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
从床上醒来再到院子里的时候，日头已经生得很高，没有见着阿宁和母亲的身影，我也没有刻意地去寻找。
今日的天气好得有些过分。
也许是因为我在城市里住久了，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通透的景色，所以才会觉得浑身懒洋洋得好像骨头都被人抽走般的站不稳。我揉了揉太阳穴，睡得太久了，脑子里也迷迷糊糊。但是必须要做的我也没有忘。
在远处的厨房找到了食用盐，用碗盛了一些水，将盐洒在水中。头疼的盯了半晌，也只能摇摇头，然后拿着这碗盐水，站在了门口用粗糙石块铺成的小道上，开始漱口。
虽然曾经在网上看过，用盐水刷牙会损害牙齿，但是让我什么都不用，只是用清水漱口，总感觉口腔里怪怪的不怎么干净。每个朝代早晨洗漱的习惯都不相同，但是我存在的朝代..从来都没有听过，所以我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后来才出现的杨柳枝...我不好意思去问阿宁，也没有勇气去问母亲。
将碗洗干净后，我回到厨房，把它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这里便是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生活的地方了吗？我寻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着，同时打量着这个无比陌生的地方。
没有真实感。
家中简朴，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破旧，但占地还是挺大的。很多院子里都种着果树，算不上很多，却也不能说少。在找厨房的时候路过了母亲的房间，房门紧闭，也没有看到人影，不知道两人现在在做些什么。
真是无聊。
我眯着眼睛想了想，还是准备再绕一段远路去找母亲和阿宁。
在看到那间一日内便看了几次的房间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放缓了步子，在远处看的时候，和刚刚起来看到的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走进了，我就听见了房内传来的说话声。
似乎是没有察觉到我的靠近，房内的谈话声并没有减小亦或者消失。
这古代房间的隔音效果也太差了。
我嘀咕了一声，又靠近了些。
房内的人在谈着无关要紧的事，听着还蛮愉悦的。只是...这声音..
我屏息听了一会儿，咦了一声，又挪着步子悄悄地靠近了一些。
声音传得更加的清晰了。
“夫人，再过几日我便又要赶回京上..唉，留你们在此处，我还是万分的不放心。”男人声音温纯，虽然上了年龄，却也不难听。
“不放心作甚。”母亲倒是笑了出来，“当时也是南司同我做的决定，呆在京城里，还是不适合我们。南司身体向来不好，而此处的环境好，并无多少人来叨扰，倒是能让她养好身子。”
男人的声音有些犹豫：“可是，前段时日你来信说南司那孩子变得有些奇怪..还说信中不宜多说，我这才从京中赶了回来。只是方才我要去见她，你还不许，说是她昨日落水，还在休息。”
我浑身一颤。
前段时日变得有些奇怪？
我站在房门前，缓缓地缩回了刚刚还想要推开门的手。
这声音，是我父亲的。
也就是那个平时里严肃古板得有些过分的父亲。听着他现在说话的语气，心中觉得十分好笑。可是因为两人谈话的话题变得有些诡异，也不适合我笑出声来。
所以我只好将身子藏在了一个更为隐秘，却听得更加清楚的地方。
房间内安静了一会，又听得母亲道：“现在她应当还在休息是真，不许你去见她也是真。也便是前些时日罢，南司变得嗜睡起来，早晨醒来之际，吃了饭后又会回到床上躺着，一睡便是一个下午，直到晚上才恢复一些气力，脸色苍白，醒来的时候总是含着眼泪对我说胡话，说..她在梦中看到些不得了的东西。”
“不得了的东西？”父亲似乎是有些着急，声音大了些。
“唉..”母亲叹了一口气，“是啊..从那之后，南司连镇上的药店也不去了，只是每日待在房中发呆。身子也日渐的消瘦下去，先前我问她看到了什么，她什么也不和我说，只是呆呆地看着我，然后一会哭一会笑，还让我掐她，让她知晓我们所在的地方不是一个梦境。”
我在门外听着，只觉得浑身发冷。
父亲没有说话。
“从那之后，南司的的性子和情绪也变得有些不对了。”母亲的声音含着一抹愁虑，“偶尔望着我的时候，也好似变了一个人。口中还说什么我怎么到了这个地方，我问她，她还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叫我的称呼也是奇奇怪怪。半个月前，这样的情况还只是一小会，但到了后来，却变得越来越长。记忆也有些混乱，时常记不起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这般严重的事，你怎么不早日告诉我？”父亲听着母亲的话，有些焦躁。
“我告诉你又有甚么用。”母亲道，“你那时候在京上，快马赶过来也需半月，再说，你来了又能做些甚么，你又不是大夫，治不了南司的病。”
“可是..”父亲嗫嚅着，终究只是长叹着说，“你继续罢..”
“后来我急了，请了几个镇上的大夫，大夫也不知晓究竟是怎么回事。一日我逼问南司，南司终于吞吞吐吐的说了一些话。”母亲顿了顿，又说道，“我想那便是原因了罢..”
父亲忙问道：“甚么话？”
“她说她梦到还有一个自己，生活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有着一对明明很熟悉，却又十分陌生的父母，所以每次从梦中醒来的时候，都分不清自己到底在甚么地方，说那地方，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在街道上穿梭，跑得比马快多了。”母亲哽咽道，“后来我就想办法不让她睡着，但是看着她睁着都是血丝的眼睛看着我，我又觉得心如刀割。每次睡着，她似乎都会忘记一些东西，我真怕她将我们都给忘了。”
“似乎忘记这边多一点事，便会记得那边更多的事。”母亲仍旧哽咽着，“明明只是几个梦境，到了后来，她却将梦境当成了现实。”
“昨日入了那河中救人，受了重伤，醒来之后，好像，好像就变了一个人。”母亲终于哭了出来，”你说，她是不是将自己也忘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我的耳边炸开。
脑袋混混沌沌的，脚步也无比的虚软，明明是站在地上，却像站在波涛汹涌的海中，摇摇晃晃的差点就要栽倒在地上。
梦？
是梦？
我喘着粗气，压着呼吸，用手紧紧地搭在了窗栏之上，心乱如麻。
难道我的过去，真是只是我午后的梦境？
我不知道，我分辨不出，我也认不清。
绕着房栏的手，被一只温凉的手轻轻握住，随后，阿宁的声音自我的耳旁响起，那嗓音柔和得让我几乎要落下泪来，“是伤口疼了？还是怎么了？”
我颤抖着唇，回过头去。
她仍旧穿着青衣，眼神清亮，唇边的笑意温柔。
我看着她。
她的眉间细微的蹙了蹙，继而，她抿了抿嘴。
阿宁的手柔滑细腻。
脑中荡着母亲方才所说的话，眼前是阿宁清丽美好的容颜，鼻间也是她身上清冽的清香。
我的心里酸酸涨涨，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占满，想哭，却又被阿宁给予我的温柔给安抚着。
哭不出。
阿宁微凉的指尖，轻轻地抚过了我的眼角，唇角上扬的弧度仍旧那般柔和，“若是想哭，便哭罢，想哭又忍着不哭，模样丑死了。”
心中莫名的，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我伸手将她抱进了怀中，忽视了她眼底微微错愕的光芒，将脸埋在了她的肩膀上。
眼睛里的水润湿了她的肩膀。
她身子有些僵硬，但是很快，又放松了下来。
“南司。”
阿宁在我耳边，低而轻柔地叹着唤我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