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苍苔之公尝玉箫》妫长安

26、Chapter 26

　　苍亦桪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

　　只带着金言回来了。

　　我欣喜，想着还是自己人办事可靠！

　　可看着金言通红的眼眶，苍亦桪依旧的不苟言笑，苍梧的低眉，银珊的埋首。顿觉自己的笑，有些刺眼有些苍白有些不合时宜……

　　“杨大黑……呢？”我还是问了。

　　苍亦桪在我身侧坐下，想了想才道，“他很固执，不愿再等，自己揽了罪，行刑了 ！”

　　“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就可以行私刑，私下里就把人给宰了，把皇帝当成放屁的吗，不是要上报朝廷，三司会审，再向皇上上疏，皇帝批了有罪才会押之秋后处决的吗？我们还有这么多时间，他杨大黑是被逼的，他有个儿子可以等呢，TM的有什么等不及！你们就没人拦着他吗？”

　　苍亦桪一边唤我一边按住激动的我，怕我牵扯到背后的结痂，我却一个大力将他推开，他一个踉跄，苍梧忙上前来扶，被他止住。

　　金言抹着泪看我一眼，转身便跑了出去。

　　苍梧见状看向苍亦桪，苍亦桪挥挥手让他去追回来。银珊扫了我一眼，眼里意味很深，又看了看苍亦桪，也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屋子里一下子静得出奇。

　　我喘着气，脑子里乱哄哄的，心里憋得太特么难受！我每次想要做成一件什么事，到头来都是适得其反的，我越要去管别人的死活，别人就越要死。

　　真特么糟心！老子就是个做这这不成做那那死绝的山寨穿越者3.0版本，能力太特么差还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

　　“十三！”

　　我恍惚回神，看着眼前的苍亦桪，他的样子渐渐模糊在我的视线里。

　　他捧着我的脸用两个拇指抹掉我的泪，与我额头抵额头，轻声道，“十三，这不是你的错，世道如此，杨大黑命尽于此，他活着本就难受，活得辛苦活得累，与其委曲求全痛苦的活着，不如死来得解脱，我们这样想好吗，他的爹娘故去，他是个孝子，他要去照顾爹娘，他只是换了个地方活着，他没有灰飞烟灭，他好好的……”

　　他的气息喷洒在我脸颊，我伸手抱住他，靠着他的肩，无声的落泪，“我是不是做什么都很失败，我以为很多事情我可以做到的，我以为我可以解救别人，我以为我很厉害，可我什么都做不好……”

　　“十三，你要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人为可以改变的，天理伦常，人事总有它发展前进的规律，有时你越是想改变一样东西，却越是不能，万事万物，皆有其存在的理由，我们只能静观其变，无力无奈是我们每个人都必须遇到的，我们能做的，便只有以不变应万变，平心静气的接受，换一个角度来看待这些事，如此方能逆流而上，化失败于不败！你明白吗？”

　　我似懂非懂，仰头看他，“杨大黑会怪我吗？”

　　“傻瓜，他又不是你杀的，怪你作甚？”

　　“可是我总有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感觉。”

　　“十三，杨大黑不是伯仁。”

　　“那我就有种我不杀杨大黑杨大黑却因我而死的感觉！”

　　“……十三，什么都往身上揽会很累！”

　　“那你帮我卸下来！”

　　“我已经试过了，你不肯！”

　　“你都没问我，怎么知道我不肯？”

　　“……你要卸下来？”

　　“嗯，我卸了。”我双手从肩上扒拉下如山沉的包袱，交到他手上，“我卸下来了，以后都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

　　“莫安呢，莫安也不管？”

　　“不管！”

　　“当真？”

　　“我们收他当义子吧！”我贼眉鼠眼的凑上去。

　　苍亦桪眼角抽了抽。

　　“苍亦桪……”

　　“嗯？”

　　“你不生我气了？”

　　“我何时生过你的气？”

　　“你，你不是一直都在生我的气吗？还给我水彩看！”

　　“……我这几日牙疼，大夫让我不要笑，不要有太丰富的面部表情，否则牵扯到神经，疼痛会加剧。”

　　我…………………………………………

　　心上一喜，又忍不住害臊，最后忍不住笑出声来，“叫你平日里喝那么茶，现在喝出事来了吧，你活该！”

　　我笑得不行，背部扯得厉害，便又消停下来，看他一脸无奈。

　　***
　　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便跟金言回了她家。金言看上去好多了，看来苍梧和银珊没少安慰，我向她道了歉，是我言语过激，可能会中伤到她，她本就欠杨大黑的情心里难受，我还那般说……

　　“我听到苍公子说的话了，他说的对，杨大黑活得痛苦，还不如死了，我要活得好，才对得起他的这份情！”

　　我见金言如此豁达，也便安了心，想想倒是我太钻牛角尖了，凡事都看不开，枉我还比他们多活了几千年，白活了！

　　我们到金家员外府时，莫安正和员外爷往外走，一见金言和我，员外爷立马迎上来和金言相拥，哭得一塌糊涂。

　　我动容，走向莫安。莫安已知晓了他爹的事，只是面容憔悴，看不出异常，我有些担心，不料他却说，
　　“我爹希望我好，我便好给他看！”

　　我微讶，看着莫安与年龄不符的老成不由有些鼻酸，上前抱住他，“莫安，以后我会像你娘亲一样照顾你的，你不会孤单，我……”

　　“不用了。”他看着我身后。

　　我脑筋没转过弯，“啥？”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身后。

　　“苍亦桪，你怎么也来了？”

　　莫安推开我的手，飞快奔向苍亦桪。

　　苍亦桪抱起他，笑着问他乖不乖，他搂着苍亦桪，点头，作娇弱可怜状。

　　我：“……”

　　苍亦桪抱着他走近我，“本想带你来，不料你却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我瞪他，“说，你们俩哪来的奸-情？”

　　“……不是你说要收莫安当义子？”

　　“可我昨日才说，但你们现在这副样子，哪像昨日才相识，分明认识彼此时间超过我！老实交代！”

　　“可能，我们有缘，自来熟！”

　　熟你妹！我气愤，尽蒙我！

　　苍亦桪腾出一只手来摸我的头，我有气节的抱住他的手指，狠狠咬了一口，他反倒又笑得狐狸似的，我抱臂睨他，

　　“你牙（丫）不疼？！”

　　“……”

　　***
　　因苍亦桪要带着我独自回了府，屁股还没坐热，茶还没喝呢，外面就吵吵嚷嚷的了。

　　“银珊，怎么了？”

　　银珊还未答话，另一个人倒进来了，是婠婠。

　　“婠婠，你怎么来了？”我忙起身，过去拉婠婠的手。

　　婠婠一把甩开我，一脸仇恨的看我，“十三姐莫要跟我装亲近了，我只会觉得恶心！”

　　我茫然看向银珊，银珊也茫然回视我。

　　“婠婠你怎么了？这话从何说起？”

　　“十三姐自己惹下的祸如何与我娘相干，为何要让大娘打我娘？我娘现下痛得快死掉了，十三姐很高兴吧！”

　　四姨娘挨我娘的打我是听银珊昨儿个说起过，是四姨娘自个儿带头在院子里和下人们赌钱，苔家家法第五条便是戒赌，四姨娘知法犯法，娘不过是用家法惩治她，打了她十杖，算不得公报私仇，不是我偏私，我娘是个公私分明的人，犯不着自己不痛快拿别人撒气！

　　所以婠婠这般想，我只当她是年纪小，受人挑唆，便耐着性子去牵她的手，“婠婠，你娘在院子里聚赌，苔府家规你也是知道的……”

　　“那五姨娘也在赌呢，大娘为何不用家规惩处她！”婠婠再次甩开我的手。

　　我热脸贴了冷屁股，顿时脾气也不大好了，“皇上还在御苑，娘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是杀鸡儆猴，家规是二十杖，娘从轻处理只打了十杖已是仁慈，婠婠你要明白……”

　　婠婠冷笑一声，我顿时没了解释的激情。她冷眼看我，“十三姐怕是嫉妒我得了迎公子的宠爱，假公济私，对我娘才这般刁难！”

　　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么么么！！！！！！！！！

　　我被她这句话雷得外焦里嫩，我嫉妒她？？？还因为迎客松那蹩脚松？？？！！！！！！！！

　　我擦！！！！！！！！

　　别侮辱我人格了好吗！！！！！！

　　我盯着婠婠，“花可以乱摘，脚可以乱走，话可不能乱说，婠婠，我可是有夫之妇，你姐夫若是听到这话，他会不高兴的，你姐我听到，也是相当的不高兴！”

　　“迎公子不理会十三姐，十三姐当然不高兴了！”

　　我XQO￥%#@……

　　这好好一孩子究竟被谁带沟里了，她哪只眼睛看到我嫉妒了，我嫉妒？我嫉妒个毛啊！一激动，浑身起鸡皮疙瘩，背部就密密麻麻的痛！

　　行吧，罪名都扣上了，我也懒得跟她较劲了，费力不讨好，“既然你要这么想，我也无话可说，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

　　“我是想来告诉十三姐，迎公子是喜欢我的，十三姐还是对姐夫好些，莫要红杏出墙，再给咱们苔府惹出笑柄就不好了！”

　　“婠婠！”我有些生气了，红杏出墙这话听着耳朵会堵住的！

　　“十三姐给苔府抹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自你之后苔府再无男丁绝了后，自你爬上房顶逼亲苍家，女子的三从四德礼义廉耻你都触犯了，若不是有爹和大娘替你兜着掩着，谁还敢娶你，也就苍公子宅心仁厚，吃了哑巴亏不得已娶了你，都还不是心甘情愿的……”

　　“苔婠婠！”我拍案而起，一肚子火气，“这些话究竟谁跟你说的！”

　　婠婠见我真动气了，便退到门口，“何须别人告诉我，整个苔府，乃至轻以县都心知肚明！”

　　她说完便飞快夺门而去。

　　银珊恨恨瞪着婠婠离去的背影，转头哀怨的看我，“小姐莫要将二十一小姐的话放在心上，定是有人挑唆，姑爷才不是那样的人……”

　　“银珊……”

　　“小姐您说，银珊在呢，一直都在，银珊会一直陪着小姐，绝不辜负小姐！”

　　我笑着看她，“说什么呢你，我就是口渴了，给我倒杯茶吧！”

　　银珊立马给我倒了杯茶，“小姐，等下咱们告诉姑爷，让姑爷收拾那些嚼舌根的家伙，有他们好果子吃！”

　　“不要，你不要告诉苍亦桪这事，提都不要提！”

　　“为什么？”银珊把茶杯递过来。

　　我摇摇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听听就过了吧！”

　　我捧着茶杯端起喝了一口，味道还是怪怪的。

　　可能苍亦桪和我的口味始终不一样吧。

　　***
　　迎家一直权大势大，我是知道的。只是我不知道原来藏凤户的主家，便是迎家。

　　迎珂冬不仅是皇妃的弟弟，当今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大钦差，还是藏凤户的少主。

　　藏凤户前面提到过，有名的毒巢，靠用毒聞名江湖，最見長的莫過於三鉤吻。有点像当年的东厂，专为朝廷使用，为虎作伥，横行霸道，臭名昭著，在江湖上名声差极。

　　藏凤户居当今江湖之末，位天山冢、苍心宫、圣丐帮之后，却仗着李氏江山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一心想要挤下圣丐帮，巴结苍心宫，对天山冢望尘莫及，蜗牛般速度虎狼般野心往上爬，然江湖远离皇室政权，即使心有余，力却远远不足，反倒李氏江山被藏凤户搞得乌烟瘴气，日薄西山，垂垂朽矣！

　　银珊对我说这些时，我听得可带劲了。电视看了不少，每每看到恶人被惩治时那大快人心的激动场面我都恨不得站起身向他们致敬，就如升国旗时那满腔热血洋溢心头，简直不能太赞！

　　“小姐，你在激动什么？”银珊见我打了鸡血一般兴奋，感到莫名其妙。

　　“你方才不是说藏凤户巴结苍心宫么，那，苍亦桪不是苍心宫的么，是不是可以走个后门什么的？”

　　银珊怪异的看着我，“小姐，你不是知道姑爷早就不是苍心宫的人了么？何况若姑爷有心灭了藏凤户，也不至今日还留着它，姑爷家和迎家是嫡亲关系，不是说灭就能灭的，何况还有皇室撑腰呢！何况现在苍心宫可是帮着藏凤户的，指望不上！”

　　“真的？苍心宫帮着藏凤户？助纣为虐？”

　　“小姐不知道？”银珊诧异看我，“那夜对小姐用刑的人，便是苍心宫宫主派来的特使！”

　　“你是说，公尝玉箫？”

　　见银珊点头，我一头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