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有误》sherry134

4、第 4 章

　　大概是第二天清晨，街道上还是冷冷清清的一片。只有依稀的几家店铺外面有个把伙计懒洋洋的在往门口散水。霜凝馆的马车在安静的道上赶着，里面的夕颜早已顾不上颠簸，闭着眼，躺在垫子上。来时的衣服好好的穿在身上，头发却只是略略的束了起来。

　　好累。夕颜慢慢的想把身子缩起来，却引来一阵刺痛。只好就那样躺着，脑子里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空白的一片……

　　被人抱进馆里，在浴池里任几个龟奴摆弄自己的身体。冰凉的水，灌进来，又流出去。这样一连好几次的折腾，夕颜也没有丝毫的挣扎；甚至是在被人蓄意抚弄花茎的时候，也只低低的呜咽了一声。随即又陷入了昏迷当中。

　　好不容易洗净了身子，新的伤口上涂上了上好的药膏，接着又打上了洁油和香粉。霜凝馆的规矩，就是小倌随时都可以接客。被龟奴抱回房，扔在床上。霜凝馆连自己掀被子来盖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往那床被子旁边下意识的缩了一下，就完全的昏睡了过去……

　　将近正午，夕颜才稍有点意识，想用手把自己撑起来，却软软的使不上一丝力，身子上下都在酸痛，有差不多一天没进食喝水了吧。微微睁开眼，空空的屋子里除了床就摆了张桌子，桌子上到是放了茶壶和茶碗。不过，以现在的自己，怕是根本就起不了身了吧。

　　也该习惯了吧。夕颜自嘲的笑笑。好歹还能在床上歇着，该知足了吧。也不指望叫人会有谁来搭理，重新闭上眼，不一会儿，又睡过去了。

　　梦里，也是昏昏噩噩的一片，根本就睡不塌实。半晌以后，到是出了一身的汗，难受得厉害，竟再也睡不着了。

　　这时，仿佛听到有人推了门进来，放了些东西在桌上，又朝着床走了过来。接着，凉凉的茶碗贴上了自己还在泛红的脸，并不感到太刺骨，到是觉得身子慢慢的缓过劲来。夕颜此刻才真正的放下心来，真心的笑了笑。

　　睁开眼，面前果然就站着笑得贼贼的紫箫。

　　“醒了还不赶紧起来。亏我刚才还小心翼翼的怕把你给吵醒了。”嘴里这么教训着，人却还是尽量温柔的把夕颜扶起来，拿过两个枕头叠在一起让他半坐半靠着。

　　“看我把饭都给你带过来了。这可是我昨晚上做酒席的时候留下来的，还跟老板说了好久的。”把茶碗递到夕颜手里，“端好哦，我去把饭拿过来。”说着就转身去端放在桌子上的饭菜。

　　夕颜喝了大半碗茶，把碗放到一边，看着紫箫在旁边把盖着碗保温的几碟菜一一打开。

　　馆里的小倌，除了要准备随时敞开身子接客外，都要学几门技艺，以便满足那些个身份高贵的大人。学的大都是乐器，诗词，歌舞之类，夕颜也是学的古琴和箫。虽然学了这些也是要接客的，不过会这一两样东西，遇上个风雅的客人总也可以受少些个罪。只有这个紫箫，从来都不学这些。本来温和可爱的性子，在这上面偏生倔得恼人。馆里打骂之类的处罚一直就没有断过。不过，紫箫也有应付的法子。一天到晚只要空下来就跟在馆里的厨子身后转，吵着要学做菜什么的。

　　霜凝馆是整条昌平江上拔尖的娼馆。做的虽然是小倌的生意，名气场子，却比其他的妓院还要好些。所接的客人，也都是有名有权的大人。馆里每天各个包间的设宴，没有上百，总也有几十。遇上有请客宴宾的客人，更是要在菜色品次上精心细作。馆内聘请的厨子，都是一顶一的好手。不仅擅长烹饪符合各地口味的配菜，更是不断的立意加工。所以，霜凝馆的酒宴，在昌平江上也是顶顶有名的。

　　紫箫是小倌里唯一一个去学的。馆里厨子的待遇极好，因此当厨子的对这些当小倌的也多是抱着鄙视，猥亵之心。不过，紫箫进来的时候，却是个干净乖巧的孩子。长得也是农家孩子的样子，键健康康的，没半点娇弱媚人象。而且也真的是喜欢学厨，切个菜花都要自己琢磨出些个新鲜的花样儿来。成天一个人弄得乐此不疲的。

　　冲着他这些，再加上天生惹人喜欢的机灵劲儿。几个大厨到也真有几分当他是个普通孩子般的喜爱。任着他在厨房里胡闹。个把月下来，到真学得有模有样。平时一见诗词就蹙眉头的人儿，在这些上面却有了常人难及的玲珑心。用的都是些普通材料，做出来的菜式点心却都别致新颖的紧。不少客人设宴请客，都会专门指定要紫箫主厨。当然也有因厨艺对他有兴趣的，想着能做出这些个菜色的人儿会是怎样的玲珑剔透；结果每每叫出来都是那副平凡的表象，只好胡乱的发泄一下便作罢了。渐渐的，紫箫也因此得福，再少有接客。在馆里作着半个大厨，连老板平时都会担待一些。虽然大字都不识几个，也没有什么附庸风雅的喜好；不过总是尽量顺着自己的心意做事，从不自怨自黟的。喜欢别人就不管别人冷热黏上去，不喜欢也不会勉强自己去搭理。他一进来就喜欢上了对任何人都冷冰冰的夕颜，只要一看准间隙就扑过去。久而久之，夕颜也习惯了他无时无刻都可能突然出现缠着自己讲这儿讲那儿，或是迫着自己吃那些他新研究出来的点心。也可以说是真正的接受了他，开始喜欢上这个无论遇到什么都会把自己打理得好好的孩子了。

　　这样每回自己出馆去，回来的时候，紫箫都会包着一摊子吃的来看夕颜。茶里会加点儿蜂蜜红枣之类的，饭菜必是前夜紫箫下厨时借着宴客的材料做好偷偷藏起来的。就象是这回，白菜心里裹着调好味的木耳丝和鸡茸，几个小巧的包子里放着切的碎碎的青菜和虾仁，然后是碟甜皮鸭子，最后还有加了夕颜很喜欢的紫菜的蛋花汤。应该是刚热过的，还在往上冒着热气，烘得人身上暖暖的。

　　“赶紧吃哦，等会凉了就没那么好吃了。不要可惜了我的手艺。”紫箫干脆拿了筷子夹了东西往夕颜嘴里送。

　　是一口一个的小包子。轻咬开，里面透着菜叶的清香和虾仁的鲜味儿，连同紫箫调弄的一口鸡油打的汤汁，马上就刺激到人的味觉和食欲。

　　“唔，好吃。”对着紫箫点着头。那人则是一副你当我是白痴的样子，把筷子塞到自己手里。装出恶狠狠的样子，“好吃就多吃点儿，每次都是那副吃药样儿。还有，你当我是谁啊？我做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好吃。我的厨艺……”

　　那人又开始在旁边不停的絮叨了。夕颜一点点的吃着东西。咬口菜心，再吃点鸭肉。甜皮鸭酥酥的皮和下面嫩嫩的肉嚼在嘴里香香的。耳边是紫箫熟悉的声音和语气。夕颜垂下头装出挑什么的样子，然后埋着头抿嘴笑。不能让他看见了，否则，又要猖狂了。

　　喝下最后一口汤，放下碗筷。紫箫这才停住话，检查了一下到底吃了多少，再满意的点下头。

　　“今天好歹好吃了大半。这样努力下去的话，总有一天可以把你养得胖胖的。”说着就一脸坏笑的盯着夕颜看，手也不规矩的伸过去捏捏夕颜脸颊上根本没多少的肉。然后做出副嫌弃的样子松开手，“真是 手啊。”夕颜啪的打在他手上，又好气又好笑的，“谁让你捏的？”转过身子，嘴里不由得 着，“又不是在养猪……”夕颜这样撒娇的样子就是紫箫也是极少见到的，情不禁的走过去张开手臂把他抱住，小声在耳边叫着，“颜啊，你好可爱哦！”夕颜头一次感受到这样毫无猥亵之意的拥抱，也轻轻的回抱住他，脑袋搁在他肩上。这时，一向就喜欢搞怪的紫箫突然又开口道：“千万不要在外面露出这个样子啊，否则，肯定会被抢走的。那就再见不到你紫箫亲亲了……”

　　夕颜一下子把他给推开，面前那人笑得前仰后合的。夕颜红着脸咬着嘴唇背过身子去，紫箫忙不迭的蹭上来，嘴里叫着，“颜啊，不要生气哦。那可是赞美啊。你怎么就听不出来呢……”

　　端着碗筷出去的时候，紫箫忽然在门口停着转过身来，问道：“夕颜，昨天还好吧？”脸上没有了方才玩闹的神色。夕颜愣了一下，突然笑起来：“没什么的，跟以前差不多。已经习惯了。”接着就开始整理起屋子。紫箫看他再没有半点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心里好奇起来。没有，没有你会那么奇怪的表情，我才不信呢！知道现在从夕颜那里再也打探不出什么东西，便悻悻的走开，心里开始盘算着要做点什么别致的点心哄他开心，然后再问些出来。夕颜虽然从来不表示什么喜好，不过看得出到是很喜欢甜点的。总之，一定要探出来，能让夕颜露出那样的表情啊……

　　紫箫在这头策划着，夕颜在屋里也在想着，这几天一定要注意些个，紫箫的性子，不问出个什么东西来是绝不会放手的。千万别象上次那样被几块糕点哄了去……不过，又想起那只大狗——那样的一只大狗，会有怎样的主人呢？