个人影，守卫见状忙要施礼却被斥退，那人若有所思的望着远去的马车，陷入沉思状。

　　我在驾车位子上蹦跶着，苍梧把我当瘟疫，坐得离我远远的不安驾着车。我也不多理，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一览古城墙古街道上的民风民情。

　　“坐进来！”刚离开苔府视线不远，车内便传出苍亦桪的声音。

　　我佯装听不见，身子往前倾了倾，想要找个可靠的地儿作休身之所。

　　“六少奶奶，少爷叫你呢。”苍梧一脸严肃的提醒我，生怕我听不见。

　　我招招手，“我是小厮，和主子同车，被人看见了会说闲话的。”言罢，继续自己的侦察。

　　“你若是想被人说闲话，就继续坐在那里，你这身打扮，等到了闹市，马上就有人认出你是…女子！”车内又传出不痛不痒的声来。

　　我才不信呢，我嘀咕，凭我这么好的包装技术，女子？不把我当老男人就不错了。

　　正想着，马儿突然仰天长嘶，一个猛刹车，我便在毫无预料的状况下摔了个狗吃屎，还没爬起来，便被浑身散发着恶臭，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四五个人死死拽住，

　　“这位姑娘，赏点吃的吧，我跟我家女儿都三天没吃饭了…”

　　“姐姐，给我个馒头吧，我快饿死了…”

　　“小姑娘行行好，会有福报的…”

　　我望着他们，又抬起头，正好看到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的苍亦桪。

　　***
　　“慢点吃，不要慌，没人跟你们抢的。”

　　客栈里，两桌满满的菜肴被这些似是难民的百姓们狼吞虎咽的抢着吃着，看得人心里直堵。

　　待他们吃得差不多了，我凑上去，“你们，为何会落得如此？据我所知，轻以县是当今最富庶的城邑，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状况？”

　　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男子只招呼着自己的家人吃，自己却不曾吃多少，他听到我问话，狠狠扫了一眼锦衣华袍的苍亦桪，愤愤然，“你只知这轻以县的大户人家，自然是认为轻以县富庶。那你可知，但凡看似富庶的地方，必有其肮脏龌龊的一面，轻以县的富庶，那是苍苔两家的富庶，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只会越来越穷，日子越来越难过……”

　　闻言眉心紧蹙，这种状况和我所在的二十一世纪中国，又何其相似。贫富差距的那条鸿沟自不必说，穷人越穷，富人越富。那些大明星为自己不满一岁的侄子庆生，虚华挥霍几千万，却不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浙江省义乌市的劳动人力市场外，大量的农民工因为找不到工作，背井离乡，睡在露天烈日下雨打风吹，食不饱，穿不暖。偌大的中国是如此，而这个小小的轻以县，亦是如此。

　　只听那人又说，“这次听闻天子驾临轻以县苔府，苔府为了迎接圣驾，修建奢华行宫御苑接待皇帝自然是不反对的，跟我们老百姓也不相干。可，可这天杀的，也不能拿走我们老百姓赖以生存的土地去修筑宫殿啊，把土地霸占了，房屋推倒了，这让我们怎么过活，本来苛政重赋就够苦了，这样来一出，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此刻只觉得胸腔里一股压抑厚重的怒气在乱窜，我稳了稳心神，沉下脸又问，“苔家霸占你们的地，推倒你们的房屋，可曾赔偿你们银两，安排你们住处？”

　　“哼！”那人拉下脸，“若是安排住处赔偿银两，我们又何须流落至此，有家归不得？”

　　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攥成拳，我身子微微发抖，“难道就没有王法了么？”

　　“王法？”那人冷哼，鄙夷之意溢于言表，“这轻以县的王法就是苍家，前不久苍府的六少爷娶了苔家的十三小姐，这两家狼狈为奸，早将王法吞入囊中，就算告御状，也是官官相护，更何况当今皇帝亦是个昏……”

　　“嘿，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被人听去可是要杀头的，快快别说了，吃东西…”旁边一位大婶一把拉过小伙子，谨慎小心地瞅着我和苍亦桪，神色亦是不甚待见他们。

　　袖子里的拳头慢慢的攥着，我望着那些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老人、小孩、妇孺，他们一个个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恨意，充满了恐惧，充满了绝望，我无力的低下头，猛然觉得这感觉太过熟悉，在现代的时候，也曾这般无力愤怒过，对黑白颠倒、龌龊不堪、道德沦丧的社会，如此绝望，却一点也不能改变……

　　可在这里，或许，我或许可以，改变……

　　转身走到苍亦桪面前，定定看着他，“我们回去吧。”

　　意料之中，但苍亦桪的脸色亦不大好，一改平日里的笑颜，肃然对苍梧吩咐一番，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苍梧便领命退去，跟掌柜的说什么去了。

　　我看着苍亦桪，有些好奇，心里竟莫名生出一丝丝温暖，而后者又恢复那张狐狸脸，“娘子，接下来，就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